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天之後鄧本殷收到陳鳳起部被全殲的消息時,他的八屬聯軍已經從兩陽(陽江、陽春)地區徹底潰敗了下來,目前正在高州和雷州聚攏殘兵準備做最後一搏。
原本鄧本殷是想將陳鳳起的三千人馬當成一根救命稻草來用的,現在那三千人的確成了稻草,可惜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雖然鄧本殷還稱不上是駱駝。
果然沒用多久,在接下來廣州國民革命軍的如潮攻勢下鄧本殷剛剛聚攏起來的一干殘兵瞬間土崩瓦解,士氣越打越盛的國民革命軍幾乎是武裝行軍式的佔領了高、雷地區,無家可歸的鄧本殷只好坐船逃到了浙江玩詐死,自此過上了隱居生活,按照原本的歷史,直到抗日戰爭爆發後這位昔日的大軍閥,佔據過半個多廣東的鄧本殷纔再次拿起了槍桿子,組織游擊隊和日本人一打八年,算是爲他這些年的逆行倒施贖罪了。
不過在這個世界,他還有那個機會麼?
…………
當八屬地區在沒有鄧本殷部成建制的部隊之後,廣州南路善後工作終於開始了,對於除了海南島以外的其他地方蔣校長怎麼安排羅傑一點興趣也沒有,因爲他手頭上只有一千來號人,吃下海南島都頗爲驚人了,哪還有功夫去管其它?
看着剛剛到手的情報,羅傑的表情頗爲怪異,廣東南路善後工作由李濟深負責,駐紮的部隊是許志銳的34團,並且許志銳同時還兼任瓊崖警備司令,這些和歷史上基本一致,可問題是怎麼情報之中完全沒有提他羅傑的保安團毛事?
難道說廣東方面把自己給忘掉了!?這怎麼可能!?
在疑惑與焦慮之中度過了兩天之後,羅傑終於等到廣州方面對自己的安排,是由新晉警備司令許志銳親自送來的。
“這麼說……我這個保安團日後就成爲國民革命軍獨立團,廣州發餉發槍是正規軍了!?而我也就成爲獨立團團長了!?”
“沒錯沒錯,從現在起咱們就是戰友了,日後北伐就是咱們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啊!”一提到北伐,許志銳這個新晉團長就是一臉的興奮,他這個團長就是靠着打陳炯明、打鄧本殷一路打上去的,食髓知味的團長大人現在正熱切盼望着早日北伐,在打到反動軍閥的同時也可以把自己的軍銜再往上提一提。
“可是我走了那工廠的守衛工作該怎麼辦?現在瓊崖的土匪潰兵可是多如牛毛啊。”羅傑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這個羅先生可以放心,工廠的安全我們34團可以負責。”許志銳解釋道,“在給羅團長命令的同時,我也接到了一份命令,因爲貴廠是革命政府財政的重要來源,所以我的團一半駐紮秀英炮臺,一半就駐紮在你們東方藥業,怎麼樣?夠意思吧,這可是和四大炮臺同等待遇啊。”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越快越好,畢竟你們不是正規部隊出身,恐怕到時候要好一番整訓,要是去的太晚的話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北伐。對了,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秀英炮臺的駐地你們得趕緊讓出來,不能讓我這個警備司令連個司令部都沒有吧。”
羅傑聳了聳肩,對身邊的朱青嶽說道:“你過去秀英炮臺一趟,把交接的事情和許團長處理一下吧。”
作爲清末四大炮臺之一的秀英炮臺,軍營自然大氣,平白讓出來無論是羅傑還是朱青嶽都不太情願,但不管多不情願,人家代表的是廣州大腿,自己這小胳膊別不過的,交接秀英炮臺怎麼都沒辦法。
朱青嶽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悶聲和許志銳一起出了屋子,不過顯然不怎麼高興,畢竟那可是他打下來的。
見許志銳的人都走了,羅傑扭頭看向狗頭軍師徐夢龍,苦笑道:“廣州這事要卸磨殺驢啊!”
保安團變正規軍,看起來相當不錯,算是小三混出了個名分,但問題是他之前已經明確向蔣校長表示過自己無意從軍希望留在海南搞實業了,而且還隱約暗示如果能將海南島交給自己打理的話可以按時上繳一大筆錢作爲北伐軍費,同時還給各路大神都好一番孝敬。
既然那些人都已經把錢給吃下了,怎麼還來這一手?況且整個保安團從人員到軍械被服都是他自己私人出資籌備的,現在一句話就收歸國有了,甩給他的只有一個獨立團團長的虛名,他羅傑又不是李雲龍,這買賣豈不是賠到了姥姥家?更重要的是,自己保安團一走,東海藥業這隻下金蛋的母雞可就是一點保險措施都沒了!
政治從來都是骯髒的,羅傑可不信自己的主動投靠能大小廣州大佬們對於自家財產的覬覦,歷史證明,廣州那幫子人就沒一個省油的燈,蔣校長陰謀水準曠世罕見,被他陰謀整死的著名人物光是有證據的都能湊夠一個加強連了,典型心狠手辣之輩,而汪精衛雖然眼高手低,可人家手腕也不俗,不然也不會有日後的寧漢大戰了,至於李濟深、何應欽、李宗仁、白崇禧等等,哪一個不是一有機會就找事的野心家,全廣州有實力的大佬們,有一個算一個,有哪一個沒自立過山頭當大王?
指望他們不打自家工廠的主意,除非老虎改吃素,色狼好基友,說出去任誰都不信,既然羅傑開出的大額孝敬都不吃,顯然是想要將自己整個生吞活剝了。
徐夢龍看羅傑的眼神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摸樣,笑了笑說道:“呵呵,這都讓東主給瞧出來了,在下佩服,一般人要是聽說自己一下子從保安團團長轉正成了獨立團團長開始吃皇糧了,這得樂成什麼樣啊。”
“可我不是一般人!”羅傑瞪了徐夢龍一眼,“行了,別貧了,趕緊幫忙分析一下看看現在的情況吧!”
徐夢龍收起了玩笑式的笑容,正色道:“廣州這是盯上東主的製藥廠了!”
羅傑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現在東方藥業又添了幾種很火爆的新藥,每個月的銷售額已經超過一億美元了,換成大洋就是兩億多,而廣州政府25年一年的時間包括了借款也才搞到2500多萬元,如今北伐在即,更是缺錢的緊。”
“所以人家就把主意打到東主你這個一月賺的錢比人家10年賺的都多的肥羊身上啦。”徐夢龍道,“廣州這一手玩的漂亮啊,把保安團變成獨立團之後就屬於正規軍了,就必須要服從指揮,就必須去廣州,可一旦去了廣州,那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了,我敢保證,東主只要去了廣州,北伐一起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屆時將東主推上戰場,借刀殺人除去東主,然後只消再僞造一份遺囑說是您把全部財產捐給廣州政府以支持北伐,以後這廣州就再也不用爲財政發愁啦!這買賣做得好啊!
可如果您不去廣州,那人家各種髒水可是等着潑您呢,只要把您打成企圖破壞革命的北洋間諜,之前奪島只是苦肉計,到時候人家大可以說是武力平叛,沒收製藥廠歸國有,然後處死您這個叛徒。
所以說這個局啊,您去是羊入虎口,不去則是授人以柄!二者皆不可取!”
羅傑想了想,不確定的問道:“那如果我讓保安團去廣州,而自己辭去團長一職呢?”
徐夢龍翻了個白眼:“東主啊,您可聽說過沈萬三的故事?沒了槍桿子,您可比那沈萬三肥多啦!還是說您想要把產業拱手讓人跑去當寓公?”
這下羅傑不幹了:“那你說該怎麼辦!?去不成,不去也不成,就連我不玩了都不成!這下我豈不是死定了!?”
徐夢龍邪邪的一笑,低聲道:“玩!怎麼不玩!?不過如果東主您在廣州劃的圈裡玩,那是必死無疑。但問題是您幹嗎非得廣州說打牌九就打牌九,咱耍骰子不行啊?他們想這麼玩,咱們偏不奉陪,要玩,也只能按照咱們的玩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