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二卷

嫡子身份——許一世盛世江山

許七郎很不喜歡別人過於盯着季衡看,但在外面,他好在是很懂禮的,不會犯渾,所以規規矩矩和張詡的幾個朋友行禮問候,季衡也和大家行了見面禮。

季衡的大名,在京城裡還算是響亮的,畢竟被選去給皇帝當了伴讀,不僅老百姓樂意將侍郎大人的長子因爲漂亮進了宮做了伴讀當做談資,讀書人就更喜歡談論這個話題。

現在真正的實實在在的季衡就在跟前,張詡的幾個朋友,就更是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打量他。

季衡也並不在意,性子十分沉穩,沉穩裡甚至顯出一點冷清,只是這點冷清並不讓人覺得芥蒂,反而會讓人覺得他是年歲小所以靦腆,更增了幾分可愛。

張詡的朋友裡,薛乾是最喜歡笑鬧的性子,人已經走在了季衡的身邊,詢問他,“季衡,你給皇上做伴讀,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衡只有十歲的樣子,薛乾已經年過弱冠了,對季衡直呼其名,也並不顯得無禮。

季衡對他笑了笑,回答,“作爲臣子,我怎麼好說皇上什麼。”

薛乾沒想到季衡的嘴倒是緊,妄議皇帝,的確是不好,他也就只好不問這個了。

袁廷硯也是二十出頭,比起薛乾要沉穩一些,也慢慢地湊到季衡身邊來,問,“前年出了平國公世子劃傷你的臉的事,現下倒是看不出你臉上有傷了……”

他還沒說完,張詡就趕緊咳了一聲提醒他不要說了,而許七郎已經沒有忍住,打斷他的話道,“都過了一年多了,即使有傷,也該好了。傷好了總比沒好好。今日是來給大表姐夫踐行的,怎麼大家都圍着衡弟問東問西。”

許七郎的語氣還算好,但是話裡也的確帶上了不滿。

邵歸只有十□歲的年紀,大約他的出身是張詡這幾個朋友裡最好的,穿戴和動作間都透着貴公子的矜貴,他的態度一直都有點冷淡,此時卻出來打了圓場,道,“站在這門口說話多沒意思,咱們趕緊去旁邊園子裡玩吧,今日不是有請了靈鳳班的來出臺子,這靈鳳班,自從在京裡爭出了第一的名頭,就身價不凡了,身價不凡不說,現在是非公侯貴卿,三品大員之家以上,他們根本不出臺。”

張詡對他的提議不以爲意,說他,“就你戲癮重,比起看靈鳳班的文戲,麒麟社的武戲,要好看多了。再說,咱們都不大愛看戲,摸牌,喝酒,投壺,下棋都要有意思得多。”

邵歸這時候看向季衡,“衡弟,你覺得是看戲好,還是喝酒好。”

季衡沒想他會這麼親近地叫自己,說道,“今日是給姐夫踐行,我看還是姐夫決定。”

邵歸肅容道,“咱們是好不容易見你一次,以前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這次子闡好不容帶了你來,怎麼能由着子闡,就該由着你,當然,七郎兄弟,你也是極重要的人,不過我看你也是極尊重衡弟的意思的,所以,衡弟,還是按照你的意思來。”

他說着,還對着季衡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季衡看出來了,邵歸和這幾個人爲友,一定是經常服從他們的決定,以至於不能帶領大家去看自己喜歡的,這下見來了兩個新人,他就趕緊將新人拉入自己的陣營。

季衡看了另外幾個人一眼,另外幾個人看季衡一來是年歲小,二來是的確長得好看,人都是見不得美人爲難的,於是張詡只好說,“衡弟,還是看你的意思吧。”

季衡於是就笑了,說,“那咱們去看看那靈鳳班的戲好了,在家裡,父母管教嚴格,父母又都不好戲曲,是以我還沒有聽過這靈鳳班的戲呢。”

季衡這麼一說,大家就一窩蜂地表示,“好了,今日不用擲骰子決定做什麼,咱們就去看戲。”

不過,張詡又說,“邵子南,咱們可不知道靈鳳班要在這裡來出臺子,這是爲誰出臺子?咱們怎麼過去看,你到底有沒有辦法。”

邵歸心情頗好地道,“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幾人從門口廊下下來,已經有兩個美貌的婀娜女子過來迎接他們,邵歸對她們說,“今日咱們不在這邊喝酒,想去隔壁牡丹園裡聽戲。”

其中一個女子嬌笑着湊到俊朗的邵歸跟前說,“牡丹園裡的確請了靈鳳班的來出臺,只是,卻是一位貴人請來的,邵公子您和這位貴人有些關係,您自己去說就是,他是極大方的,定然會盛情邀您。只是這時候時辰還早呢,就先在咱們這邊喝喝酒,聽聽曲,又如何?”

邵歸道,“咱們帶着家中幼弟來,姐姐你就收收這諸般手段,不然咱們回家可是要挨長輩教訓的。”

邵歸看着是個十分冷淡的人,沒想到和伎子調/戲起來也很有一手。

兩個女子經過邵歸的介紹,纔看到走在後面剛纔被花木掩映了身形的季衡與許七郎,季衡一張嫩臉,讓看慣了風月場裡的美貌男女的兩個女子也有些微驚訝,比較多話的嬌月就笑道,“這位小公子長得真是俊俏,那小靈仙,自認自己美貌賽天仙,看到小公子您,怕是也要自慚形穢的。”

風月場裡的女人果真就很會說話,她雖然是將季衡拿來和戲子作了比較,卻並不讓人覺得她話裡不敬,讓人不快。

邵歸也笑了,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卸妝後的小靈仙,今日不知道可否一見了。”

本來不想去看戲的一幫男人們,居然也突然被小靈仙提起了精神氣,大家都隨着邵歸穿過這木樨園,要到旁邊的牡丹園裡去,看來好色果真是男人之本性,而這裡的這幾個男人,恐怕都是如張詡一般有家室的,說不定家裡的媳婦還正懷着身孕。

在進牡丹園前,邵歸先過去打招呼,幾人就先在木樨園裡的水榭裡坐下,伺候的女子皆是身段婀娜,面龐嬌美之輩,一舉一動,就像是弱柳扶風,十分具有美感。

季衡看着,想到家裡的幾個漂亮姐姐,家裡的漂亮丫鬟們,這些正經的女孩子們,和這些以色事人的女孩子們,的確是一眼就能分辨的。

想到自己在宮裡做伴讀,被人認爲是以色進取,自己是被等同於這些伎坊裡的女子,他心裡就又生出了些憋悶,說起來,能夠讓他生出不愉之情的事情,的確是夠少的,而被侮辱品格,這對他來說,是最令他在意的一件事。

邵歸很快就回來了,他開開心心地說,“說好了,讓咱們過去玩就是。”

薛乾說,“有子南在果真就很不一樣。咱們託了你多少福。”

邵歸說,“薛定山,你又揶揄我,過會兒你也要同子闡一樣,自罰三杯。”

大家一起去牡丹園,季衡慢慢地走在了後面,問也在後面的張詡,“姐夫,邵公子是什麼人?”

張詡低下頭和他輕聲說道,“是西寧侯邵家,他家和趙太后孃家有姻親關係。”

季衡被他這麼一說,也就想起來了,西寧侯邵家,是從太祖打天下時就存在的,西寧侯當時十分能審時度勢,很快就去了封地,現在留在京裡的這幾脈,也都是很低調的,所以剛纔季衡纔沒想起來京城姓邵的名門,到底是哪一家。

牡丹園就在木樨園旁邊,他們很快就過去了,牡丹園要比木樨園更加華麗一些,亭臺樓閣全都修建得很精美,像是大戶人家家裡的後花園,因牡丹已經過了花期,所以只剩下濃綠的葉子,沒有大朵的冠絕天下的牡丹花開放,但一片蔥綠依然十分可愛。

張詡同季衡和許七郎說,“這牡丹園,你們以前來過嗎?”

季衡和許七郎都搖頭。

張詡就向他們介紹道,“這牡丹園極有名的,這裡的牡丹是京裡最好的,宮裡太后娘娘也愛牡丹花,但她園子裡的也沒有這裡的來得好。牡丹開放時節,這裡日日開辦文會,文人士子都愛來這裡。”

季衡對他笑了一下,說,“姐夫,你也知道父親母親對我和七郎管教嚴格,知道這裡牡丹花開得好,也不能來的。”

張詡嘆了一聲,說,“是啊。其實我也只在今年來過一次。父親也是希望我能夠苦讀,現在還不是交際的時候。”

他們說着,人已經到了最大的一個水榭裡,水榭的對面,隔着一彎淺水,就是寬大的戲臺,戲臺上的屏風都已經搭好了。看來看戲是在這個水榭裡。

邵歸進水榭後,就上前對坐在一張椅子裡的趙致禮說,“季庸,那今日就叨擾了。”

趙致禮回過頭來,淡淡道,“沒事,人多正好熱鬧。”

說着,就看到了從張詡後面走出來的季衡,他愣了一下,盯着季衡說,“你怎麼來了這裡?”

季衡也看到了他,心想之前那個風月女子說的“貴人”,難道是指趙致禮。

季衡上前對他規規矩矩行了個問候禮,道,“我姐夫要下江南參加鄉試,我來給他踐行。倒是你,好些日子沒去上課了,難道每天都是在流連伎坊戲園子?”

邵歸定然是知道趙致禮和季衡是相識的,但是之前他卻一句話也沒提醒,季衡不由有點懷疑邵歸的居心了,他瞥了邵歸一眼,邵歸面色毫無變化,反而在和袁廷硯小聲說話。

季衡不得不想,這還真沒有一個簡單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