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掃過的地方,一片銀裝素裹,白茫茫的雪色皚皚,亮的如同是置身在一片光滑的鏡子上面.要不是道路兩旁稀稀落落的樹木沒有白雪覆蓋住,就是置身在一個白色的世界,沒有其餘的一點雜色.
這個時節,天空彷彿像是一塊藍色的玻璃,可以輕易的就被被敲碎一般.一兩隻喜鵲叫得歡快的在高高的楊樹樹梢上面掠過,在晴空萬里,藍的純粹的天空上畫着不規則的圓圈.
高高的楊樹上面,已經脫落了樹葉,露出了窮勁有力的樹幹,清秀,蕭瑟,像是一幅寫盡了冬日的套色木刻畫.
讓人不自覺的就會感到那屬於東北特有的冬日氣息,乾冷,渾厚,爽朗.
輾轉五個小時之後,終於是踏上了回到村子的路上,心中的感概萬分.當初離開家裡的時候,是帶着盛豔秋一起離去的,爲的是幫助她能夠好起來.
可惜,最後卻是天不遂人願,撒手人寰,一去無返.
今日回家單獨一身,皚皚的白雪照進眼睛之中,帶着一抹濃濃的年味飄散在這個鄉村小路上面.
今天回來的時候,還特意問問我媽媽家裡需要什麼年貨,我直接就買回來了.可是媽媽高興地跟我說道:";只要你回來,比什麼年貨都好,我今天就把肉全部拿出來,烀上,等你到家就可以吃上了.";
聽到媽媽如此簡單溫暖的話語,我不禁就是鼻子一酸,差點沒有掉下淚來.這就是母愛,這就是母親,這就是天下父母心.
要求如此簡單,只願付出,不求一絲一毫的回報.在他們的心中從來都不會想着有什麼需要做兒女給他們回報的,他們只是一個心眼的想要把自己最好的全部給兒女,從來不會想着缺什麼.
在他們心中第一位,不是自己,而是兒女.兒女最大,兒女的需要永遠都是他們的最大事情,永遠都是放在首位.
想到很快就能夠看到奶奶和媽媽爸爸,我腳步不由的加快,恨不得立馬就回到家裡,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面,跟奶奶和媽媽爸爸一起說着笑着.
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溫馨的笑容,空氣之中的寒冷不自覺的也是變得不是那麼可怕了,也沒有了往日那麼刺骨那麼冷酷了.
心暖了,外界的寒冷已經是不能夠透過衣服打進我的心裡了.
對於我的身份,雖然村子裡面許多人都是好奇,但是因爲都是聽說過起死回生的傳說,而加上我二大爺幫助他們了一生,藉着這個源頭也是把我再次出現給勉強解釋過去了.
雖然都是心中不信,但是我這個大活人站在那裡也是不由得他們不信,只不過是見到我的時候,難免還是會出現一絲隔閡,就像是活人和死人對話的那種隔閡,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着話,聊着天畢竟是不那麼自然.
但是這些,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跟我說話,那麼我就是跟他們客氣一番,不跟我說話,那就當做沒有見過的人,陌生之人,擦肩而過,如此而已.
但是,這些人畢竟是我生活十多年的村民,雖然是心中有着那種不舒服的隔閡,可是看到我的身影時候,還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跟我打着招呼,只不過是沒有了往日拉着我說着家常的場景了.
而只是匆匆而過的點個頭,露出個笑容,這已經是最大的程度了.
但於我也已足夠,一路快步行走,終於是到了家門口.
看着院子被爸爸打掃的乾淨無比,房檐下面還掛着幾串秋天穿起來的紅辣椒,還有幾個成對系在一起的粘苞米,這是過年的時候,可以做爆米花的原材料.
加上糖,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了,中間完全爆開,甜甜酥酥的爆米花,那時候我和狗蛋經常因爲這個零食吵得不可開交,到現在已經是好久沒有吃到了.
到家了,腳步反而是變得慢了起來,心中也是不爭氣的開始變得有點緊張起來.深吸幾口氣之後,緩緩的向着屋裡走去.打開門的那一刻,我發現門變得低了,門檻也是變得低了起來.
毫不費力的擡腳邁進去,就問道一股濃郁的肉香傳來,廚房冒着陣陣的熱氣,而爸爸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面,往竈坑裡面填着柴禾.
看到爸爸的兩鬢已經是露出了一絲絲的白髮,眼角的皺紋也是密佈在兩旁,像是在皺紋深處填滿了時光一般,那麼的深邃和滄桑.
心中一酸,嘴裡有點顫抖的喊了一聲,像是把自己這麼多的感慨全部都是放進了這一聲之中.
";爸……";
老爺子聽到我的聲音,猛然的就是擡起頭,臉上露出一個如同是孩子一般的笑容.隨後看到我站在門口沒有動,臉一沉說道:";傻站那幹什麼,快點進屋,外邊死冷的.";
說着就是要站起來,但是可能是坐下去的時間有點長了,身子就是不由得一晃,就要重新倒下,我眼疾手快,急忙一把跑到跟前,拉住了老爺子的手.
粗糙,老繭密佈,一雙承擔了太多歲月和重擔的手,這就是從小把我撫養長大,承擔着家庭責任的手,還有那略微的下沉的如同山峰一般堅實的雙肩.
";爸,慢點,我不冷.";
";唉,老了,血壓有點高,有點不中用了.";
老爺子開口嘆息說道,語氣之中有着說不出的落寞和自嘲.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誰也是避免不了.
";沒事,我給你看過了,你至少還能活個五十年,
你還沒抱上大孫子呢,怎麼能夠說自己老了呢.";我勉強露出笑容安慰着說道,可是我真不知道我爸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抱上那個大孫子.
";臭小子,說得好聽.說不上你什麼時候才能夠讓我抱上,也就是嘴裡說的好聽.快點進屋吧,你奶奶和你媽都在屋裡等着.";說完之後,就是對着屋裡喊道:";浮生回來了!";
聽到老爸的聲音,媽媽急忙就是打開裡屋的門,用手撥開蒸汽看到我的身影,急忙說道:";兒子回來,快點進屋,你個老東西,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就這麼讓咱兒子在外面站着,凍壞了兒子,我饒不了.";
而我看着老爸也是靦腆的低下頭,一句話不說,就是在那裡傻呵呵的樂着.心中也是突然感到家裡真的變得好溫馨,好溫暖,好久沒有看到爸爸媽媽他們兩個拌嘴吵架了.
被媽媽拉着走進屋裡,先是對着坐在炕上伸着脖子急不可耐的看着我的奶奶問好,隨後就是坐在奶奶身邊,看着奶奶顫抖着雙手摸着我的頭,一如小時候那樣的珍愛和心疼的眼神.
顫抖的抱歉的對着奶奶說道:";孫子不孝,這麼久都沒有回來看您,您老別怪孫子.";
";傻孩子,奶奶不怪你,奶奶高興,只要能回來奶奶就高興.來,到奶跟前,讓奶奶好好看看我大孫子.";說着就是緊緊的抓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她的身邊,靠着她,一雙久經歲月侵蝕的雙眼,也是不復年輕時候的那麼玲瓏剔透,變得渾濁起來,老花眼更是變得嚴重起來,要是不把我拉到身邊,也是看不清楚了.
奶奶已經是太老了,身體各項機能正在慢慢的退化着,直到一天……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只是身子更是用力的湊到奶奶的身旁,感受着那隻剩下皮包骨頭的雙手劃過我的臉的感覺.
一家人,團聚一堂,聽着我講述着在哈爾濱的事情,聽到我講道開設工廠,幫助那寫困難之人的時候,都是露出了深深的欣慰神色,一個勁的點着頭.
而聽到我講述盛豔秋終究是沒有抗住,早早的離去,奶奶更是突然嘆氣說道:";唉,可惜了,一個好好的姑娘就這麼沒了,這都是命啊,就像是你爺爺活着的時候說的,人的命,七分天註定,三分靠打拼.
但是天這個東西,又是誰能夠說的清楚的,一切都是要靠命啊!命硬,就能活着,命淺,也就只能認命了.";
人的命,七分天註定,三分靠打拼.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過這個說法,看來爺爺對這些倒是研究的透徹.
說到爺爺,我心中不由的想起來家裡那隻白貓跟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了,問我認不認識周半仙.
既然都是一個姓氏的,或許奶奶能夠知道這個周半仙是誰呢?
";奶奶,我問您個事情,這是我在外面的時候,一個……老傢伙問得我,問我認不認識周半仙?奶奶,您知道周半仙這個人嘛?";我放下筷子,看着奶奶說道.
而聽到我的話後,奶奶一臉驚訝的看着我說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外號的,這是你爺爺年輕時候的外號,因爲會算點東西,所以一些人就是這麼叫着你爺爺,到後來不管是誰,看到你爺爺都是不叫名字,而是叫他周半仙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什麼,是我爺爺,我爺爺就是周半仙?";我心中震驚的驚呼道.
";對啊,你爺爺本名周知命,後來因爲被人叫的時間太長了,所以都是不知道他本名,反而是都知道他的外號周半仙了.";奶奶說道.
";哦!";我無意識的回答一聲,同時腦海之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爺爺就是周半仙,那麼是不是說爺爺曾經跟這個白貓是認識的,要不然爲什麼白貓會見到我第一面的時候就說我認不認識周半仙呢.
看來,回去之後,要找白貓好好了解一下爺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