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波一起三山動,險途欲往爾可思。紫嫣獨闖江湖斬妖除魔,途中雖然經歷波折,幸有白雪峰和天山老怪兩位前輩暗中相助,是以有驚無險。天山老怪問明紫嫣來意,遂將天山雪蓮交給她。小丐性命攸關,
紫嫣片刻耽擱不得,向二位前輩辭行。天山老怪擔心田吉等人會對紫嫣不利,讓白雪峰護送她折返雲南。然而紫嫣見天山老怪傷重,無人照顧,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孑然一身,歷盡舟車勞頓之苦,將天山雪蓮帶了回來。
存義內功深厚、又有天罡神功護體,將息調養幾日,傷勢已然痊癒。倒是紫嫣粉媚桃嬌的俏臉,因爲連日奔波,變得清癯瘦弱。存義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嫣兒,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紫嫣似水凝露的美眸,深情地注視着存義,她抹嘴微笑道:“有你這句話,再苦再累,我也願意。”二人細語喁唧、郎情妾意,心中藏着千般柔情、萬般愛意。
此時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輕笑,隨即一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紫嫣輕輕掙開存義的胳膊,滿臉羞紅地看着這個人。原來是楊幫主來了。
他捋着飄逸的銀髯,眯着眼睛呵呵笑道:“看來老夫不是時候,攪擾情侶傾吐衷腸。不過我還要告訴你們一個喜事,小丐現在已經醒轉過來了。”
二人聞聽此事,俱是面帶喜色,存義趿踏步履,直奔小丐的臥房。小丐倚在牀頭,手舞足蹈地與玉鳳說笑着。見到存義和紫嫣,小丐就要起身施禮,紫嫣上前扶他躺好。又溫言暖語,詢問了他的傷勢。
小丐露出一排碎玉銀牙,笑嘻嘻地告訴紫嫣,多謝她的天山雪蓮,轉身又對玉鳳說道:“鳳姐姐,多承蒙你的悉心照顧,我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存義三人齊聲對小丐說道:“若不是先前你在破廟救了我們,我們早已命喪千面老怪之手,該說感謝的應該是我們。”
小丐聽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說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緣份吧。”一語言罷,暢然而笑,衆人隨之大笑起來。楊幫主走上前來,再次向存義三人表示感謝,他告訴存義,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要和小丐向大家辭行了。三人聽了神情默然,同甘苦、共患難,彼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遽然分別,怎能不令人悵惘神傷。
稍稍平復了心境之後,存義詢問楊幫主此行欲往何處?楊幫主告訴存義,現在連肖長老也被高清義這個惡賊設計害死,若想揭下他的邪惡面具,只有暗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隨機應變了。存義對楊幫主說道:“楊前輩,高清義此人奸詐無比,對付他要小心謹慎。”楊幫主點了點頭,與小丐簡單帶了些乾糧,朝着襄陽而去。
三人也收拾行囊細軟準備動身。臨行之前,他們回到點蒼派。但見滿地血跡、蛛網結樑,昔日聲威顯赫的點蒼派,儼然成了毫無生息的死地。玉鳳秀眉微蹙、俏目含愁,兩行清淚自杏腮撲簌滾落。她失魂落魄地疾疾朝着正堂而去。
一進門,玉鳳看到白綾招展、魂幡飄飄,堂前正中擺着趙青雲的靈位,兩旁輓聯是用血書寫成的十六個醒目大字“丐幫惡賊上門逞兇殺師之仇不共戴天”玉鳳悲痛斷腸、幾欲昏倒,紫嫣將她攬入懷中,
好言相勸一番,她的心情才漸漸開朗。”
玉鳳揮起飛鳳劍,將桌案斬去一角,她跪在師父的靈前發誓,一定要親手宰了高清義,用他的血祭奠師父的在天之靈。
三人風塵僕僕,再下江南尋訪師父逍遙書生,這一日來到金陵,存義腹中飢餓,帶着玉鳳和紫嫣來到熙南里老街。存義笑嘻嘻地玉鳳和紫嫣說道:“唐代溫庭筠《春江花月夜詞》有一句這樣寫的:秦淮有水水無情,還向金陵漾春色。嘿嘿嘿,流水無情,人卻有情,到了金陵,怎麼能不領略一下秦淮風月?”
存義眉飛色舞,玉鳳瞟了他一眼,咬着朱脣嗔怒道:“男人見一個愛一個,沒一個好東西。你到了這裡,敢動歪心思,我就替紫嫣姐姐一劍除了你這個負心人。”說罷,嬌柳拂風、仙姿綽約地轉過頭,對紫嫣說道:“紫嫣姐姐,到時候你可別出手阻止我。”
紫嫣剪水美目滿是溫情,她柔聲細語的對玉鳳說道:“你對他千般疼,萬般愛,百鍊鋼都化成了繞指柔,你捨得嗎?嘻嘻。”玉鳳羞得滿臉紅霞,她忸怩地紫嫣說道:“姐姐,你打趣我,不理你了。”紫嫣笑靨生花,輕挽玉鳳的手,一路向前。三人來到一座碧瓦朱甍,高大氣派的酒樓歇腳打尖。
門口倚欄佇杆的夥計,春風滿風地朝着三人跑了過來。他點頭哈腰地對三人說道:“三位來到咱這桃源仙居,真可稱得上是獨具慧眼,我們這裡天南海北的珍饈美饌應有盡有,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遊的,只要你說出的口,咱們保證給你上來。”
玉鳳見他說得天花亂墜,滿口唾沫星子亂飛,秀眉微蹙的瞪了他一眼,她撇着嘴,一臉不屑地說道:“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
夥計依舊嬉皮笑臉地玉鳳說道:“這位女俠,你看看這左鄰右舍的酒樓,哪個敢沾陶淵明的光。說罷他搖頭晃腦地念道:“阮籍醒時少,陶潛醉日多。”
玉鳳聽了衝着他擺了擺手,對他說道:“你的衣服一股子的酸臭味,該洗了。”夥計聞聽此言,瞪大着金魚眼珠子,半天沒緩過神。過了一會兒,他不自覺地聞了聞自己的袖子,咧嘴擠一句話:“哪有酸臭味啊,我怎麼沒聞出來。”
存義和紫嫣憋不住笑,跟着玉鳳進了酒樓。三人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酒保用渾厚的嗓音對存義說道:“客官,你們想點什麼?”沒等存義開口,玉鳳接過話來說道:“是不是我們點什麼,你們就能做出什麼來?”
酒保聽了玉鳳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瞪目結舌看了玉鳳一眼,玉鳳佯怒道:“你愣着幹什麼,我問你話呢。”
這時掌櫃李進財走了過來,他一把扯過酒保,衝着他吹鬍子瞪眼地說道:“笨嘴拙舌的東西,還不下去。”酒保端着盤子走了。
李進財拱手作揖笑着說道:“三位客爺,小店如有慢待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存義對玉鳳說道:“鳳兒,別胡鬧了,你看掌櫃都來了。”玉鳳對存義說道:“存義哥哥,你不要管。”說罷,又對掌櫃說道:“李掌櫃,外面的夥計說了,我們點什麼就能上什麼,這麼大的酒樓金字招牌,定然是表裡如一,店大不欺客。”
李掌櫃弓身彎腰,連連點頭稱是。玉鳳告訴李掌櫃,今天他們只點一個菜,在座高朋雅客一聽,紛紛圍攏上來,張頭探腦地看熱鬧。李掌櫃看似氣定神閒,實則是黃柏木做磬槌子——外頭體面心裡苦。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刁鑽古怪的丫頭,會使出什麼令他意料不到的辦法作弄他。
見自己的座位周位被圍得水泄不通,玉鳳理了理嗓子,用銀鈴般清麗的嗓音說道:“李掌櫃,一會兒你上一盤踏雪尋梅。”李掌櫃一聽,口中不斷地吞嚥着唾沫,他對玉鳳說道:“現在並非隆冬時節,哪裡來的雪啊,更何況雪在江南亦不常見,縱是到了時令,也未必有幸見到。”
玉鳳冷笑道:“既然做不來了,就是虛言欺客,我要把你的招牌給拆下來。”
說罷仙波流步,走出了座位。李掌櫃六神無主,連連衝着存義說好話,存義對玉鳳說道:“鳳兒,得饒人處且饒人。”玉鳳對掌櫃說道:“今天暫且饒了一回,以後休要自吹自擂。”掌櫃賠着笑臉,唯唯諾諾地應聲而退。
不會時應季江鮮、美酒仙醪,擺到了三人的桌上。酒保對三人說道:“客爺請慢用,我們掌櫃說了,能聆聽這位女俠的教誨,真是三生有幸,這桌子菜由掌櫃請客。”
存義和紫嫣又是忍不住輕笑,玉鳳瞟了他一眼。存義笑着對玉鳳說道:“今是我算是見識到鳳兒的厲害了。伶牙俐齒,一點也不讓人。”
紫嫣莞爾一笑,對存義說道:“知道鳳妹妹厲害,你就要乖乖聽話,以後若是惹怒了鳳妹妹,沒人能幫你。”
三人言語互相打趣,卻是十分的愜意。正在這時一干捕快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李掌櫃趕忙轉身去招呼這些個凶神惡煞。他對捕頭說道:“鄭捕頭,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鄭捕頭將口中的草棍吐在地上,伸手一把將李掌櫃推到一旁,他惡狠狠地說道:“李掌櫃,你給老實說,姓侯的那個窮秀才哪去了?”
李掌櫃戰戰兢兢地回答道:“鄭捕頭,不敢虛言相欺,侯秀才好幾日也不見蹤影,他還欠我一兩銀子沒還呢?”
鄭捕頭指着他的鼻子說道:“李掌櫃,你最近給我老實點,如何讓我知道你窩藏欽犯,哼哼,你這酒樓也別開了,到囹圄裡吃牢飯去吧。”
一說言罷,帶着衆捕快耀武揚威的走了。
存義三人面面相覷,覺得適才李掌櫃與捕頭的談話,一定有着重大的隱情,存義決定探探李掌櫃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