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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幾分失望又幾分希望的心情,從金良輔那出來後,袁大海便跟着帶他來的那番子去辦手續了——榮升東廠司房職事的手續。
手續倒也簡單,無非是新領了一身司房官服,外加一枚司房鐵牌,另外還有一張金良輔加印後的憑證,這東西和吏部任命的憑狀差不多,但兩者之間的區別卻大了天去。袁大海很形象的用一句話概括了他這司房憑證,那就是“廠裡面發的一張通告,括弧,本通告只限本廠內流通。”
當了司房最大的好處,其實是那一身官服,因爲穿在身上後,袁大海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整個人精氣神都跟着提了兩個檔次。威風,好看,派頭!
帽子倒沒換,還是他原先當役長時戴的圓帽子,但靴子卻換了,以前是白皮靴,現在則是皁靴,以前穿的是褐色棉布衣服,現在則是褐衫,絲綢質的,穿在身上給人的觀感顯然要比棉衣氣派得多。
看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話一點也不假,嘖嘖…在職事房上下打量自己半天,直到人家辦手續的職事有些不耐煩時,袁大海才樂呵呵的出了職事房,準備新官上任——替魏忠賢公公看大門去。但很快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好像還缺了些什麼,摸着腦袋想半天,卻想不到到底缺了什麼。直到看見子顆掌班杜老五帶着一大票人大模大樣的從自己眼前走過時,他纔想到缺什麼了——缺人!
金良輔是升了他做司房,也給辦了手續,還給指定了工作範圍,但問題在於金良輔並沒有撥給他相應的人手。在東廠,但凡升職的番役,上面都會給他調派一些手下供差遣,而到了袁大海這,卻是一個人也沒調撥。這就意味着,除了自己原先卯顆的那四個同樣不招人待見的番子,他袁大海手下就再也無一人可用了。
這不是光桿司房嗎?
袁大海很是鬱悶,真想回頭找金良輔問問去,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卻是不敢挪動一步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三千二百兩銀子買個給魏忠賢看大門的光桿司房,這帳袁大海不知道到底是划算還是不划算。不過這總算是好的開始,畢竟從今天起,他袁大海就將成爲東廠百多名司房掌班中的一員了!
俗話說得好,村長再小那也是個官,更何況這比村長要大上不知多少級的東廠司房呢!
別人輕視咱,咱可不能輕視自個,天欲降大任於斯人矣,必先使其從小人物做起不是!
好的開始,光明的開始!
望着東邊初升的紅日,袁大海心清氣爽的猛吸一口,然後志得意滿的往卯顆值房走去,留在身後微不可聞的調調聲依稀是那走進新時代…
回到卯顆值房時,錢恩、郭可綱他們幾人已經到了,正東張西望的好像做賊般,袁大海明白,他們這是怕有人來查問他們昨天的行蹤。做賊嘛,畢竟心虛,完全可以理解。
按規矩,這點袁大海得帶着他們到大堂應卯,然後繼續巡街去,但現在卻不必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就是第一宣佈自己已經榮升司房,第二則是帶領他們到魏府報到。從今往後,他們將成爲魏忠賢私宅的守衛,東廠這邊就用不着再來了。
“恭喜役長榮升司房!”
好消息傳來,衆人俱是大喜,齊來祝賀袁大海,張德喜更是眉飛色舞,嚷着要把這天大喜訊告訴子寅等顆的傢伙們,好叫他們曉得卯顆出大人物了,看他們今後還敢狗眼看人低了!
但興奮不過一剎那的事,等到聽說上面並沒有撥下人手供袁司房聽用,分配的職事也只是去廠公的私宅值守後,衆人都愣在了那裡,臉上的表情明白無誤的告訴袁大海——他們這會心中都失望得很。
一個連手下都沒有調撥的司房意味着什麼,對於這些在東廠呆久了的番子而言,當然一清二楚。東廠如官場,官場如人場,內中情短不言自明。很明顯,這位新上任的袁司房並不被金公公看重,對於他的安排恐怕只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敷衍一番而已。
郭可綱甚至在心頭嘀咕:役長這銀子莫不成是打了水漂?…
原指着袁大海拿銀子買了司房後能跟着沾光,現在卻是光沒沾着,還得跟着去給魏公公看大門,張德喜和李慶也是暗自叫苦。說實在的,給魏公公看大門的差事還不如平日裡巡街呢,別看巡街這差事有點拿不上臺面,但好歹還能撈點油水,雖然不多,總是能貼補一下酒錢不是?這下倒好,成了全天候看大門的,別說油水了,能把這差事安安生生的做下來都難說的很。
滿東廠誰不知道魏公公他是個御下極嚴之人,平日裡對他們這些番子就是規矩頗多,隔三岔五的總要讓檔頭們來敲打一番,躲都來不及呢,哪裡敢送上門去!現在倒好,直接擱他眼門前了,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唉…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臉苦相,蔫頭蔫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錢恩見他們這樣,不由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拿眼看袁大海,希望他能說點什麼。
“咳、咳…”
乾咳兩聲,袁大海決定爲手下們打打氣,好讓他們充滿鬥志的隨自己一路向前,而不是沒精打彩的真如守門犬般。士氣就是人心,就是得讓他們看到希望,如此纔有心氣把這看大門的差事做好、做漂亮!本職工作做好,機會嘛,總會有的!
笑咪咪的掃了衆人一眼,袁大海故作神秘道:“你們以爲替廠公守私宅是件沒前途的差事嗎?告訴你們,錯了!…金公公可是說得明白,這可是肥差,幹得好了,弟兄們將來可都是要飛黃騰達的!”
“這…”
郭可綱眨巴眨巴眼睛,嚥了咽喉嚨,遲疑道:“金公公真是這麼說的?”
張德喜和李慶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袁大海,錢恩倒淡定,看着袁大海突然歪嘴笑了一下,不過他掩飾得快,沒被三人看到。
這個時候,袁大海平日裡的一慣作風就起到作用了,板着臉說道:“怎麼?你們還信不過我?我袁大海跟弟兄們相處這麼久,可曾糊弄過你們!”
“那倒沒有…”郭可綱他們均是點了點頭,對於袁大海的爲人,他們是絕無二話的,不然也不會冒着風險跟他跑河間府一趟了。
“那你們怕什麼?平日裡一個個巴着要升官發財,巴着被廠公看中,怎麼現在機會來了,卻倒害怕起來呢!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好事到你們眼裡倒成狗屁了?”
不等郭可綱他們有所表示,袁大海就話鋒一轉,直接喝道:“話我都說到了,你們幾個現在都給我聽好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咱們這次可是去露臉的,幹得好了,廠公一個高興,弟兄們的好日子可就來了!”
話音剛落,錢恩就打鐵趁熱了,鼓動道:“有司房這話,弟兄們還猶豫什麼?不就是給廠公值守嗎,又不是啥上刀山下火海的差事,都拿出點樣子來,好好的露回臉,叫那幫孫子看看,咱卯顆的人可不是讓他們小看的主!”
“得,咱聽司房的,好好的當差,非出人頭地不可!”
聽了錢恩的話,郭可綱、張德喜他們再不猶豫,臉色也不似剛纔那麼苦了,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就差拍着胸脯保證跟司房好好當差了。見手下們想通後,袁大海也不耽誤,當即就領着他們到魏忠賢的私宅報到去了。
魏忠賢的私宅位於東廠西邊,就在隔壁,離着還不到一里地,片刻便到的事。宅子是天啓二年魏在宮外置下的,因爲要便於魏忠賢提調東廠,所以就選在東廠西邊這衚衕,好方便指揮。宅子很大,原來的主人是個參政,不過魏公公看中了,他也只能把宅子讓出來。但據袁大海得到的小道消息,這宅子當初是魏忠賢先開口要跟那參政買,說得明白,按市價來,結果後者不識時務,竟然不賣,於是魏公公不高興了,宮裡一個聖旨出來,那參政立馬被免了官,收拾鋪蓋滾蛋,這宅子也就一文錢也沒花就易主了。
高高興興的帶着四名手下到了魏府後,魏公公沒見着,卻是先捱了一訓。訓袁大海他們的是魏府的管事王啓年,這人是個太監,當年跟魏忠賢一起伺候過李選侍,所以與魏忠賢的關係極爲親密,因此便被魏從宮裡弄出來做了這宅子的管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