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寂寂,輕風寥寥。
風吹過林梢,發出了一種空洞如夜梟般的聲音,從龍飛耳邊刮過,聽得他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龍飛騎在馬上,受傷的手臂雖然沒有象以前那樣要靠吊在胸前來穩定,但肩膀還是用綁帶包着,顯然傷勢未好。
看着護衛軍及聯軍圍着黑風盜的前後,如兩片磨盤般將黑風盜磨個不停,龍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黑風盜臭名昭著,殺人如麻,不管是婦人兒童,遇到黑風盜,必無倖免,以往是因爲黑風盜強大,纔沒有勢力敢去找他們報仇。
當時黑風盜大約二萬人,爲天下十大軍團之一,戰力強橫,就算是九個正式的國家,都不敢與黑風盜拼命,就更不要說其他的小勢力了。
這九個國家以軍力來說,雖然是可以消滅黑風盜的,但一來黑風盜並不在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內,二來與黑風盜打生打死,兩敗俱傷之後,最後的結果肯定會便宜第三方,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是誰都不想做的,但做那鷸蚌相爭中的漁翁,卻有不少人爭着來做。
這次戰爭過後,黑風盜就算不是全軍覆滅,也必定會元氣大傷,必將會陷入困境之中,自此以後,衰弱下去的黑風盜就會成爲別人打擊的目標。
這種不費什麼力氣卻能得到大把好處的事情,大陸上等着做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道路狹窄,困於道路之中的黑風盜,不是不想過向着路兩邊的密林逃跑,但在這段路的地形卻是極其奇怪,正在交戰的這一段地形,正是兩個山頭之中的一個山坳,不但山低,樹林也不密,但從路兩邊深入十丈之後,高大得不可合抱的樹可是遮天蔽日,眼力最好的人,最深也只可看到三十丈深的景物,超過三十丈之後,就是模糊一片了。
黑山也確實當得這天下第一山的名頭,單隻這樹林,這隻在這山腳之下,便是如此的茂盛,這條道路,當時也不知是什麼人開出來的,在黑山腳下蜿蜒曲折,也不知延伸了多長,才終於將開口開到了這個平原之上。
剛開始看到出口那邊的護衛軍之時,也有害怕的黑風盜分散逃入了密林之中,但最後的結果如何卻是沒人知道,反正這些黑風盜自逃入密林之後便不見再出來。
如果包括逃入密林的人,黑風盜其實已損失了一千多人,此時剩下的,也只是一千多人在負隅頑抗。
這一千多人是不敢冒險衝入密林的,也是認爲跟着大隊伍比較有希望衝出,比進入密林會更好的。
密林之中黑暗得不見天日,一陷進去,不說那兇猛的野獸,單就遮天蔽日的大樹,將日光擋住,人如果找不到正確的方向走出來,就會在密林中不斷地兜圈,直到餓死,疲勞死,或喂猛獸之腹。
最重要的,他們並不知道兩旁的密林之中是否還藏着聯軍,貿然衝入,說不定正好落入了陷阱之中,結果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此時前方依然是隻有幾百人在狹窄的道路着糾纏着,互相爭奪着出口的控制權,護衛軍逼進一步,黑風盜頂住之後,反上就反逼回去;黑風盜上前幾步,護衛軍也馬上咬着牙,將黑風盜逼得又再次退後。
這個不大的出口,在兩方的拼死爭奪之中,離黑風盜時而近時而遠,但不管怎麼樣,此時看情況,除了單青可以輕鬆衝出之外,其餘人想衝出,確實有點癡心妄想,而單青作爲黑風盜的大當家,不到最後關頭,怎麼也不能撇下這一千手下自己一個人逃命,因此,出口的戰爭便成了絞着的狀態,雙方不斷在有倒下,彷彿這個地方是一個真正的磨盤一樣,正有一雙看不見的巨手,將隨手抓到的兩方人馬都丟入磨盤之中,不斷地磨掉性命,每一個在其中的人,都將逃不掉被磨掉性命的命運。
相反,黑風盜隊尾的聯軍可就要輕鬆一些。當聯軍進攻,黑風盜便會抵抗,如果聯軍退走,黑風盜也肯定是不敢追趕的,進攻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聯軍自然是輕鬆一引動,
再過一個時辰,戰鬥更加激烈,此時幾方都彷彿打出了真火,交戰的人都是紅着雙眼,彷彿一頭飢餓了不知多少時間的老虎突然看到狼羣,這時不但漠視別的人生性命,就連自己的性命也顧不得了,只知道舉着兵刃,瘋狂地衝啊,狠狠地砍啊,甚至一些跌倒在路上,還未斷氣,也沒有被戰馬踩死的人,都爬過去用口去咬對方。
三方的人在不斷減少着。
黑風盜是拼死都想衝開一道生路,護衛軍卻是拼死都要將黑風盜攔在出口之內,而聯軍卻在黑風盜隊尾拼命的進攻,一口一口彷彿吃甘蔗般的不斷地咬着,甘蔗正在不斷減少,始終會有被咬盡的時候!而黑風盜,肯定也會有被兩支軍隊磨盡的的時候。
又過半個時辰,戰爭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此時的黑風盜已剩下了不足一千人,而護衛軍這方,也已損折了將近三百,可謂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正確典型,不過,除了這個辦法,他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來消滅黑風盜。
只要消滅了黑風盜,古虎鎮必將威名大震,來投者必定衆多,附近也就沒有那個勢力再敢對古虎鎮虎視眈眈了,就連宗主城應然城,也必然會客客氣氣的,不敢再象年頭時的君楓一般,逼得那麼緊。因此這一點損失,目前還是必須付出的。
只有隊尾的聯軍,此時的損失是最少的,在不斷在衝擊,騷擾之中,直至現在,聯軍傷亡的人數,也只是幾十人,但消滅的黑風盜,卻是自己傷亡人數的幾倍,甚至十倍。
再看一陣,龍飛點點頭,對着一樣策馬站在自己身旁,說是爲了保護自己,其實是當起了傳命兵的龍丁,淡淡道:“是時候了,傳命下去,發動最後的進攻。”
“是!”龍丁小時候被龍飛幾次擊敗之後,對龍飛可是滿臉的不服,恨不得見一次就揍龍飛一次,此時看着龍飛,卻是一臉的敬佩信服,聞言高興地策馬馳了出去。
出口這邊,有單青作爲箭頭衝鋒,不斷地進逼,護衛軍這邊,卻無人是單青的敵手,如果是古豹四人聯手,還可以招架得住單青的進攻,但四人同時對付一人,對於軍隊,不管是指揮還是幫助便少了,因此,黑風盜在單青的帶領之後,一步步的向着出口邁進,雖然有時被逼,也得退後一步,卻比起剛開始來時,此時是進的時候比退的時候多了,此時離出口已是越來越近了,可以更清晰地看到了外面平原之上的景物,黑風盜的臉上,紛紛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隊尾的黑風盜,此時也露出了急切的神情。
進攻,就更加瘋狂起來。
“逢”
彷彿天上劃過了一道流星,拖着紅閃閃如帚把一樣的尾巴,轟地一聲,砸在正集在道路中間的黑風盜之中。
剛開始之時,黑風盜還是懵懵懂懂,都轉頭去看那個如流星閃電般的東西。直到隊伍中一個黑風盜突然大聲叫起來,雙手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拍打時,才騫然發覺,這那裡是什麼流星,而是火箭。
這是一種以竹製的箭,沒有箭尖,在箭的前端,卻用布條捆綁着一塊如棉花的東西,粘着松油,點燃之後,可以燃上一刻鐘左右,一下子落在密集的黑風盜之中一個不運氣不好的黑風盜身上,受到撞擊,箭頭上的棉花散開落下,點點火光,從中箭的地方向下散落下來,瞬時,這個黑風盜便整個身體都陷入了火炎之中。
剛開始時或許只是一點點的火星,但火箭並不只是這一支,跟在第一支箭之後,彷彿天上下流星雨一般,一支支的火箭劃過道路上空,落在道路之中,一時之間,閃亮的火光,將幽暗道路照得亮了起來。
此時的黑風盜纔剛剛看到希望,臉上的神情也纔剛剛從絕望轉爲希望,卻不料馬上就有人將這希望切斷了,這希望就彷彿只是一個肥皂泡一樣,被聯軍輕輕一戮,便砰的一聲破裂開來。
黑風盜亂了起來,從中間先開始亂起,一些身上着火的黑風盜,都是大喊大叫,戰馬受到驚嚇,載着此人硬生生從隊伍中衝了出來,也不知撞到了誰,有的戰馬大驚之下,四蹄如飛,前跳後躍,將馬上的黑風盜掀了下來,然後撤開四蹄,如一陣風般衝入密林不見了。
戰馬在交戰之中被聯軍射死,此時只能步行的黑風盜,如果身上中了火箭,便大跳大叫,來回直衝,也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撞到誰,便將誰抱住,企圖可以壓滅身上的火炎。本來沒有中箭的黑風盜,也因此被燒了起來,噼啪的聲音,頓時在黑風盜之中響了起來。
這些火箭,是聯軍準備了許久的秘密武器,以前沒有用,只是因爲黑風盜是在前面跑,自己在後面趕,用了用處也不大,此時的黑風盜被護衛軍及聯軍前後夾攻,圍在這條窄小的道路之中,逃無可逃,並且已交戰了半晌,雙方已打得頭昏頭漲,誰都疲勞了,此時用火箭來攻,卻是剛好,希望泡沫剛剛出現,卻又被戮破了。
黑風盜在逃跑之時,被聯軍跟在後面不時的打擊,騷擾,襲擊,已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精神已快崩潰了,此時出口又被護衛軍死死的攔住,連衝幾次都不能衝開,剛剛有一點希望,便又馬上破滅,這一連串的打擊,讓本來就是烏合之衆的黑風盜終於崩潰了,除了一些單青親手調教出來的死士之外,其餘強盜已失去了單青會帶着大家逃出生天的希望。
此時,他們都不相信單青了,而是認爲如果自己逃命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便再也不管單青的命令了,而是啊啊的叫着,兵器揮舞,策馬就向着路旁密林沖去,此時也不管林中是否有聯軍或者是否會有什麼可怕的野獸了,就算陷在其中,那還有一點希望,總比現在的絕望要強上一點。
一時之間,黑風盜本來還保持着嚴密的陣形,瞬間就混亂了起來,戰馬東闖西衝,徒步的黑風盜手執兵器,警惕地看着身邊的同夥,也是一路大喊着,向隊伍之外衝去,也不管是那個方向。
這一頓火箭,雖然並不驟密,只不過射了兩輪之後便停止了,真正被火燒死的黑風盜也沒有多少,但這頓火箭,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黑風盜終於崩潰了,四散分逃,逃跑速度之快,前所未有,連一輩子在山林中生活的聯軍,也只是追上一小部份的人殺掉,其餘的人都在啊啊的聲音中,逃入了密林深處,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單青氣得要吐血,他也想不到聯軍方面還存着這樣的東西,在之前追擊之時並沒有使出來,而等到此時才用。
此時雖然是黑風盜爲了衝開出口而個個拼命之時,卻也正是他們心理負擔最重的時候,衝得出去,便可拾回一條命,衝不出去,就要全軍覆滅。心情正如弓弦一般,被繃得緊緊的,卻想不到聯軍“砰”地的一聲,便用這頓火箭將弦燒斷了,黑風盜因此而混亂了起來,四散而逃,此時逃命的人都陷入了瘋狂之中。
戰爭,已呈現出一邊倒的形勢,到了此時,黑風盜已不是要全軍逃出,而是看看有多少人可以逃出了。生死關頭,或許有一些黑風盜拼例子頑抗,從而得脫,但大部份黑風盜是肯定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