殿裡燈影幢幢,襯得蕭容衍一雙深眸越發深沉,他瞅着這位神色鎮定的東夷國皇后半晌,而後似是而非地低笑一聲,這東夷皇后是想要用子母蠱的解蠱之法和燕國做交換。
大周拿捏這東夷國皇后除了七皇子之外,便是用這子母蠱,可若是這子母蠱真的解了,這東夷國皇后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畢竟……這世上並不是沒有那種爲了自己的權利慾望,而選擇放棄自己孩子性命的人在,他的父親不就是這樣的人。
東夷國皇后心計深沉,萬一是個對自己親生骨肉狠得下心的,到時候就徹底沒有了什麼能掣肘東夷國皇后,雖然燕國是想給大周找麻煩,可大周的這個臺……燕國不能拆。
不管這子母蠱的事情是真是假,這東夷國皇后如今定然是動了換下這贗品七皇子的念頭,只要東夷國黨派陷入奪權之爭,燕國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倒不是想要東夷國替燕國找大周的晦氣。
蕭容衍起身戴好了面具:“眼下駐兵之事就請皇后娘娘多費心,若是不成,東夷不存,七皇子也就不用活了!不過本王以爲以皇后娘娘的手段智謀,除非是您不想燕國駐兵,只要想……事情辦成不在話下。”
他側頭面具之下如同銳利的視線望着那鳳椅上的女人,開口:“救一個活人出大周難,在大周殺一個人,那可是十分容易的!皇后爲了七皇子,可一定要敲定此事啊。”
東夷國皇后因蕭容衍的視線脊背僵直,卻還是忍着心尖的懼怕,站起身來,笑道:“這是自然,往後對付大周……還要仰仗燕國呢!”
瞧見蕭容衍戴好披風兜帽從大殿之中出去,皇后這才跌坐回椅子上。
不管是大周也好,還是燕國也罷,都不是好相與的!
她算是聽出來了,這個燕國的攝政王,是想要讓她找一個一般大的孩子,頂替了大周送來的那個贗品,以免這個大周來的贗品給他們燕國找麻煩,若是皇后缺人手燕國的駐兵可以幫忙。
換下那夜贗品之後,她作爲太后可以親自掌權,對付大周!
在此之前,大周想要逼着他們東夷找燕國的不痛快,東夷能拖則拖,拖不了就找人給他們報個信,讓燕國有所準備?
可憑什麼呢?就憑燕國也在東夷駐兵了,所以東夷國就可以成爲燕國的擋箭牌,立在燕國的前面替他們燕國擋住大周的雷霆?這最後倒黴的還不是他們東夷國!
一個兩個的,
都拿她兒子的命來威脅她!
皇后幾乎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那貼身侍婢送走了蕭容衍之後,進來就瞧見自家皇后在燈下掉眼淚,連忙抽出帕子湊過去給皇后擦眼淚:“娘娘,這是怎麼了?”
“沒事……”皇后搖了搖頭,避開了婢女的帕子,盯着那冒着嫋嫋白煙的香爐,眼淚如同斷線,“我就是……想麟兒了!”
“娘娘,左不過就是三年,他們賭國也就是三年,我聽說這個大周皇帝一直都是個重承諾的,一定會將七皇子送回來的!到時候咱們七皇子一定會長的更高的!”婢女也紅了眼,低聲勸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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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衍從密道一出來,月拾便迎了上去。
“主子!”
蕭容衍一聲不吭上了馬車,坐在車廂內閉着眼……
子母蠱。
蕭容衍低笑一聲睜開眼,榆木馬車四角懸掛的羊皮燈搖搖晃晃的燈影照射在蕭容衍的面具之上,讓他顯得說不出的柔和。
這東夷國皇后說話說三分藏三分,還有三分假話,一分真情流露,倒真是……唱戲的好把式。
蕭容衍今夜來見這東夷國皇后,就是爲了點這東夷國皇后幾句,將東夷國這潭水攪渾了,讓東夷國從內部亂起來,東夷國自己都亂了,哪還有空閒來找燕國麻煩。
駐兵一事,蕭容衍也相信,東夷國皇后必然會答應。
不爲旁的,就爲了讓燕國和大周相互制衡,東夷國也會留下燕國的駐軍。
阿寶偷樑換柱,弄了一個假的東夷國皇帝,這蕭容衍不意外,可這子母蠱的確是讓蕭容衍摸不着頭腦。
“月拾……”蕭容衍緩聲開口,“你駕馬車先回去。”
月拾知道自家主子這是忠於耐不住,要去見白家大姑娘了,笑着應聲:“知道了!”
馬車車窗一晃動,一道黑影越了岀去,車內便沒有了任何聲響,月拾架着馬車不緊不慢往平王府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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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知道今夜蕭容衍要過來,沒有着急着睡下。
脫了銀甲,換了一身衣裳,清豔超俗的五官粉黛未施,只用那一根蕭容衍親手雕的雁簪將如墨的烏髮挽起,穿着身雪白的銀絲暗紋綾絹衣,於燈下合衣而坐,身旁炭火通紅的紅泥小爐上還煮着一壺茶,已然咕嘟咕嘟冒起了熱氣,滿室的茶香。
她背後靠着隱几,一手拿着棋譜,一手捏着暖玉棋子,神情專注瞅着棋盤,全然沒有注意到茶水已從小壺中撲了出來。
四季山水圖的畫屏下, 白霧氤氳,美人奪目,似畫卷一般好看。
蕭容衍人立在未關嚴實的窗口,就這麼遠遠的瞧着愛妻,竟是不忍心破壞這份美好。
直到白卿言落子,將手中書本擱在身旁沉香木小几上,又用帕子擱着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蕭容衍這才知道他已然被白卿言發現,便也不再躲着,他摘下面具,輕輕將這雕花的窗櫺推開,一躍而入:“阿寶怎知我來了?”
白卿言將茶壺放回紅泥小爐之上,擡眸笑望着蕭容衍:“去見過東夷國皇后了……”
見她將隔熱的帕子放在一旁,玉管似的手上有一條紅印子,他眉頭一緊,拉過白卿言的手仔細瞧了瞧問:“今日見你的時候還沒有,這是怎麼傷的?”
“回來後小四鬧着要學箭,我便教了教,誰知小四力氣太大將那弓弦拉斷了,不要緊……”白卿言看蕭容衍眉頭緊皺的模樣,笑着說,“上過藥了,要是你今晚不來,明日恐怕連個印子都瞧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