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方公子在外面逛的怎麼樣了,不知道有沒有學到些什麼。”坐在府衙大堂裡,仲德放下了剛剛看完的一卷公文,擡起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說道。
在仲德背後,一個雙手捧着一摞厚厚的公文,中等身材,面留短鬚,讀書人打扮的中年人向前走了一步。
“大人口中所言公子,可是頭晌大人於市集,向百姓所介紹的那位方初陽,方公子?”那中年人向前一步,把手中抱着的文案遞給了面前的仲德,並問道。
“正是方初陽公子,不知蔣先生可有何疑慮?”仲德轉過了身,看着蔣先生說道。
蔣先生走向了一旁的座位,伸手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皺後坐了下去,拿起茶盞吹了吹浮在茶水面上的茶葉末,卻沒有喝,只是看着裡面的茶葉呵呵笑了一聲。
“茶,乃古往至今待客所必須品。可,如若無水,茶便只是普通的葉草,只有被水浸泡後纔會發出撲鼻的香氣。是水提高了茶葉的知名度,可人們記住的只有茶葉卻不曾記住水。即便茶再怎麼浸泡,人們吃下肚去的,卻只是水。”蔣先生看着杯中漂浮的茶葉,意味深長的說道。
仲德聽後大笑了起來,他站起身圍着廳堂慢慢的轉了起來。
“先生所言極是。只是,先生莫要忘記,水能改變茶,但茶亦能改變水。本是無色無味平平淡淡的水,經茶葉後才成了香氣撲鼻的茶。水包住了茶葉,但受到最大影響的卻不是茶葉,而是水!”在廳堂慢走了一圈以後,本是揹着身子的仲德瞬間轉過頭,看着蔣先生中氣十足的說道。
蔣先生愣了一下,過後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同時大笑了起來。
“龍吟鳳鳴”內,初陽猛烈一腳踢出的案几,在離女人臉部不足半尺,眼看就要砸上去的時候,老孃們卻像是在滑冰一般,一下摔倒在地,堪堪躲過了迎面飛來的案几!
老孃們的這一次摔跤看似丟人,但也算實打實的救了她一命!
這一跤,既像是巧合,又像是老天的眷顧。
躲過一劫後的老孃們,戰戰兢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回頭看了看已經砸在牆上,碎成了的木屑的案几,她渾身發着抖,看着正目露兇光正緊緊盯着自己的初陽。
老孃們的雙眼中出現了一絲詫異,這異樣的眼神一晃而過,她用顫抖的並帶着憤怒的聲音向初陽發問道:“公子這是爲何?不知奴家做出了什麼讓公子不滿的事情,要對奴家下如此重手?!”
初陽放下了擡着的腿,不急不緩的走向了一張蒲團,就像是上面沾滿灰塵似的用手捏着袖口,用力的擦了擦後盤着腿一屁股坐了下去,頭不擡眼不睜的說道:“你剛纔的話語中講過一句話,可能你自己也沒想到。也正因爲這句話,加上你後來的動作,才讓你露出了馬腳,也讓我對你起了殺心!”
然後拉過了旁邊的一張案几,初陽趴在案上,伸出左胳膊墊着下巴,另一隻手中把玩着案上的竹筷,用眼角的餘光盯着正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老孃們。
並從喉嚨裡發出了一種似死神又似浪蕩子一般,帶有雙重意思的嘿嘿冷笑聲。
初陽現在表現出的外表是整個一紈絝子弟的樣,絲毫不見剛纔展現出來的霸氣所在。
老孃們見自己的疑問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而且當事人還跟女人似的坐在那發浪,老孃們頓時火冒三丈,渾然忘記了剛纔的害怕,擡手指着正趴在案几上的初陽大吼道:“請公子把剛纔的事給我做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的話我跟你誓不罷休!”
老孃們真的生氣了!她沒有了剛纔的害怕,而是勢如瘋狗一般的衝向了初陽,伸出雙手大力的拍着案几大喊着。
初陽沒有給出任何的答辯,一點也沒有要理會老孃們的意思,只是在繼續把玩着手中的兩根筷子。
任你肆意發飆,我皆置之不理。
忍無可忍的老孃們徹底暴走了,她一步一跺腳的走向了房門,伸手把住了門把。
轉回頭看着繼續不理自己的初陽,發着狠話說道:“好!既然公子如此強硬,那也休怪我無待客之禮!我們龍吟鳳鳴雖不是什麼大家大派,但幾十數的人手尚且有之!今日你休想安然無恙的走出這龍吟鳳鳴的大門!”
這世上各種各樣的會所,都會養着些個痞子流氓什麼的人來當雜役,就是爲看場子,以防來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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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他們名爲雜役,實爲打手!
尤其是“龍吟鳳鳴”這種大型的“娛樂場所”就更是如此,更何況是在這戰亂年間。
老孃們說完後便要出去招呼打手來收拾初陽,就在她抓住門把的雙手剛發力,要打開門的時候,耳旁傳了“咻”“咻”的兩聲。
緊接着從門上傳來了似雷擊一般的震顫,老孃們雙手頓感一股麻流直傳到了兩條胳膊,忍不住鬆開了已經被門震得已經發麻的雙手。
她惶恐的擡起頭,雙眼探索着這兩扇剛纔發生異常的木門。
最後竟在兩旁的門扇邊上,發現了兩根釘在上面的竹筷!
一見之下,老孃們當場呆立在了門前,她顫抖着四肢,緩緩的回過了頭,看着在把玩着另一副竹筷的初陽。
雖然她前後發抖了好幾次,但這次纔是真正的害怕到抖,那種發自內心,不可控制的“抖”!
老孃們顫抖着手,伸向了腰間,握住了插在腰帶上的扇子,就在她要把扇子拿出來的時候,又傳來了那讓人震顫的“咻”聲。
緊連着“咻”聲過後,傳來了輕微的“咔吧”聲,隨後便是竹筷釘在牆上的“噗”的一聲響!
老孃們用來盤頭髮的髮髻應聲而斷,本來盤的還算整齊的頭髮在瞬間披散了開來,遮住了老孃們的臉。
披散的頭髮加上滿臉摸的白灰,此刻的老孃們看起來就像是女鬼一般嚇人。
老孃們沒有想到初陽的實力竟然這麼可怕,她現在是真的害怕了,害怕正吊兒郎當的坐在蒲團上的那個青年。
雖然她害怕,但她還是不死心,她的手還是繼續的摸向了腰間的扇子。
這時初陽的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如果你還想要命,就給我把雙手老老實實的放下。”
初陽的話語聽起來雖似平淡無常不溫不火的,但那要分人。
老孃們現在聽起來,這簡短的話語,就像是修羅地獄傳來的厲鬼嘶吼聲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不敢再發出任何的聲響,就生怕驚動了厲鬼,而前來索命一樣!
你不言,我不語,沉息片刻後,老孃們終於受不了這不敢作爲的畫面,率先開了口。
“請公子告之卑婢,爲何要對卑婢下如此毒手。”老孃們輕緩緩的放下了伸向腰間的手,緩了口氣後一字一句的問道。
初陽把手中的竹筷轉了兩下後插在了地板上,就像沒有力氣一樣的擡起了‘沉重’的頭顱,面部朝天,眼睛向下望着,用鼻孔對着站在門口的老孃們,沒有一絲一毫的正直青年的樣子,完全一副典型的痞子樣。
老孃們見到這樣也有些愣了,難道公子這個詞用錯了?這擺明了就是個紈絝,簡直就跟那些毫無本事,成天只會欺負弱小的小混混兒一樣。
初陽見老孃們在見到自己露出這幅德行的時候直接愣在那了,也給初陽一樂。
初陽在一樂之下嘴角不自覺的往上翹了起來,很輕。微翹的嘴角顯然是微笑,但在老孃們的眼中確是冷笑!
像是你正在死亡邊緣垂死掙扎,對着面前的死神跪地求饒想讓死神饒自己一命,但死神卻對你的求饒置之不理,只是不住的對你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笑一樣。
老孃們現在顫抖的不只是身體,還有靈魂!
常殺生者眼常泛綠光,只要親手結果掉無數性命者皆是如此,不論殺的是人,還是畜!
老孃們已經不敢再問任何問題了,她現在已經不敢看初陽那雙正泛着幽光的雙眼,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待生,或等待死!
初陽緩慢的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又緩慢的走向了一動不動的老孃們。
到她面前後,初陽伸出了右手,用力的捏住了老孃們的下巴並擡起了她的頭與自己對視。
老孃們在見到初陽向自己走來的時候就想逃跑了,可奈何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自己使喚,尤其是腿,像是沒有了一樣毫無感覺!
更過激的是初陽竟向自己的脖頸處伸出了手,難道他想掐死自己?!
並不是,他只是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讓自己與他對望。
看着初陽沒有一絲一毫情感在內的瞳孔,散發出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讓老孃們忍不住的閉上了雙眼,不敢與之對視。
“給我把眼睛……睜開!”就在老孃們閉上雙眼的時候,她的面前傳來了像冰塊一樣不帶一絲的溫度。
這幾個字看似兇狠,卻根本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不怒也不火。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老孃們生不出任何敢要違背的意思。
老孃們控制不住的睜開了雙眼,再度與面前那雙泛着綠光,就好比有綠色眼球一般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初陽在老孃們睜開眼以後,雙眼盯着老孃們,嘴脣微啓,輕輕地沒有感情的說道:“‘現在的長馬鎮,又有誰沒聽過您方公子的大名呢?’這是你說的,你聽過我就一眼認出了我。但……你卻沒見過我!”
老孃們在聽完初陽的話後,眼中閃出了震驚與恐慌,但一閃即逝:
老孃們緩和了一下心態,深呼吸一口氣後,用着諂媚的語氣對初陽說道:“就算是這樣,您也不能對我下殺手吧?”
“哼哼哼……這句話應該我問吧?!”初陽對老孃們的獻媚當聞所未聞,眯起雙眼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