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抵上顎,以接任督。氣生陰蹺,八脈皆通。”存義醒轉之後,按照地妖留下的內功心法,導引體內的陰陽真氣,隨着功力的精進,至陰之氣漸漸散去。
存義青紫的臉上,又恢復了紅潤,玉鳳自然欣喜不已。二人繼續前行,在凌絕陡峭的石山之上,左右各放置了兩尊望天犼,中間是一道黑漆的大石門。存義環顧四周,兩邊都是山崖,下面深不見底,險峻非常。
門的下邊有一塊凹陷之處,存義從懷中拿出鐵牌,和石門的嵌合處對比了一下,發現兩者吻合,他對玉鳳說道:“鳳兒,想必此處就是通關的必經之地。待我在前面探路,你在這裡等着。”
玉鳳見存義傷勢初愈,又要回護自己,力爭上前。她拉着存義的手,柔情百轉地說道:“存義哥,以往都是你保護我,這次我要保護你一回。”
她剛要搶步上前,存義一把將她拉回。他對玉鳳說道:“鳳兒,這裡步步危機,你在這裡等我。”
一語言罷,存義施展“落雪凝煙”,身體縱竄上翻,不多時已躍到山頂。這時望天犼噴出熊熊火焰,四條火龍交相飛舞,將存義緊緊圍攏。
玉鳳在山底瞧着上面烈焰沖天,她的俏眉緊蹙,眼中流露出無限的焦慮。存義面對四道火牆,並不驚慌,他瞧準火焰噴射的時間,騰挪閃躲,猶如紫燕穿簾,終於來到了大石門旁。
他將鐵牌嵌在凹槽,立時火焰俱滅,沉重的鐵門發出幽咽的“吱嘎聲”,向兩邊緩緩而開。
存義呼喚玉鳳上來,看到他的臉上被烈焰炙烤的一片灰黑,玉鳳拿出絲帕爲他輕輕擦拭,心中充滿了愛憐。
二人進入鐵門,循着暗淡無光的石路前行,在兩山之間是一條棧道。山風強勁,棧道也在隨風飄擺。存義對玉鳳說道:“鳳兒,抓住我。”
說罷,存義輕點棧道,浮光掠影,只見後面的棧道搖曳,似在浪濤中顛簸。二人來到對面的山峰,沿石階下到谷中。
這裡青蔥馥郁,開着繽紛鮮豔的山花。高大的樹冠之上,時而傳出鶺鴒的鳴叫。一陣暖風帶着溫柔,拂過二人的臉頰,送了陣陣沁心入脾的芳香。
存義和玉鳳看到這令人心悅的佳處勝景,停住腳步,徜徉遊賞。過了許久,存義喚回玉鳳,二人繼續向前。
過了芳草鮮美的樹林,前面是一處水晶林。水晶呈三棱形,上端利如劍刃,剔透的劍身映襯光影,給人一種幻化之感。
存義告訴玉鳳,要小心提防。他的話音未落,劍陣的水晶閃現七色光芒,一個滿面銀霜的人出現在光影之中。
玉鳳一驚,拔出飛鳳劍。存義對她說道:“鳳兒,這是幻像,不必理會它。”
滿臉銀霜的人,“哈哈哈”,他輕狂地笑着。笑聲過後,那幻像扭曲消失了。接着地上騰起一陣煙霧,二人掩住口鼻,以防這煙霧有毒。
這時又有一人站立在劍陣之內,她頭挽桃心髻,鬢插翠玉花簪,身似嬌風柳,眼含霜秋露。存義揉眼一看,這身着紫紗雲霞裙,風姿綽約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姐紫嫣。
他迎上前去,笑着對她說道:“師姐,我可找到你了,快和我一起回山吧。”
紫嫣淚流滿面,咬着玲瓏朱脣,對存義說道:“楊存義,你有貌若天仙,麗似雲霞的鳳姑娘,還來找我幹嘛?”她拂袖而走,神情甚是悽苦。
存義一把拉住她,對她說道:“師姐,師父非常擔心你。快和我回山,咱們一起去見他老人家。”紫嫣一把將他推開,泣不成聲地說道:“姓楊的,我還以爲你的心中對我有些牽掛,沒想到你竟無一點感情。師父是師父,與你什麼相干。”
她連連跺腳,存義將她摟在懷中,心中五味雜陳,找不到半句以遣心懷之語。玉鳳見二人如膠似漆,正在傾訴着衷腸。她對存義說道:“存義哥,我知道你割捨不下紫嫣姑娘,現在我走了,從此天涯海角,你莫要來找我。”
存義回身一把拉住玉鳳,對她說道:“鳳兒,你我相識相知,共同經歷了那麼多的艱難,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不明白嗎?”
玉鳳把手一甩,杏媚春嬌的臉上,凝現一股怒氣。她對存義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把我看作紫嫣的替身,在她不在你身邊時,你百般討好我,不過是以解心中相思的苦痛。”
存義聽她這麼一說,急切地說道:“鳳兒,何以言語如此刻薄,我對你的情意,難道要剖心挖腹,你才能體諒嗎?”
玉鳳把頭一甩,來個充耳不聞。紫嫣對存義說道:“存義哥,你剛纔不是說,師父十分想念我嗎?咱們快回無極門,別理這個妖女。”
玉鳳扭過頭來,怒氣衝衝地說道:“紫嫣,你說誰是妖女?”紫嫣瞟了她一眼,輕蔑地說道:“這裡並無別人,我說的是誰,你心裡還不清楚嗎?”
“豈有此理。”玉鳳說完,拔劍刺向紫嫣。紫嫣冷笑一聲,亦抽出嬋娟劍迎了上去。二女怒目而視,一個腳踏兩儀,嫦娥奔月起舞見清影,一個立鎮乾坤火鳳吐焰朱雀焚天。存義一連連擺手,對二人說道:“你們別打了。”
二女一起將存義拉開,對他說道:“你閃到一旁去,若偏向一方,我立刻死給你看。”
嬋娟對火鳳,冷寒赤焰交疊,一會兒地上遍凝霜雪,一會兒劍林處處烈焰叢生。不絕於耳的兵器撞擊聲,攪擾着存義的心緒。他的腦中出現一個巨大的渦流,渦流展開黑暗的大嘴,將存義捲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楊漣,身上扎着數不清的鐵釘,胸口插着一柄銅錘,他對存義說道:“你這不孝子,一心只知自己風花雪月,全然不顧我的大仇。”
存義跪下連連辯解,楊漣憤怒的向他走來。這時候一個身着金龍掐絲袍的宦官,在楊漣背後打了一掌,楊漣立刻掉下了深淵中。
這個宦官對存義說道:“雜家就是東廠廠公,當今九千歲。你個毛頭小子,竟敢口口聲聲要找我報仇,簡直是以卵擊石。”
存義咬牙切齒地說道:“閹賊,往哪裡走。你吃我一劍。”說罷,存義手持丹心劍,向着魏忠賢衝了過來。
魏忠賢仰面大笑,衝着存義扔過一個火珠。“騰”地煙塵四起,魏忠賢消失不見了。他繼續向前追去,來到一個竹林,看到師父逍遙書生手舞長鞭,不停地抽打着綁在樹上的張劍楓。
看到存義過來,逍遙書生扭過頭來,他將長鞭遞給存義,對他說道:“存義,你來的正好,快幫爲師打死這個背叛師門的惡賊。”
存義接過長鞭,衝着張劍楓狠命抽去。張劍楓已經是衣着襤褸,遍體鱗傷,他仍然嘻嘻哈哈地笑着,對存義說道:“你沒有吃飯是嗎?如此的軟弱無力,快打呀。”
逍遙書生的臉上佈滿陰雲,他一把將存義推開,口中大罵:“廢物。”張劍楓被打的死去活來,叫苦不迭。
存義很是驚愕,他不知道皮鞭到了自己的手中,竟然起不到絲毫作用。他繼續失魂落魄地遊走,卻見到玉鳳被綁在桅杆之上,一旁的幫衆臉上現出猙獰的笑容。
看到存義來到,玉鳳大聲疾呼:“存義哥,快來救我。”存義縱身一躍,踏上船板。突然船板斷裂,他掉了下去。
一個人探着頭,衝着下面哈哈大笑。他說道:“姓楊的,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想對付我趙卓龍,你簡直是找死。”幫衆隨聲附和,帶着玉鳳走了。隱隱的,還能聽到玉鳳的叫喊之聲。
存義的頭天旋地轉,心胸波濤洶涌。他眼睛紅的像一隻野獸,仇恨的火焰燒灼着他的身體。他的胸口積鬱着即將爆裂的真氣,整個人看起來像沸騰的水珠。
老者點了點頭,不久存義就會在真氣的逆集下而死,玉鳳也會在精疲力竭的比鬥中喪生。
霜寒之氣再次運集於丹田,存義跪在地上,甩了甩頭上的汗珠,他在無盡的黑暗中,又看到了一絲光明。
他盤膝而坐,提升丹田之氣。開天門,閉地戶。以宇宙無極之象,導引意念神思。漸漸空遠之感頓生,一掃心中的戾氣。
存義心眼俱明,澄澈之水以蕩心塵。萬般幻象終成空,鏡中之花無跡尋。他以極陰之水,行氣於小週天。落雪的綿寒充盈,他使出一招“漫天霜雪”。只見四周在寒氣的籠罩下,水晶劍陣被冰封。接着四下歸於一片沉寂,玉鳳停止了比鬥。她的臉色還是顯得蒼白,這是真氣耗損的結果。
她對存義說道:“存義哥,剛纔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感到自己陷入了無休無止的爭鬥?”
存義從懷中取出瓷瓶,將鎮心理氣丸遞給了玉鳳。他說道:“鳳兒,服下此丸,運功調整內息。”
玉鳳接過丹丸一口服下,接着運功調勻內息。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她感到自己的胸口鬱悶之感已消。
她對存義說道:“存義哥,剛纔我是怎麼了?”
存義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說道:“鳳兒,這是魔幻水晶,可以引人走入心魔,若是心中不能掃卻雜念,一定會因爲真氣耗盡而死。”
玉鳳點了點頭,她問存義如何封住了水晶劍陣。存義正在回答之際,那個狂妄的笑聲,變換了腔調。
他冷冷地說道:“小子,霜雪劍客白雪峰是你什麼人。”
存義正待回答,玉鳳搶上前說道:“白大俠是他的師父,你待怎樣?”
那個人聽了,嘴裡發出一陣嘶吼,聲音久久在谷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