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蕨草性寒,要是接觸空氣久了容易流失藥性,我看着今日外頭風大,所以還是不要貿然拿出來吧。雲兄,見諒了。”凌無塵表面看似彬彬有禮,語氣卻透着堅決的意味。
“無妨。”鬆弛有度這個道理花初七懂,她不喜歡別人強迫自己做事自然也不喜歡強迫別人。既然凌無塵這麼寶貝它,她也沒必要強人所難。想到這兒,花初七當下無所謂的笑笑。卻沒注意到身旁的鴻蒙,一雙星眸彷彿染了最深的顏色,幽幽徐徐。只是轉瞬又恢復了常色。
似乎是覺得自己態度硬了些,凌無塵連忙換了個話題,眼波一轉,於是狀似無意的問道:“雲兄和鴻蒙兄來鳴沙縣所謂何事?總該不會,也是來此處遊歷戲耍看風景的吧。”
花初七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裡的試探,脣角一勾,語氣隨意:“那又有何不可呢?堂堂九霄宗的聖子都能來此遊歷,我們兩個尋常人又如何不可?凌兄這話。真是說笑了。”
面色一愣,凌無塵破口而出道:“你竟然認出了我的身份?”話剛出口,才知自己暴露了。
“莫非凌兄還要刻意隱瞞?左右不過是你我身份懸殊了些,可既然不在宗門,那你我也就是普通俗人,身份不身份的又如何。”花初七說的高深莫測,語氣裡盡是無盡感慨。可顯然她身旁的某人哭笑不得了:這個壞包狐狸,明明是自己剛纔上樓告訴她的,現在卻故弄玄虛。
可凌無塵不知啊!從小到大就被世人瞻仰,被宗門上下捧着的凌無塵,卻是實實在在第一次看到不在意自己身份的人,就比如樓下百里家的人,若不是敬畏他的身份,懼怕他背後九霄宗的勢力,又怎麼會對他如此恭敬,甚至說的上唯命是從。聖子身份,是福亦是劫。
自他有記憶起,除了一位師妹還算親近,其他人都對他避之不及,深怕得罪了自己被宗主懲罰。宗主誠然是爲了保護自己,一心要把自己培育成下一個接班人。可他又怎麼知道他心裡的苦痛與寂寞,常常深夜夢醒,他始知自己是孤身一人罷了。可今天竟是不同!
凌無塵一向溫和的眸子盯着面前的素衫白衣男子,只覺得他五官精巧,靈氣逼人,心裡不由得更加喜愛幾分,當下聲音都軟了幾分:“雲兄竟然能夠對身份有此等超脫的見地,明知我的身份卻也沒有刻意疏遠,凌某心裡很開心。真的,是真的開心。”
看着凌無塵臉上毫不掩飾的愉悅和激動,着實有幾分不自然的詭異。所以……這男人不會真是斷袖吧?花初七一邊默默把身子移開幾分,一邊心裡驚詫的自語,心裡直搗鼓。
不過顯然第一個看不過去的,還是她身後的某人了。花初七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被一口溫熱的東西啄了一下,與此同時耳邊傳來清冷又彆扭的聲音:“別開心了,她(他)是我的。”
“這……”凌無塵看到鴻蒙一副“你沒機會了”的神情,當真哭笑不得了,之前因爲他是魔門少主的敬畏也淡了許多,當下輕咳一聲,說道:“鴻蒙兄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因爲雲初兄弟說話坦誠,我欣賞他的直率性子而已,沒有其他意思,你們……我不會歧視你們的。”
“不用你欣賞,不用你開心,不用你歧視。”鴻蒙接連三個不用下來,直接把凌無塵要說的話給堵住。好吧,這位魔門少主看來沒傳說中那麼清冷,相反還很……幼稚?起碼在他懷裡白衣男子面前,是幼稚極了。這樣的人,會孤身來上三宗找什麼重要寶貝呢?
雖說習慣了某人的強勢,可花初七此時穿了男裝,所以再被他抱着心裡突然產生了些微的不自然。默默坐端了身子,一聲響亮的“咕嚕咕嚕”聲突然突兀的響了起來。
“雲兄看來是餓了。”凌無塵好笑的看着花初七臉上的紅雲浮上來,對着門外拍拍手,緊接着,房門大開,兩列井然有序的侍女就走了進來,每個人手上都端着一盤子精緻美味的佳餚,花初七直接就看呆了眼,光聞着那盤子裡的味道,自己口水就要流下來了。
出於禮貌,加上凌無塵如今對花初七由心的喜愛,所以正準備起身親自爲她佈菜。不成想有一個人快他一步端起了碗來。鴻蒙冷眸輕掀,道:“她一向挑食,只有我知道她的喜好。”
凌無塵聞言重新坐了下來,不甚在意的說道:“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你們隨意吃隨意點,反正整個二樓我已經包下來了,正好落得清淨。我們也吃的自在。”凌無塵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語氣中隱隱透着主人的風範來,這一點,明顯觸了某人的逆鱗了。
他的女人,還要別人養?
冷哼一聲,鴻蒙只是對空氣做了個手勢,暗處立馬有道氣息浮動。不過一下又消失不見。
約莫過了一刻鐘,等花初七終於將桌上的食物風捲殘雲般吃盡,外頭適時傳來陣陣敲門聲。
“進來吧。”凌無塵擦乾淨了嘴角,擡頭看到是樓下掌櫃一臉諂媚的進來,下意識就拿出錢袋,口中緩緩道:“是來結賬的吧,這些全……”要付錢的動作突然被一隻手打斷。
鴻蒙皺着眉頭收回手,解釋道:“他還有話說。”說着,收回的手還在衣襬上擦了擦。這小動作盡數看在了花初七的眼裡,心裡不由得對他的冷傲認知更深了幾分。這個男人呀……
看到鴻蒙清冷的眼神,桌前的掌櫃立馬識相的對凌無塵說道:“這位公子啊,今日不用你結賬,這位黑衣服的公子剛纔已經把賬都清算過了。小人就是因此纔上來告知你的。”
“什麼?我不是已經交過定金了嗎,理應由我付清纔是。”凌無塵瞥了一眼鴻蒙,繼續道。
掌櫃的聞言面露難色,緩緩道:“公子交的定金已經……發放給對面巷子裡的阿狗了。”
等等,阿狗?“這個阿狗是誰。”凌無塵鍥而不捨的問道,與此同時,心裡突然產生一個不好的預感。從剛纔開始,爲什他老是覺得後背涼涼的呢?
“這個阿狗……就是對面巷子裡的流浪犬。”掌櫃的冷汗連連,心裡暗道倒黴。自己怎麼遇到了這麼幾個煞神呢?剛纔有個男人突然給了自己一大筆錢,本來以爲自己平白無故撿了個大便宜,沒想到後來那個男人又威脅他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事。現在想想,真是詭異!
“什麼,流浪犬!”凌無塵聲音忍不住高了幾個分貝,看向掌櫃的眼神明顯有了質的變化,等等,他剛纔說誰結賬。“你爲何要這麼做,是爲了侮辱我九霄宗嗎!”這句,是對鴻蒙說的。
鴻蒙聞言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就道了出來:“小小螻蟻,還用侮辱?”如果他真心要毀一樣東西,上三宗又如何,整個望天大陸又如何,又奈他何。
重重的深呼吸了幾口氣,凌無塵卻是被鴻蒙身上不可違抗的氣勢壓制住了,隱隱的,他覺得自己由內而外好像被什麼霸道的力量打壓着,這股彷彿有形的禁錮……先天靈氣!
心知自己敗的徹底,凌無塵終於還是輕嘆一口氣,緩緩對着門口的掌櫃道:“有勞掌櫃了。”鴻蒙他還沒琢磨透惹不起,再說,他結賬自己還給宗門省錢了。
掌櫃聞言立馬也是重重鬆了口氣,服了個身立馬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好像後面有鬼追一樣。
花初七自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話,原因無他。實在是肚子吃太撐了啊!也許是肚子填飽了連腦子也一下子靈活起來,腆着肚子在一旁看好戲的同時,花初七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問題。“這鳴沙縣有什麼特殊東西,凌兄要特意來此?”
凌無塵身子一僵,故作不解的問道:“什麼特殊東西,雲兄這麼問爲兄就不明白了。”
還裝!花初七心裡罵了一句,嘴上依舊不依不饒的問道:“別蒙我了。一個來這兒是偶然,兩個三個一羣人都聚集在這兒也是偶然嗎?前有你在此等着,後有百里家的一行人來到此處,加上今日我在街上看到的許多靈階不低的靈者,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纔對。說!”
這小狐狸,觀察的倒是仔細。鴻蒙寵溺的笑笑,其實他也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想說口時突然起了好玩的心思,他就想看看他的小壞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看出不對勁,沒想到,還真不賴啊。
看樣子是瞞不過去了,當下凌無塵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難道雲兄沒聽說嗎,近日來鳴沙縣出現了一頭兇獸,在鳴沙縣與無枉森林的連接處爲非作歹,傷了許多人。縣主下了通緝令,只要能夠捉拿這個兇獸,條件隨意開。故而吸引了許多有實力的靈者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