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和楊將軍辛苦了!”白卿言頷首之後,看向大殿內靜默無聲的官員。
她知道這些官員都在心中揣測什麼,他們在揣測她白卿言竟然在還未進大都城之前,便已違抗聖旨派兵前往九重臺,強令九重臺停工,又救下皇帝要的那些孩童,如此罔顧君威,是否要反?
與白卿言所猜差不多,百官心中打鼓……
雖然說,鎮國公主所做無錯,可如此強硬的公然違抗聖旨,罔顧皇權君威,這不免讓人懷疑鎮國公主有不臣之心。
若是鎮國公主真的有不臣之心,有將如今的林氏皇權取而代之之心,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又能做什麼?
這到處都是鎮國公主的兵,許多造反的城池已經歸順鎮國公主,他們還能做什麼?!
在場的諸位官員,哪一個沒有看到太子向樑王求饒之時的諂媚之態,若是讓他們輔佐這樣一個君王,在場的哪一位官員又甘心?!
林氏皇權大勢已去,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他們敬佩鎮國公主,甚至願意擁戴鎮國公主,可前提是……她是個男人,女子怎麼能主政一國?
“長姐……”白錦繡適時跨入正殿,朝白卿言拱手,對白卿言使眼色,“小七來了!說有急事要見長姐,事關祖母!”
白錦繡雖然不喜歡李明瑞這個人,卻不得不承認李明瑞話說得很對,長姐稱帝這件事……需要有人來挑頭,可話不能由長姐來說。
白卿言原本打算直面衆臣,可她明白白錦繡的意思,已經到了這一步,就差白卿言明說她早已決意反了這林氏皇權,但白錦繡不想白卿言揹負叛臣之名,想推着白卿言名正言順的更進一步,可她不知白卿言有自己的打算。
“我知諸位心中多有揣測疑惑……”白卿言目光清明望着大殿之中的大臣,“還請諸位稍後……白卿言定會爲諸位解惑!如今民心不穩,百廢待興……還請諸位商議商議,好生拿出個章程來,如何穩定民心朝局!還有崇山嶺一帶受災之地如何災後重建,當定什麼樣的措施,雖然往年賑災皆有例可循,但於百姓而言還是頗爲沉重,勞煩諸位多費心。”
白卿言朝着衆位朝臣拱手後,隨白錦繡跨出大殿。
大殿之內朝臣們頓時如同炸開一般熱議,有官員想要跟隨白卿言,卻被帶刀將士攔在大殿之內。
兵部尚書沈敬中望着白卿言的背影,轉身壓低聲同呂相道:“鎮國公主帶兵回來,若真要稱帝,怕是……我們不同意也得同意!”
呂相緊緊抿着脣,半晌才道:“可你能說鎮國公主做錯了嗎?陛下的旨意……誰人聽了不心寒,我等死諫卻被打入天牢,樑王呢?只在乎登基,哪裡會在乎百姓死活,他甚至連史書工筆都不怕!這樣謀權篡位肆無忌憚的皇帝,你敢效忠?”
沈敬中垂眸靜思。
“再說那位太子殿下……”呂相提到太子就搖頭。
“不提也罷!”沈敬中掩飾不住心裡鄙夷,一想到太子朝樑王搖尾乞憐的模樣,沈敬中就無法再認那位太子爲主上。
白卿言出了大殿,脫下盔帽,白錦繡順勢接過,她看到長姐的手臂在抖,知道此戰長姐是拼盡全力速戰速決,身上定然有傷。
白卿言目光溫柔望着白錦繡:“是祖母出了事,還是你害怕長姐直面那些大臣說出要反的意圖,會被千夫所指?”
“樑王將祖母和已經駕崩的皇帝,還有太子,一同帶出了大都城去!”
聞言,
白卿言瞳仁一緊。
“長姐勿憂,紀庭瑜已經帶人去追了。”
騎着快馬從宮門外進來的白錦瑟,看到高階之上的白卿言和白錦繡,從馬背一躍而下,險些踉蹌跌倒,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長姐”,便拎着裙襬匆匆朝臺階上跑來。
白卿言和白錦繡兩人從高階上往下迎了幾步,白錦瑟一見到自家長姐眼睛就紅了:“長姐……”
白卿言凝視長高不少的幼妹,擡手摸了摸白錦瑟的腦袋。
“小七,二姐不是派了兵去護着鎮國公主府,祖母怎麼會被樑王帶走?”白錦繡急不可耐問。
“樑王用皇帝和太子的性命要挾祖母,祖母便獨自一人出鎮國公主府,同他們一同離去了,可是長姐……祖母還有更深的用意!”白錦瑟用力握着白卿言的手,“祖母在臨行前和蔣嬤嬤說了一些話, 我都聽到了,祖母知道樑王想用她做籌碼,她只所以去了,一來是無法看着長姐這個她最疼愛的孫女兒覆滅林家皇權,二來……是爲了教會長姐成爲帝王最爲重要的一課,帝王之心當無情,帝王之血應冰冷,爲大仁舍小義,爲大局舍私情,才能成爲一個成熟的帝王,帝王之心需心容天下,而權力之巔,生而孤寡,只有國之利益,沒有容納帝王個人榮辱和私情的餘地。”
白錦瑟幾乎將大長公主的話一字不落背給白卿言聽。
“長姐,祖母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要麼用命護住林氏皇權,要麼……用命教會長姐帝王無情。”白錦瑟用衣袖擦去額頭的汗。
白卿言是大長公主一手大帶,所以當皇帝下了強搶孩童的聖旨,當白錦繡帶兵圍困皇城卻遲遲不攻,當白卿言帶兵回都,大長公主就知道……這林氏皇權到頭了。
白家不反,是因爲不想讓這晉國百姓無辜受累,不想讓將士無辜喪命。
而如今,林氏皇權不但不護民,還要用百姓的孩子去煉就丹藥,一個是爲求長生不老……一個是爲名正言順交換皇位,而那位太子……多半會是隻要皇帝開口,他必照辦!
白家建立白家軍之初,便是爲了護民安民,如今林氏害民……白家舉兵反之,順理成章。
“長姐,祖母是林氏的大長公主,也是我們的祖母……這對祖母來說,已是她能做的最好選擇。”白錦繡不想讓白卿言心中難過,低聲安撫,“祖母護着林家,同我們護着白家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