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初時有些害怕,後來習慣了便放了開來,腰間的綾緞把她和蘇潤緊緊繫在一塊,不知不覺中多了些安全感,再說,馬兒再快也比不上汽車的速度,她是會開車的人,很享受風馳電逝般的快感,於是她開始放鬆下來,張望着周圍的景色。
阿九自從這世醒來後一直被圈在將軍府後院那一畝三分地中,今日是第一次出門,去蠱族的路上因爲和藍禾說話也沒有看到外面的風景,所以這第一遭放眼看周圍,讓她頗感新奇。
不多久,便進了南江鎮。
南江鎮是南疆的中心行政區,說是鎮,論規模和繁華程度卻不亞於城,車水馬龍,列肆繁錯,行人商販,絡繹不絕,熙熙攘攘,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民風也甚爲開放,大街上時常看到手牽手經過的青年男女。
阿九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蘇潤,你來南疆也不多久,怎麼認得路的?”
蘇潤笑笑答道,“我和趙恪去尋藍木玩,藍木帶我們來過這鎮子,碰巧還去過你要去的望月樓。”
阿九感興趣地問,“那望月樓是個什麼所在?是酒樓嗎?”
“嗯,望月樓是南江鎮最好的酒樓,老闆神秘地很,據說是來自京城的顯貴,連廚子都是從京城帶來的,因爲裝修大氣典雅,很受文人墨客的追捧,每逢初一十五,便有本地豪客做東,在此舉辦詩會。那天藍木帶我和恪過來嘗過,酒香醇厚,菜色怡人,都是上品,不過這兒的酒菜雖好,價格卻頗不菲,倒不是人人都消費地起的。”蘇潤頗有意味地解釋。
阿九頓住,她早就覺察到聽了自己的那番說辭後蘇潤的表情不太對勁,沒想到問題出在這上面,平芬和平芳只是一屆婢女,自然是不會去望月樓這樣的地方消費的。她偷偷扭過臉去,與蘇潤的目光一對,忍不住心虛得很,有心要說幾句瞎話搪塞過去,卻忽地想起了那句“你信我嗎?”,她沉吟了一會,小聲道,“我是去見平芬平芳和一位世交的兄長。”
蘇潤眉頭一挑,卻並未追問什麼,他忽地馭住了馬,把兩人腰間的綾緞解開,然後自己先一步跳下馬去。
阿九忽覺腰間一空,還以爲蘇潤生氣了,急急地朝他望去想要解釋,卻見他微笑着說,“到了。”然後不等她回答,一把抱了她下來。
早就候在一旁的店小二把馬兒牽走,又另有迎門的夥計上前招呼,“兩位客官裡面請。”掌櫃的卻趕緊上前,“這位是九姑娘吧?”
阿九略一遲疑,然後點頭,掌櫃的忙親自引路,“您的包廂在樓上。”阿九跟了上去,卻不見蘇潤跟來,“你怎麼不上來?”她既已經決定信任蘇潤,自然也不想瞞着他其他的事情,更何況自己的逃離計劃中,他還是很重要的一環。
蘇潤卻搖了搖頭,“你自己上去吧,我在這找個位置等你,如果有什麼不對,你大聲叫喚我自會來找你。”
阿九剛想說些什麼,又想起文昊的特殊身份來,於是點了點頭,滿懷感激地看了蘇潤一眼,便上了樓。
望月樓的二樓便是各間包廂,與前世的包廂格局差不多,也是每個門口都掛了個風雅的名字,掌櫃的帶着阿九來到了這個叫做“寒江雪”的包廂門口,然後輕叩門環,門開了,是平芬。
平芬忙引了阿九進去,掌櫃的便立即退下。包廂裡的另外一個女孩子也迎了上來,“郡主,平芳好想你!”
阿九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少女,圓圓的臉盤,大大地眼睛,翹翹的嘴脣,的確是印象中的平芳呢,她笑着說,“我也想你,平芳。”
平芳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眼淚大把大把地掉了下來,“平芬姐姐說郡主的毒都解了,郡主已經完全好了,果然如此!大夥兒這麼多年就盼着這一天,終於被我們盼到了!太好了太好了!”平芬也被她勾起了眼淚,一時間兩個丫頭淚眼朦朧卻又難掩喜意地望着阿九。
阿九不由抱住了她兩個,“別哭別哭,我好了,大家應該高興纔是。”
平芬和平芳趕緊用袖口擦淚,“不錯,應該高興纔是。”
兩個丫頭止住了淚,開始絮絮叨叨地訴說着對阿九和羅媽媽的想念,又追問阿九怎麼出來的,“文公子說郡主怕是不太容易出來相見,我們還想着要另外想法子進去呢。”
阿九便把藍大酋長認她做女兒一事說了,兩個丫頭高興不已,“藍大酋長在這頗有聲望,有他支持,以後郡主想出來就容易多了。”
這時又傳來幾聲敲門聲,平芬把門開了個縫隙,轉身對阿九說,“是文公子。”見阿九點頭,放才放了文昊進來。
看到文昊的第一眼,阿九便有些恍然,這張臉似乎在夢中出現過,它的棱角分明,散發着剛強堅毅的氣質,而此刻,它卻又是柔和俊逸的,阿九忍不住喃喃道,“昊子哥哥…”
隨即一驚,卻看到對面的男子硬朗的臉龐露出輕柔地笑意,“你小時候總這樣叫我。想不到過了這麼久,你還記得。”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的,我看到你就…”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明白,按說從前的阿九也只是很小的時候才見過文昊,自己更只是在夢中見過與他相似的影像罷了,於是阿九隻好這樣安慰自己,也許是因爲現在這個身體與自己的靈魂徹底地融合了,自己也徹底地接收了身體的記憶,而這,不過是身體對印象深刻的事物自然反射而已。
文昊對平芬和平芳說,“兩位姑娘去隔壁的包廂坐會吧,我有話要單獨對你們郡主說。”
平芬和平芳有些遲疑地望着阿九,雖然她們兩個現在被珍娘所庇護收留,但是阿九纔是她們的主子。阿九想了想,便一揚手,示意她們去隔壁。
偌大的“寒江雪”中只剩下阿九和文昊兩人。
文昊從懷中摸出一個全身翠色通透的玉佩,他深邃的眼直直地望着阿九,徐徐道,“這是慶王叔叔當年給你我定親時所交換的信物,若不是天有不測,此時你我已經結成百年之好。你的事情我從珍姨那已經得悉,只要你願意,我們的盟約依然有效。”
這番話猶如一個驚雷突然地在阿九的腦中炸響,時間彷彿停住了,她一臉震驚地呆立在那,久久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