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頂, 觀望着各個部落,紫衣少女內心一片空曠。
一切如常,或是早已面目全非。
慌忙趕來的易獸喘息着站在殿外,擡望殿頂的紫衣少女,愧疚的跪倒在地。
暴雨,再一次襲來,打溼兩人的衣衫。
“公主,請您責罰……”
一道紫光迎面衝來,將他打翻在地,話語碎成一片。血由口中流出,舌尖嚐到腥味,微鹹。
躲在殿內的蕾拉,捂住嘴狠狠的不想讓自己哭出來,眼淚不聽話偷偷跑出來。
豆大的雨點像巴掌般啪啪的打在易獸身上,他側躺在地,半張臉陷入泥中。
“責罰?”蝶紫由殿頂掠下,直衝到易獸面前,雨滴絲毫近不了身,目光陰冷,“隱形水關於天下之命脈,關於谷內萬物之命限,現如今因你的失職而行竊。你僅僅一句責罰就夠了嗎?”
說話間已是幾條長鞭甩出去,重重的狠狠的抽打在躺於地上的易獸身上,招招狠毒絲毫不留情面。
“公主……”眼見着愛人氣息奄奄,蕾拉再也不能坐視不管,她跑出去壓在易獸身上,替他承受長鞭之痛,“公主我求求你,我一定會把隱形水找回來,求你不要責罰獸……公主,我求你……”
暴雨傾盆,隔離塵間一切紛擾。
“拉拉,拉拉,快醒醒……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擅離職守……如今害得你傷得如此之重,我罪惡深重……”
殿內長椅,易獸深情的握住蕾拉的手,滿面愧疚。
蝶紫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他們,好一會才轉身離開,消失於隱形谷內。
若不這樣,便不能洗清你們所犯下的罪過,更不能幫你們認識到彼此在對方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重。
背叛與謊言,通通抵不過一句,我愛你。
等蕾拉醒來時,陽光正普照着整個隱形谷,一時之間令她恍惚的錯覺。似乎一切都恢復原樣,從未有過更改。
陽光下,她竟看到一道身影,一道身材曼妙的身影。蕾拉看不清那身影的面容,卻能感到她正衝她微笑,一雙骨骼異常漂亮的手指衝她伸出。
幻想一瞬間便破滅,蕾拉努力的瞪大眼睛,驚恐萬分。
“怎麼了?拉拉,看着我,看着我。”易獸抱着她,安撫似的拍打她的背部,“沒事了沒事了。”
像是想起什麼,蕾拉掙開他的懷抱,吼罵道,“滾,你給我滾,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噁心。”
“對不起,拉拉,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別不理我……”易獸無禮她的拍打,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直至她安靜下來。
傷口很痛,裂開來有血流出,可蕾拉的心更痛。面前的男人,因外出偷情而玩忽職守,害得隱形水失竊。曾信誓旦旦說只愛她一人的男人,卻揹着她在外面沾花惹草。
早該聽信白水的話,看清男人是沒有一個可信的。
可她還是陷了進去,陷入這個男人給予的虛假的愛情裡,墮入深淵,無法自拔。
淚水已乾,蕾拉瞪大雙眼空洞的望着窗外,身側人的呼吸一深一淺,竟令她感到虛幻。
時間像蛀蟲一口一口噬咬着每個人的靈魂,沒有人能擺脫它,除非你的靈魂被吞噬乾淨。
懸空瀑布,飛流直下,萬物水源皆出於它。
而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漫瀑。
蕾拉站在漫瀑面前,看着裡面倒映出的不堪畫面,雙手握拳。不管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抑或是第千次萬次,她都無法容忍自己去接受畫面里正在做苟且之事的人是自己最深愛的人。
“蕾拉,你不應如此執着,既然深愛便要學會忘記。”睿智的言語由漫瀑中傳來,畫面漸漸轉變成一位女子朦朧的笑臉。
蕾拉伸手想要撫摸水中人,一伸手笑臉便散成一片,收回時笑臉再次出現。
“蕾拉,去吧!隱形水需要你,帶着你的善良去解救她。”笑臉再次言語,話畢慢慢消失於水中,恢復瀑布常態。
蕾拉痛苦的埋頭,雙指插於發間,想大吼卻叫不出聲,想哭泣卻眼淚乾涸。
寒風驟然颳起,掀起她金黃色的長髮,光澤如絲的金髮在風中狂舞,像一條條妖嬈的蟒蛇在風中狂扭身軀。
在殿內尋不到蕾拉,易獸便跑到漫瀑前,衝上去抱住她呼喚她,一遍一遍。
狂風漸止,金髮緩緩恢復乖順,緊貼於身軀不再舞動。
“你不該來這的。”易獸抱起昏死的蕾拉輕輕嘆息。縱使我有一千萬個不對,你也不忍心責怪我半分,只會苦苦的折磨你自己。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其實,你絲毫不欠我。
食小城繁華的街道上,人潮涌動,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
蝶紫身着紫色勁衣,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恍神突然停下了腳步。側身面向一間房屋,裡面掛在中央的一幅畫吸引住她的目光。
一枝梅花,幾朵豔紅,煞風景的是一隻花蜘蛛吐絲懸在空中,條紋清晰,令人不寒而慄……
冬日應是萬物俱枯的季節,花蜘蛛卻獨獨異常的綻放於梅花之中,如同真實般存在。
畫店老闆眼尖嘴快,見蝶紫一直盯着畫面出神,急忙上前介紹道,“姑娘真是好眼光,此畫雖非名家之作,卻也筆法奇異。僅看這畫中蜘蛛,花色純正。要是姑娘喜歡,價錢咱倆可以商量……”其實這幅畫掛在室內已久,大官老爺們皆因不是名家之作又寓意不好而拒絕購買,小畫家又給不起銀子,着實令畫店老闆着急萬分。今天也僅僅只是碰碰運氣,將其掛於店中央,沒想到好運就來了。
蝶紫盯着畫,充耳不聞老闆多餘的廢話,只問一句,“此畫賣多少錢?”
“一兩白銀。”畫店老闆咬牙說道。
“成交。”蝶紫丟給畫店老闆一兩白銀,待夥計將畫包好,便起身離開。
身後傳來隱約的話語,終於……賣掉了……
華滿樓。食小城最奢華的飯館,樓宇壯闊裝飾豪華,飯菜美味精緻,客流量十分龐大。
坐在二樓靠窗之處,蝶紫俯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衆生,心中感嘆萬分,誰道神仙好,無憂無樂皆凡人。
三菜一湯,二兩女兒紅。飯菜很快上桌,令蝶紫胃口大開。她即爲謫仙,莫不是貪戀人間美食。
飯飽後,已是黃昏。夕陽映在臉上,令蝶紫輕輕微笑。吩咐小二找間上房,洗去一身塵土,開始休眠。
夜深人靜,正是殺人的好時機。
一條白光由窗外一閃而入,射向飽滿的牀鋪,而後一道黑影閃進房間。
正當黑影小心翼翼準備掀起被褥瞧瞧是否將人殺死時燭光突然大亮,受了驚嚇來人慌忙衝着窗口逃竄,想要跳出去卻被一道無形之牆堵了回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桌邊的人正悠閒的喝茶,彷彿剛纔險些被殺掉的人不是她,而她只是一名無聊的觀客。
氣惱的坐在地上拍拍身上的灰塵,魏成精脖子一梗死撐道,“算我運氣差,法力不如你,要殺要禍隨你便。”
蝶紫沉默的喝着茶,並不理會她,紫眸透過窗口遙望漆黑的蒼穹。最近,月亮是被誰偷走了心,竟幾日不現身。
無聲勝有聲,無形的壓力令魏成精不敢亂動,偷偷瞄了幾眼桌邊的紫衣少女,心裡嘀咕個沒完沒了。那人一直不說話,不殺她不打她,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憐她一直坐在地上,身子都要僵硬了。
再偷偷瞄了眼紫衣少女,魏成精大着膽子活動了下手臂,見少女並沒多餘的反應,她的膽子更大了一點,慢慢的移動身子想要站起身。
“我不會殺你。”眼睛雖沒掃向魏成精,蝶紫卻能摸清她的一舉一動,放下茶碗緩緩走向窗口。
正起身到一半,突然聽到少女發話,害得魏成精只得半彎着身子,嚇得膽都要破掉。但聽到少女並不想要殺她,她的眼神一下變得明亮。
“我雖不殺你,但你急功近利爲了修煉而枉殺無辜生靈,罪孽深重。”蝶紫並不打算聽到她的任何迴應,只是自顧自的望着窗外說道,“若你肯幫我,我便也幫你洗淨罪孽。”
“真的?”魏成精此刻顧不上害怕,興奮的跳起來,又擔心自己的舉動太過顯眼忙故作鎮定的問道,“那你要我幫什麼忙?要是會性命的事,我可不幹。”
轉過身,蝶紫面無表情的盯着魏成精,彷彿她口中吐出的話太過好笑。
見少女冷不丁的死盯着她,魏成精扯動下嘴角,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尷尬又討好似對少女的笑笑,心裡苦不堪言。想她從狐身變爲人身才剛剛不到一個月,難不成就要玉石俱焚了……
“好了啦,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魏成精垂頭喪氣服軟道。
“這件事定不會虧待你。”蝶紫撫上魏成精粉嫩的小臉,對她輕輕吹口仙氣,眼見她驚喜的發現自己由孩童變爲少女。
激動的衝向妝臺的銅鏡前,魏成精自顧自的前後左右對着鏡子看了遍,天吶天吶,她竟然變成了人間少女。這容貌,這身姿,都美若仙子。不過,好事總歸不會天下掉下來砸到她,魏成精指着自己問紫衣少女,“你把我變成這樣,想讓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