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令石徑掃莓苔,幻陵昔時何壯哉。鄖縣西臨渚河、緊依漢水,得漕運通衢之利,乃荊楚交通之要道,行商羈旅絡繹不絕。農耕乃國家強盛之基礎,欲興農耕、必治河工,二者相輔相成,互爲依存。嘉靖《湖廣志書》曾記載十堰在農田水利方面作出的傑出貢獻。“因溪築十堰,以灌田。”鄖縣自然天成,得地利之便,是以一派繁華欣榮的景象。然而魚米之鄉,富庶之縣,卻被縣令李文彥弄得烏煙瘴氣,一塌糊塗。時有餓殍倒斃荒野,哀夫怨婦更是不計其數。臨江憑弔,一道士心中傷感不已。
老河口古街熙來攘往、人頭攢動,道士步踏天罡、腳踩兩儀,手持天機卦,來到醉仙坊酒樓化緣。掌櫃孫得勝爲人樸實、樂善好施,眼見道士走進店來,忙讓小二奉茶遞水,請道士入了座。
道士雙手抱拳,對掌櫃稽首施禮。接着他以渾厚之音對掌櫃說道:“掌櫃多有叨擾,貧道化外之人不計衣食,只需幾個熱饅頭足矣。”
孫得勝面帶微笑,呼喚小二將熱饅頭包好,送到道士的手中。道士起身再次稱謝。他轉身將要離店的時候,忽聞外面車馬喧囂、喊聲陣陣,道士和孫掌櫃二人移步門前,欲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聽“篤篤”馬蹄聲由遠及近,接着百姓猶如潮水一般紛紛後退。一聲呼喝、快馬至前,道士定睛一看,馬上之人長得是鷹鼻鸛目、尖嘴猴腮,他手揮馬鞭,耀武揚威地驅趕着圍觀百姓。
道士見巡差對百姓們頤指氣使,心頭一股無名業火躥涌上來,斗大的醋鉢鐵拳攥的格格作響。孫掌櫃見狀,連忙上前勸阻,讓暫息雷霆之怒。
巡差一番橫衝直撞,將好端端一個市集攪擾的人仰馬翻,一片狼藉。百姓皆用張惶驚懼的眼神看着巡差。他拒馬揚鞭,歪眉斜眼地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定四周無人之後,他便向後面揮了揮手。
不多時,一彪馬隊緩緩駛了過來。躲在角落裡觀望的百姓,看到披甲執戈的兵士,分列道路兩旁,威風煞氣地押解着一輛囚車。囚車之人目似朗星、膚若美瓷,清秀俊逸的臉龐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氣。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獨闖寶祥齋失手被擒的周飛。
巡差手把文書口稱敕,對百姓們說道:“此賊就是劫州掠府的大盜周飛,昨夜他準備到寶祥齋偷盜,被埋伏在那裡的衆捕快擒住。他罪大惡極,李縣令已經發下文告,將此賊明正典刑,就地正法。”
巡差唸完文告,順手抹了一下滿是肥油的嘴巴。顯然他已經陶醉在剛纔一段慷慨激昂首的陳詞之中。不過他的沾沾自喜,並不得到百姓們的隨聲附和。衆人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巡差面帶窘相,不經意地吞嚥着唾沫。隨行隊伍的後面,又是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地跟了過來。不消細說,轎中之人正是李文彥和師爺邵德。
李文彥得意洋洋,邵德滿面春風,二賊滿心歡喜地認爲,這次只要除卻了周飛,就可以殺一儆百,震懾那些個不安分的人。魏千歲少了一個心腹大患,高興之餘必然會對我加官進爵。各懷心腹事,二賊向着菜市口刑臺而去。
待官兵漸行漸遠,緘言閉口、噤若寒蟬的百姓們,纔開始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其中一個滿面塵灰,銀髮飄冉的老者,
看過周飛之後,連連嘆氣地說道:“這個後生眉清目秀的,我看不像個奸惡之徒。”
老者一語言罷,即有插話進來,與他意見相左者。此人說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豈憑藉着外貌輕斷一個人的善惡。”
二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地吵了起來。這時不知何人喊了一句:“你們都不要胡亂揣摩了。囚車裡的人是吏部給事中周朝瑞大人的公子。”
話音剛落,百姓們尋聲覓跡,四下卻是鴉雀無聲,靜寂非常。
沉吟半晌的百姓如夢方醒,周朝瑞的大名他們如雷貫耳,其人爲官清廉、政績卓著,是一位難得的好官。可惜卻遭到閹賊的迫害,慘死在獄中。
先前的老者又打開話匣,將依稀塵封往事,盡訴衆人傾聽。孫掌櫃神情悵惘,連連搖頭。這些年他東奔西走、四海爲家,生活的優越雖然令尋常百姓望塵莫及,但是耳濡目染朝綱崩摧、奸佞干政,以致於羣盜蜂起,他心痛不已。
道士見他感懷神傷,當下詢問他有什麼愁苦之事?孫掌櫃無奈地回答道:“可惜老朽昏聵無能,不能仿效江湖俠客快意恩仇。忠良之後突遭到橫禍,豈不讓人悲愴。”
道士聞聽此言義憤填膺,趁着孫掌櫃搖頭嘆息之息。他步下生花、
身似蛟龍,轉身之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孫掌櫃左顧右盼,便尋道士不得,也不放在心上,仍然忙着招呼店內的高朋雅客去了。
刑臺立柱血跡斑斑,李文彥在甲士的簇擁之下,邁着方步來到案桌前。他的身體不未及坐穩,師爺邵德躡手躡腳地來到他的面前。此賊鼠目上翻、呲張獠牙,滿口唾沫星子亂飛地對李文彥說道:“大人,處決人犯宜早不宜遲,只要結果了這個小子,大人高枕無憂,魏千歲也驅除了一塊心病。”
李文彥點了點頭,衝着邵德使了個眼色。邵德略整衣冠,理了理破鑼嗓子,衝着場外嚷嚷道:“午時三刻已到,將犯人綁縛刑柱立刻斬首。”
他話音剛落,兩個手持斷魂刀的劊子手,殺氣騰騰向囚車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揮舞大刀,朝着木枷狠命一劈。只聽得“咔嚓”一聲,囚車一分爲二。緊接着他們各執周飛雙手,將他向刑柱推去。
衆百姓見周飛須臾之間,就要命喪於此。皆是掩面而泣。唯有邵德和李文彥二賊,臉上竊笑不已。劊子手穿環縛手,準備將周飛綁起來。
李文彥手拿令籤,已經迫不及待地桌案上站了起來。看他那張猙獰的臉,就可以知道對周飛恨之入骨。
令籤還未落地,此時卻是風雲聚會、雷霆驟起。李文彥猛然聽到一聲巨雷,嚇得他屁滾尿流,肝膽俱裂。邵德將他扶起來,強作鎮定地告訴他,外面晴空萬里,什麼事情都沒有。
李文彥伸長脖子,將信將疑地擡頭向天上望去。卻在此時,一隻響箭快似流星,劊子手應聲倒地。李文彥和邵德臉上慘白如紙,忙着喝令衆軍嚴加戒備,防止歹人驚擾法場。
“衆人閃開,馬爺來也。”快馬疾風如電,衝向了法場。帶甲兵士
雁字陣嚴陣以待。然而馬上之人手握趕馬鞭,上下飛舞,猶如翩躚雙蝶。他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邵德惡眼圓睜,對後退的軍士扇了一個耳光。接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撓鉤套索準備,將這賊人給我拿下。”說罷,他倒退幾步,閃到了衆軍之後。
鐵畫銀鉤、繩似盤龍,馬上之人雖然勇力可佩,奈何好虎難擋羣狼,雙拳難敵四手。一會兒功夫,撓鉤將他掀翻馬背。此人立刻皮開肉綻,臉現血瘀青腫。然而他不顧個人安危,使了一招靈狐躍溪。一個地滾傾軋住衆軍的撓鉤,就勢雙腳一踮縱身來到周飛的面前。
他一刀破開周飛手中的繩索,對他說道:“兄弟,上次承蒙你仗義援手,我馬萬里是個有恩必報的人,這次我也要救你一回哈哈哈。”
他一笑酣暢淋漓,卻不想周飛一招猛虎推山,將他打翻在地。
馬萬里只感到胸口翻江倒海,口內一股鮮血噴吐而出。李文彥俯掌大笑,拍了拍邵德的肩膀說道:“邵師爺,你果然是心思縝密,居然可以料到有個來劫牢。”
邵德眉飛色舞,蛤蟆大嘴笑得合攏不上。他告訴李文彥,小心駛得萬年船。上次馬萬里驅趕火牛攪擾法場,他就多了個心眼,以假周飛
試探。不想果然有人前來劫囚。
李文彥看到受傷跪倒在地的馬萬里,嘿嘿冷笑數聲。他對馬萬里說道:“你這賊人,死到臨頭還負隅頑抗。識相的,立刻放下兵刃投降。”
馬萬里雙睛欲裂、怒不可遏,他衝着李文彥吐了口唾沫。以充滿蔑視的目光瞟了一眼。李文彥連連跺腳,對衆軍說道:“亂刀齊上,將此賊給我斬爲齏粉。”
說罷,衆軍刀上狂風大作,纏頭裹腦、削肩砍背,直取馬萬里。萬萬裡雖然傷重,卻是毫無懼色。他拳分中水、氣沉丹田,腳踏乙位生死步,誓與李文彥拼個你死我活。
那個假周飛雙手虎步龍形,搶向發難,又使出一招海底搜山,向馬萬里的小腹打去。馬萬里處事老辣,不接他的拳風。而是移形換位,閃到他的側面。隨即他以鷹爪功扣住假周飛的雙手之後,二字馬擎住全身,屈臂彎肋猛撞假周飛。假周飛向後挪步,馬萬里手上行雲流水,
又以一招樵夫背柴,抓住假周飛,使勁將他摔了出去。這個惡賊頭觸立柱,血竭盡而亡。
驚心動魄的廝殺,百姓們紛紛逃命去了。道士見馬萬里漸有意疲神乏之象,心中一急之下,想到了一個計策。他趕龍出淵,一招萬嶽朝宗,向馬萬里的前胸刺去。
馬萬里大罵一聲:“呸,哪裡來的惡道。”說罷,金鵬展翅,與道士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