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冬了,按照乾國大戶人家的傳統,這時節從上到下的冬衣就得發放下去了。羅媽媽和葉子青合計了一下,雖然這次也進了兩個針線上的人手,只是闔府的丫頭婆子小廝加起來也有個十幾二十個,這時候再去趕製時間上來不及,所以稟告了阿九,打算直接去成衣鋪裡買來分發下去。
羅媽媽有心要教阿九些家務,所以說得格外清楚,“按照我們慶王府的例,普通的丫環婆子一年四套衣裳,像平芬平芳這樣的大丫頭,春夏秋冬各添兩套新衣,一年共有八套。只是我們王府畢竟是皇親國戚,尋常的官家豪富家份例減半,衣料也各有千秋。我尋思着,我們雖然有錢,卻不能隨意顯富,還是隨普通大戶人家的例,一年四套新衣裳。”
阿九想了想,“以後新進府的都給兩套衣裳,一套的衣料稍微次一些也就是了,等明年再按例來吧。至於平芬她們四個,每季都各添新衣四套,媽媽你覺得如何?”
羅媽媽有些爲難,“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分配若太不公了,怕底下的那些丫頭片子有閒話。我看,她們還是隨王府的舊例罷!”
阿九覺得女孩子天生都愛美,一季做四套新衣服,一點也不算多,不過羅媽媽的考慮也有道理,她也就同意了,反正自己想做衣服的時候,多做幾套,再“賞”給她們就是了,看誰還有意見?
“子青打探過了,江州城裡最有名的布行成衣行的老闆,就是我們斜對面的白家,白家成衣既有專爲富貴人準備的錦繡行,也有賣給一般百姓的平安衣坊。既然都是鄰居,不如就把這單生意給了他們白家。”
阿九對此並不在意,“媽媽和子青看着決定吧。”
羅媽媽寵溺地說,“你這孩子,這些家務事雖然繁瑣,但將來你若嫁了人,總是要學起來的。哪能什麼都讓媽媽看着辦!”
阿九剛想反駁幾句,就看到平芳這丫頭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小姐,買到了,買到了!”
只見平芳手裡捧着個小包袱,見了羅媽媽在,吐了吐舌,又獻寶似地拿出包袱裡的物事,原來竟是兩套男裝。
羅媽媽奇道,“這是做什麼?給蘇公子買的?”
平芳“噗嗤”一笑,“哪是!小姐嫌江州的女子出門都要帶面紗惟帽,又麻煩又遮眼睛,所以命我給她買兩套男裝,要過過做男子的癮。我就讓子青帶我去了對面那白家開的錦繡行,挑了這兩套,小姐你看看,可還好看?”
一套紫色的,是上好的雲錦,衣角和襟邊繡着蟲草和枝蔓,看上去貴氣雅緻,一套月白羅紋的,是上品錦緞,衣襬上以陰陽繡法繪上了大片的竹子,端的是飄逸俊美。
阿九滿意地點點頭,“不錯。”說着在平芳和羅媽媽的幫助下挑了那套紫色的換了。
等羅媽媽幫她把髮髻梳好,插上紅玉髮簪,一個粉裝玉琢的富貴公子哥的形象躍然眼前,不禁把平芳給看呆了,“那掌櫃的說,這套衣服不管誰穿都能把風流雅緻顯得更突出,我還不信哪!可小姐一穿上,不就是個翩翩佳公子嘛!”
阿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平芳這丫頭也太小白了,明擺着就是忽悠顧客買東西的推銷手段嘛,再說,也要自己這張臉底子好,才能撐得起這衣裳好不好?
阿九得意地在銅鏡前顧盼左右,對自己這男裝造型滿意到不行,“快去,找蘇公子,就說我要與他共遊江州城!”
阿九到廳堂的時候,蘇潤已經等候多時,見到男裝打扮的阿九,他不禁眼前一亮,“袁小弟,今日這身打扮出街,怕是要收到一籮筐的果蔬咯!”
江州城曾有個才子,因爲長得太過英俊,每次出門都能引起萬民追捧,人們爲了表達對他的仰慕,常常贈送他果蔬雞蛋,後來每次他出街,都讓小廝帶着一個籮筐,等他回府的時候,籮筐總是滿滿的。
阿九看江州志的時候,讀到過這個故事,與她前世古代的幾個美男子遭遇很像,所以記得就特別牢,她聽明白了蘇潤這是在打趣她呢,不由瞇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蘇潤,只見他白衣飄然,俊秀如玉,一副風清雲淡的仙子狀,“我了不起拎回來一筐子果蔬,只怕回來的時候,你身後得跟着半個江州城的少女了。”
打趣歸打趣,兩個人還是肩並肩地出了門。
來到這個時代後,阿九不是第一次逛街。南疆雖然也很繁華,但是江州城卻與之截然不同。
江州是個魚米之鄉,經濟發達,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比較高,手中有了錢後,對生活品味的要求自然也就更高了。所以江州城裡,各種店鋪林立,不管賣脂粉的,文房四寶的,布料成衣的都鱗次節比,高中低檔各個檔次都有,完全滿足各個層次的各方面需求。
江州更加獨特的是,酒樓茶館特別地多。幾乎每條街上都能找到路邊攤,飯寮,酒館,酒樓,茶肆這種能坐下吃喝聊天的地方。幾乎每經過這些地方,都能聽到裡面傳來歡暢的談天說地聲。大概是江州的繁華美景吸引了衆多的名士文人,這也常有詩會文會開設。
這不,阿九和蘇潤面前的這家望江樓酒樓,就打出了以文會友的名號,在門口貼上了半幅對聯,只要能對得上的,就能進二樓雅座,免費在此消費一頓。
阿九和蘇潤都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只是這望江樓的做派挺有新意的,阿九對這在電視劇和小說上看到過的情節非常地好奇,不由拉着蘇潤的袖子使勁地搖晃,蘇潤無奈,只好隨了她來到望江樓的門口。
迎門的小二很熱情,見到兩位丰神俊朗的公子走近,立刻就迎了上來,“兩位公子,本店有上好的酒菜爲您奉上,若您能對得上本店這幅對子,那您二位今日在本店的消費就能全免。”
阿九隨着小二所指,向酒樓左側望去,只見高高地掛着一副對子的上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蘇潤笑着對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早有記錄的相公把對子寫了,小二一溜煙地送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滿面笑容地跑了出來,“兩位公子,請裡面就坐!”
蘇潤卻並不動,他笑意盈盈地望着阿九,“你的呢?”那句“接天連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可是讓蘇潤記憶十分之深刻,所以他很期待阿九的表現。
阿九支了支腦袋,“好吧,那我就試試哦!”沉吟片刻,道出一句,“賽詩臺,賽詩才,賽詩臺上賽詩才,詩臺絕世,詩才絕世。”
話音剛落,望江樓內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