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不大一會就回來了,我和大牙也就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說了幾個小時的歷史故事,腦袋裡渾渾噩噩,感覺腦袋裡像是有臺攪拌機,把所有的思路與記憶都給胡亂的攪和在了一起,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精神很萎糜,也有可能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好,畢竟剛剛醒來,還是有些虛弱。
柳葉看我和大牙一臉倦容,就讓我們先躺下來睡一覺,自己也回屋休息去了。
估計真的有些累了,時間不長,我和大牙就相繼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長時間,隱隱聽到猴子和小魚兒的喊我們的聲音,這纔在夢中醒來。這一覺睡得質量並不高,亂七八糟的夢是一個接着一個,感覺腦袋有些發沉,但是身子骨好像硬實了不少。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猴子和小魚撲進了屋來,叫我們過去吃飯,這纔想起來老古頭說過晚上要給我們燉只小雞補補。
我和大牙爬了起來,洗了一把臉。柳葉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覺,等我們收拾好後,就發現她已經站在院子裡等着我們了。
在老古頭家算是飽餐了一頓,陪着老爺子喝了點酒,喝得老爺子興致很高,從解放前講到改革後,把我們都逗得是前仰後合,吃得很盡興。
第二天一早醒來,覺得神清氣爽,纔有了一些精神。
吃過早飯後,柳葉有些調侃的語氣問我:“大師,你準備什麼時候給古大叔去填那個菜窖去啊?你昨天晚上可是答應人家了。”
我一聽這個,還真有點迷煳,看來昨天晚上真有點喝高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但也不能讓柳葉看出來我不記得這事,那樣更尷尬。
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天,摸了摸下巴:“時間還早,午時再過去,陽氣充盈。”
柳葉看我摸着沒有鬍鬚的下巴,忍不住笑了笑:“我說大師,風水呢我倒是相信你懂,但是聽你說的那個菜窖,真的有那麼嚴重?”
我像世外高人一樣呵呵一笑,盯着柳葉說:“難道你在懷疑大師我是爲了套出古大爺菜窖裡的東西而故意騙人家?非也,非也。”說完後,我極目遠眺,目光深邃。
風水師也好,相師也罷,最忌諱的就是空口說白話,不說無憑之語。當然,天橋上算卦的那些就算了,人家是指着那個吃飯的,對於他們來說,那是他們的職業,工作性質只能說些拜年的嗑,只有這樣才能混個吃喝,養家餬口。
風水陽宅捷要中,重點有說宅之八方坑,宅之八方窖,都是影響宅之吉凶很重要的因素。無論是坑還是窖,其實都差不多。正所謂龍脈不可挑坑滿豪,否則會泄了地氣,損了來龍,招禍事非。而古大爺門前那種大門前左右兩坑,原來就爲哭子傷親坑,名曰:哭子痛傷懷,不利主,失子埋妻。
柳葉見我說的頭頭是道,也就不再說些什麼,話題一轉,問我幫人家處理完這件事後有什麼打算?
我見柳葉問起來了,就直接告訴柳葉我想再去趟那個荒崗子,想看看那間荒草屋,想再會會那個神秘的老爺子,要不我心裡總是解不開這個結。
柳葉聽我說完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倒把我看得有點浮想聯翩,繼爾感覺心裡發毛了。
正在這裡,大牙從屋裡出來了,正趕上看到這一幕,誇張的用手遮住眼睛,嘴裡還在那叨咕着:“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這也太沒眼力見兒了,馬上消失,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啊。”
一邊說着,一邊快步往廂房那邊走,捏緊了嗓子還唱起了《大西廂》:“走一步咯啷響,走兩步來響咯啷。紅娘走個連環步,咯啷咯啷好幾咯啷。
大牙這一出,把我當時弄了個大紅臉,本來沒有什麼事,讓他這一渲染,整個我們成了私會的張生和崔鶯鶯,他倒成了紅娘。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看見柳葉“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轉瞬,廂房裡傳來了大牙有些悽慘的嚎叫聲。
中午的事辦得很順利,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選個適宜動土的日子填平菜窖就行了。不過老古頭卻是千恩萬謝,弄得我們都很不好意思,客氣了半天,纔回到孟大叔家的廂房裡。
我剛回到屋裡就說出了我的想法,因爲柳葉已經知道了我的打算所以也沒有說什麼,大牙聽完後比我還着急,呸了一口後,衝我說道:“來亮,你不說,我也要說了,咱這跟頭跌的太暴了,差點沒死在裡面,還不知道是咋回事,我早就想去再看看了。正好現在是下午,咱馬上就去吧,免得晚上去事多。”
我看了一眼柳葉,其實我自然是贊同的,只是不知道柳葉的想法,想要徵求一下她的意見。
柳葉見我盯着她看,臉卻紅了一下:“你看我幹什麼啊?我有說不去嗎?沒有聽說過女人的好奇心是最重的嗎?”說完,嘴脣一翹淺笑了一下,然後接着又說:“不過,我覺得我們要準備一下東西,聽你們說完,我總覺得那裡似乎不簡單。”
大牙聽柳葉說完,極度亢奮,差點就蹦了起來:“他媽了個巴子,上次就吃了這個虧了,這回咱把東西都背上,萬一有個馬高蹬短的,他程爺我不活劈了那個老棺材瓤子!”
整理好物品後,大牙背在身上,一行三個人沿着那天的走過的小毛道直奔那片荒崗子。
又一次站在這個荒崗子上,心情與上次已然大不相同,更加多了一些謹慎。上次來時天已經有些黑了,也看不仔細,這回大白天的,倒是一眼望去,盡收眼底。
不遠處七八百米就是那個偏臉子村,荒崗子角落裡就是那間荒草屋,一些碎石瓦塊散落的到處都是。
我站到高處仔細的望了望,發現這裡也確實是塊得天獨厚的風水寶地。枕山,背水,龍、穴、砂、水四美俱備,這村落的當初的選址倒也頗見功力。
大牙見我四處張望,有點不明所以,就問我在瞅啥玩應兒呢?
我聽到大牙問我,收回目光,呵呵一笑:“這個,說了你們也未必明白,我是看看這村子的風水。”
柳葉現在對這些好像非常感興趣,聽我說起這個問題,也湊過來,問我這村子的風水有什麼講究?
我見他們都對這個感興趣,也忍不住想要賣弄一下,故意咳嗽了一下,壓了壓場場子,這纔給他們大概的介紹了一下。
其實,村子的風水主要就十條。分別是一看祖山秀拔;二看龍神變化;三看成形住結;四看落頭分明;五看脈歸何處;六看穴內平窩;七看砂水會合;八看朝對有情;九看生死順逆;十看陰陽緩急。
這些也就是所謂的察形觀勢的細則了,說起來簡單,其實操作起來也挺複雜的。地有奇巧醜拙,穴形就算醜,但地善也可用。這村子的風水雖好,只是幾百年前的大火,燒斷了這裡的生氣,雖然看似仍然山環水抱,可是土薄貧賤,已然斷了生機,山破人悲,成了死地一塊了。
大牙和柳葉一邊聽我說一邊也往四周張望,但是他們東張西望了一大圈,也沒看出有什麼明堂來,柳葉有些疑惑地問我:“胡哥,按你的意思,就是這村子的風水不好,裡面的住着的人也不會好,那豈不是說這村子的風水影響了每戶的住家,這村裡沒有一家會有好日子了?”
我看了一眼柳葉,略有些玩笑的口氣說:“聽過一句話嗎,窮山惡水出刁民。”
柳葉一聽我說這個,張口回答道:“這個當然聽過啊,不過原話可是‘窮山惡水,潑婦刁民’。”
這事傳說是乾隆最後一次下江南途中,山山水水都玩膩了,山珍海味也吃厭了,就心血來潮想去民間的小巷兒轉轉。
乾隆老爺子換了一身便裝,瞞過隨行大臣,獨自一人從後門溜出,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小街上,正在東張西望,忽然看到一位家常打扮,模樣兒卻十分標緻的年輕女子,老爺子一看,魂被勾去了一大半,就裝作丟了東西,在這家門前東尋西找,不住偷瞧那年輕女子。
這女子本來在門口兒等個貨郎來,買點東西什麼的,卻看到一輕浮的男子,色迷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覺臉上一紅,就要轉身回家。
乾隆老爺子生怕錯過時機,十步並作一步趕到她身邊搭訕。女子見他說話不着調,又動手動腳的,立馬兒掄圓了胳膊給了乾隆老爺子兩個耳光,同時大聲喊人,眨眼的工夫,家裡人、左鄰右居都出來了,乾隆老爺子一看情況不妙,趕緊腳底下抹油,溜了。
回到行宮後,本想拿民女問罪,可又仔細一琢磨,不太穩妥,有失體面,最後只好悻悻御賜了八個字‘窮山惡水,潑婦刁民’用以自慰。
不愧是老師,引經據典,故事說得有滋有味。大牙一聽這個,也有了興致,還在一旁感慨:“要說這過去的人啊真樸實哈,連皇帝都這樣的純樸善良,看個美女還得偷偷摸摸地看。哪像現在啊,美女都主動在你面前直晃,那是想看就看啊。”說完還故意的連瞥了幾眼柳葉。
柳葉看到了大牙這猥瑣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沒有動手收拾大牙,似乎還很受用。
我這才明白原來這阿諛奉承、溜鬚拍馬千百年來都是老少皆宜,百聽不厭,屢試不爽啊,看着柳葉那洋洋自得的樣子,還有大牙在旁邊那奴顏婢膝的神態,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笑出聲來,只不過柳葉以爲我是在笑她講的故事,所以也沒有在意,我自然也不敢明說。
我笑了好一陣後纔對柳葉說:“你說的這個只是傳說典故,我可以再說說這話裡暗中的玄機。風水理論認爲,山水廣大,出人度量寬洪;山水逼窄,出人胸襟狹隘;四水端平,而水清平,出人平易正大;四山兇惡而水衝激,出人兇狠乖戾。
還有的說山厚人肥,山瘦人飢,山清人貴,山破人悲,山長人勇,山縮人低,山明人達,山暗人迷,山順人孝,山逆人欺。總而言之,就是環境對人的性格有明顯的影響。”
我說完後,柳牙和大牙相互看了一眼,都直晃腦袋,估計根本無法理解我說的這些東西,我也懶得一一給他們再去解釋,也就不再多說了。
這偏臉子村就在長平高速的出口處不遠,整個村子全長不到一千米,全村幾十戶村民,大多數的房子還是土坯房子,偶爾有幾座紅磚瓦房顯得有些鶴立雞羣,很是氣派。
這個村子以前應該就是莽古爾泰的小女兒家的舊址,只是看現在的規模,估計已經向外擴大了很多。只是不知道是誰家那麼倒黴蓋在了以前失火的宅地上,這種火災後的土地上即使多年以後再重建房舍住人的,也視爲大凶之地,只有改換土壤纔可以避過一些,當然,不建則是最好了。
我收回目光,看着腳下的這荒崗子,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一擡頭,目光牢牢的鎖定了荒崗子上的那座孤零零的荒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