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接觸民衆直接統治民衆的基層官吏一般是兩個來源。
其一是幫助郭鵬起家的寒門集團的子弟。
他們大部分都是郭鵬麾下各將領的家族子弟,曹氏夏侯氏就不必多說,關羽張飛趙雲樂進李典張遼張郃許褚典韋他們各家族的子弟,還有少數文官的子弟,比如程昱家族。
這些家族的子弟都會進入學宮內和郭氏本家子弟一起學習,然後會被郭鵬安放在身邊實習一段時間,然後親自安排下發到某個村落。
郭鵬讓他們從村長開始做起,比如曹昂,被郭鵬調入府中跑腿一段時間之後,就被郭鵬派到了陳留郡的某個村擔任村長去了。
其二就是黎庶了。
郭鵬以士族出身,合曹氏夏侯氏的力量爲己用,拉起一支隊伍,成爲了少見的士族軍閥,所以給他最大幫助的,還是曹氏和夏侯氏。
起家勢力並無多少士族參與,元從集團大部分都是寒門地主出身,所以在郭鵬麾下,寒門地主出身的文官武將勢力比士族官僚的勢力還要強大。
武將就不說了,清一色寒門地主或黎庶出身。
而郭鵬麾下五大州的刺史人選,除了郭鵬自己兼任的青州牧之外,四個裡三個都不是士族出身。
兗州刺史鮑信,冀州刺史曹操,幷州刺史臧洪,幽州刺史鮮于輔,四人中除了郭鵬的鐵桿支持者鮑信之外,都不是士族出身。
曹操是宦官之後,臧洪是邊將敗將之子,鮮于輔是幽州豪強,三人的出身都是很受士族子弟們的歧視的。
所以一直以來,學宮內的士族子弟們都有那麼一些人私底下嘲諷郭鵬是自降身份,自己降低自己的逼格跟那些寒門還有泥腿子爲伍,一點都沒有高貴之氣,完全看不出潁川郭氏『家世衣冠』的貴氣。
想來就是他那一支被主家放逐,只能做縣令之後窘迫的現實吧?
那些士族子弟暗中交流着這樣的觀點,並且竊笑不已。
當然,這不是大多數,至少在輿論高地完全被郭鵬掌握的現在,他的黑點實在是少得可憐,以至於某些反對派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嘲諷他。
郭鵬麾下的士族勢力主要集中在將軍府、州牧府和郡縣之中,這些中高級文官都是士族子弟。
而下到鄉村之中,則是識字的黎庶精英爲主,寒門地主子弟爲輔,沒有一個士族子弟。
郭鵬不僅用自己身邊核心集團內部的寒門子弟們做基層的村長和鄉長,也通過教導黎庶識字,選拔聰明的進入親民署培訓,然後出來擔任各村村長和鄉長,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郭鵬對外說是實際需要,官員緊張,沒有足夠的官員可以下到基層管理區區幾百戶人家,所以他要從黎庶當中選擇識字的精英來管理鄉村機構。
而鄉村往上,是士人當道。
官員緊張也不是捏造,也是事實,因此這方面並未引發統治集團內部的分歧。
郭鵬把黎庶精英們壓制在鄉村一級,而沒有用誰擔任郡縣行政長官,最多也就是歷練的不錯了調入郡縣一級的行政官府內充當辦事吏員,給行政長官跑腿,維持了行政長官的身份優勢。
所以這是大家都默認的事情。
在大家看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在鄉村制度已經普遍的情況下,出身高貴的人不用去做村長鄉長之類又累又髒的官職,而出身低賤的人也做不到高官,這並未觸動根本規則的運行,沒有遭到什麼阻力。
況且只能打雜跑腿辦事的黎庶根本不值得在意,識幾個字也根本不值得在意,值得士族在意的還是郭鵬身邊強大的寒門豪強地主的力量。
士族的主要競爭對手就是寒門豪強,士族對於寒門豪強地主的提防一直不曾放鬆,而郭鵬對於寒門豪強的大力任用是他們最擔心的一點。
這些人當中優秀的甚至會因爲戰爭的問題而被任命爲地方二千石的郡守乃至於州刺史,侵奪士族的權勢,這一點很讓士人們覺得不開心。
亂世之中,武力很重要,郭鵬已經通過討伐袁紹的戰爭證明了四世三公抵不過強大的武力,宣告了亂世的降臨,那麼誰又能知道這些武夫會在未來做出什麼呢?
士族普遍不掌握武力,和平時代,也不需要他們掌握武力。
儘管如此,郭鵬麾下的士族和豪強之間的關係也算是相對融洽,至少在亂世的大背景之下,有強大的共同敵人的前提之下,他們之間還能共事。
可之後呢?
這是郭鵬會考慮的問題,是郭鵬會在意並且爲之默默做着準備的事情,而不是眼下全身心都投入了討袁戰爭的部下們所關注的事情。
郭鵬麾下士族和寒門之間的鬥爭還沒有爆發,沒有成爲主流,但是看上去,這一天似乎不會很遠了。
是啊,沒錯,沒錢的人一朝有權,很難不想着撈錢,因爲窮怕了,想要錢。
因爲太想要錢,也只是想要錢。
比如那個寫憫農詩的李紳。
鑽進錢眼裡的人一點都不可怕,暴發戶一點都不可怕,很好操控的。
但是有錢的人有了權,又會想要一些什麼呢?
那是比錢更可怕的東西,比如某種壟斷。
兩害相權取其輕,郭某人選擇前者,容易掌控,容易操縱,而後者,就不好說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郭鵬都更加喜歡貪財的人。
所以對於曹洪,他是真的很喜歡的,雖然該打還是要打,但是隨着權勢越來越大,郭鵬真的越來越喜歡曹洪了,也非常信任曹洪。
所以現在雖然還在讓曹洪做都尉,但是很快就會讓曹洪昇職,做回他的中郎將。
興平二年十二月初,郭鵬下令郭嘉領于禁和樂進兩人率軍一萬先行南下到龍亢縣會合夏侯淵,準備渡淮河作戰。
郭鵬要在蘄縣這裡確定大軍的糧道打通並且平穩運行之後,再帶着大軍南下龍亢縣,堅決不蹈袁術的覆轍。
這一戰獲勝,勝利的是沒什麼懸念。
然而郭鵬卻感到一種亢奮的情緒正在體內亂竄,他很難纔將這種亢奮的情緒壓制住,然後順帶着壓制住了衆將亢奮和飄飄然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