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的闔然長辭,令存義傷感不已。按照他臨終囑託,存義將師伯的遺體權且放暫內室,待手刃了張劍楓之後,再將他好好安葬。
存義悲痛欲絕,他淚流滿面地對着公孫成的遺體說道:“師伯在天之靈請安息,徒兒定當爲您清理門戶,剷除張劍楓這個敗類。”
拜別師伯後,存義用寒冰封住內室的門口,爲故去的公孫成營造一個安靜的棲所。接着他開始遵照師伯的遺言,修習無極降魔功。
無極降魔功注重內功修爲,存義的生死玄關已被打通,又得公孫成渾厚的內力輔助,所以修練無極功就顯得事半功倍。
然而即便是有師伯這樣的高人傾其畢生功力,存義若想達到無極降魔功的最高境界,也需要四五年的時間。而且公孫成已將冰室的上下出口暗暗封死,他這麼做就是爲了防止張劍楓知道他還尚在人世,而向他追問無極降魔功的秘籍。
“聚心神以避邪思,運精氣以補丹田。”存義開始學習無極降魔功的總綱篇。而他學有所成,時間一轉眼就是五年,至於以後的修習出關發生的事情,暫時按下不表。
且說張劍楓那日在鴻賓樓飲酒,狀如落湯雞的模樣,令酒樓衆賓客驚愕不已。大家都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張劍楓怒氣衝衝,將青鋒劍的劍鞘使勁地往酒桌上一杵,睚眥雙眼怒視衆賓客,一時間沸騰喧鬧的酒樓,開始變得靜寂無聲。
掌櫃見他動了真氣,忙向小二使眼色,小二一臉陪笑地說道:“少俠,小的要是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
張劍楓收了寶劍,來到一處僻靜的酒桌前坐好,小二對他說道:“少俠,您想吃點什麼?”
張劍楓答道:“給我來一盤牛肉,再來一盤百合什錦焗鴨掌,再來一壺女兒紅。”
小二離開後,不一會兒將酒菜一一端了上來,他對張劍楓說道:“少俠您慢用,有什麼事情再召喚小的。”
張劍楓將酒杯斟滿,一飲而盡,美酒驅除了他身上的寒涼之氣,卻掃不去他心中的憤怒。回想起趙卓龍等人的卑鄙行爲,張劍楓咬牙切齒,他發誓要討回這筆帳。
就在他義憤難平時,張劍楓心中又想起了紫嫣,這個在他心中清麗脫俗的仙子,令他魂牽夢縈,夜不能寐。然而他感到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紫嫣對他彷彿只有同門師兄妹之情。唉,落無有意,流水無情。張劍楓心中癡癡地想着,不禁落下幾滴眼淚。苦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杯中之物,方知他心中的愁苦。
心緒苦悶的他自斟自飲,不知不覺間已然微醉。正在此時,
外面走進來三個人,爲首的一個穿的花綠相間的錦綢長衫,
武生帽罩頭,鬢角插着一朵芍藥花。他的臉尖瘦枯黃,兩撇鼠鬚鬍子一翹一翹的。身後跟班的兩個人,生得茄瓜腦袋,麻雀眼,身材瘦削,狀似猿猴。
張劍楓看到這三個長相如歪瓜劣棗一樣的人,走進門來後,他差點將嘴裡酒噴了出來。
一個僕從看到張劍楓面帶諷笑,料想必然是針對他們,遂向他怒目而視。
武生帽的這個人,徑直來到掌櫃對面的一個酒桌前,將正在喝酒的一個老頭給攆了出去。然後他坐在長凳上,翹起了二郎腿。
身後跟隨的兩個僕從,則將剝好的栗子,送入他的嘴裡。
小二步履匆匆地來到,戴武生帽這人的身旁說道:“姚公子好。”
姚公子揪着鬍子,衝小二說道:“好個屁,你趕緊給我滾到一邊去。”
姚公子旁邊的兩個惡僕,嘴裡唾沫星子亂飛,兩人齊聲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別在這給我們姚公子添堵。讓你們掌櫃來。”
掌櫃從櫃檯來到姚公子身邊,神情緊張地對他說道:“姚公子,你有何吩咐?”
姚公子一雙雀目眼睛,將掌櫃渾身上下打量一番,惡狠狠地對他說道:“我說周掌櫃,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掌櫃說道:“姚公子,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一個惡僕猶如惡狗一樣竄到周掌櫃面前,他用手揪住周掌櫃的衣領說道:“你別在這揣着明白裝糊塗,趕快給我們姚公子個準信,這月的份子錢什麼時候給?”
周掌櫃說道:“姚公子,這月的份子錢我已經給了,您怎麼還衝我要?”
姚公子用手揪下一根鼠鬚鬍子,衝周掌櫃吹去,細聲慢語地說道:“你少在這放屁,這份子錢是給九千歲建園林用的,你敢不交?”
周掌櫃語氣急促地說道:“小的是守法良民,官府正常的稅繳,小人都分文不差。求姚公子開恩,本店薄利,實在沒有多餘的銀兩,孝敬九千歲。”
姚公子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指着周掌櫃說道:“不識擡舉的老貨,你不交銀兩,難道讓我爹去交嗎?”
正在姚公子對周掌櫃頤指氣使的時候,一條黑狗從廚房跑了出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鍋鏟的敲打之聲。
姚公子看到狗跑了出來,對周掌櫃說道:“姓周的,你這酒樓管理不嚴,惡狗跑了出來,要是傷到人怎麼辦?就衝這個,本公子罰銀二百兩。”
周掌櫃苦不堪言,衝着追狗跑出來的這個人說道:“郭二,你怎麼老是給我惹麻煩啊,哎呀。”
說來也奇怪,這黑狗哪也不去,只是來到姚公子跟前,一個勁地狂吠。
姚公子指着狗,不停地罵道:“這可真是狗仗人勢。”
張劍楓端起酒杯,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個畜生,狗仗人勢。”
姚公子和惡僕聽了張劍楓的話,指着周掌櫃說道:“你聽見沒有,連客人都對你有意見,趕緊把銀子交出來,否則封你的店。”
還沒等周掌櫃答話,張劍楓又接着說道:“人仗狗勢。”
姚公子聽了一楞,帶着兩個惡個來到張劍楓的身邊說道:“人仗狗勢是什麼意思?”
張劍楓用手指着姚公子笑着說道:“你不是人嗎?”
姚公子聽了大怒道:“你敢罵我爹是狗?”
張劍楓哈哈大笑道:“你還沒傻到家。”
姚公子挽起拳頭,衝着張劍楓說道:“讓你口沒遮攔,給你點顏色看看。”
張劍楓輕舒猿臂,抓住姚公子的胳膊,將他摔得鼻青臉腫。
姚公子用手捂着腮幫子,指着兩個惡僕說道:“你們兩個吃閒飯的東西,還不給我揍他。”
兩個惡僕前後夾攻,揮拳向張劍楓打來。張劍楓一翻身,閃到兩人身後,按住他們的腦袋,向磕雞蛋一樣,使勁撞在一起。
惡僕們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嘴裡直唱小星星。
姚公子抄起桌上的碗碟,向張劍楓擲去。張劍楓左閃右避,飛出的碗碟全都摔得粉碎。
周掌櫃見此情形,不停地暗暗叫苦,卻又無可奈何。
過了一陣子,姚公子累的滿頭是汗,張劍楓以輕靈的身法,竄到他的面前。他揪住姚公子的衣領,在他的左右臉頰給了三記重拳。姚公子被打得牙齒脫落,嘴角鮮血直流。
張劍楓心裡一股悶氣,全讓倒黴的姚公子受了。這個惡少嚇得向張劍楓連連磕頭,張劍楓指着他說道:“今天本大爺揍完了你,渾身都筋骨舒坦,你記住啊,以後每天來這裡,讓我打一頓。”
姚公子魂飛魄散,他戰戰兢兢地說道:“小人骨瘦如柴,哪裡能經得住大俠的拳頭,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過吧。”
張劍楓說道:“放過你也可以,首先你要賠償這酒樓的一切損失,以後再也不能找掌櫃的麻煩”
姚公子的頭,像公雞啄米一樣地磕個不停。
張劍楓又接着說道:“你要如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幫魏忠賢欺壓百姓?”
姚公子雀眼亂轉,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這......。”
張劍楓秀眉緊蹙,瞪着姚公子說道:“你敢隱瞞,定教你血濺當場。”
姚公子說道:“小的不敢誆騙少俠,我是本縣縣令的兒子。”
張劍楓聽了,衝地下“呸”了一聲,說道:“上樑不正下樑歪,你爹也不是個好東西。”
姚公子性命捏在張劍楓的手中,他哪裡敢有怨言。
惡僕從懷中取出銀兩,將它遞給了周掌櫃。然後他們走到張劍楓的面前,對他說道:“少俠,我們已經按你的意思辦了,求您放過我們吧。”
張劍楓太湖受挫,魏忠賢是始作俑者,現在找不他這個老賊的晦氣,就拿他的幫兇開刀。
想到這裡,張劍楓將抽出青鋒劍,架在姚公子的脖子上說道:“煩勞你在前面帶路,我要到府衙遊覽一番。”
姚公子聽了這話,嚇得魂飛天際,他對張劍楓說道:“少俠,這要是讓我別人知道,我爹的官就做到頭了。”
張劍楓哈哈笑道:“漁肉百姓的狗官,還是趁早滾下來的好。你要再敢囉嗦,就一劍砍了你。”
姚公子只得前面引路,帶着張劍楓向府衙走去。他們二人剛踏入府門,大門就被重重地關閉。
張劍楓正在疑惑之時,一人飛身撲到他的面前,向他揮拳猛攻。張劍楓還掌相迎,此人已將姚公子帶走。
張劍楓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三個人,除了姚公子外,還有一個身着繡溪敕青袍,他就是縣令姚望德。
另外一人身着猛虎緋袍,面色青黑,眼露兇光。
縣令衝着此人躬身施禮,他說道:“多謝田大人救了小兒性命。”
那人衝着他揮手說道:“不必了,速帶你兒,離開此地。”
姚望德帶着兒子離開後,張劍楓衝着這個身材粗獷的人說道:“你是什麼人,敢壞我的好事?”
那人冷笑道:“乳臭未乾的小崽子,竟敢在此口出大言,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張劍楓說道:“報上名來,小爺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對面那人聽了答道:“好大的口氣,讓你臨死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好作屈死鬼哈哈。”
張劍楓怒氣滿臉,揮劍直指對方。那人說道:“我乃錦衣衛鎮撫使田爾耕。”
張劍楓飛身撲向田爾耕,口中罵道:“爲虎作倀的惡賊,受死吧。”
田爾耕舉起鐵手相迎,一場驚泣鬼神的惡鬥又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