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完鉤,發完誓。初陽就要去解決內急,剛想把包袱放下,偷眼看了下站在旁邊的文顏諾,心想萬一她再拆包袱看呢?想了想還是帶在身上吧。
就拎着包袱進了茅房,文顏諾見了冷哼一聲道:“至於嗎你?都已經拉鉤了,我是不會看的。”對此初陽也只能假裝沒聽到。
......
一頓酣暢淋漓的發泄過後,初陽提褲子從茅房走了出來,洗了下手,又回屋找了身衣服穿上後就走向了大門。來到院中正看到文顏諾在來回踱步,估計是在猜測包袱裡到底是什麼吧,初陽衝她招了招手說道:“走吧。”說完就自顧自的走出了大門。
文顏諾聽到初陽喊自己,從沉思中回過了神,答應了一聲就跟了上去。
“去哪啊?”跟上來的文顏諾在初陽旁邊走着,看着初陽問道。
“集市。”初陽也不看她,只是簡單地回答道。
“集市?去集市幹嘛?”文顏諾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初陽提問一樣說道。
初陽聽了皺了下眉,停住了腳步,轉身面向文顏諾說道:“你不想知道包袱的內容了?”剛纔拉鉤之前都說過,去集市讓她知道包袱內容的,怎麼現在卻反問起自己了,她是故意的吧?
“包袱?哦,哦,哦。想起來了,那走吧。”文顏諾仰着頭,手指點着下巴回憶了一下後終於想了起來。
文顏諾說完也不等站在那的初陽,一蹦一跳的率先走向了集市。只留初陽站在凌亂的風中搖擺,初陽翻着白眼心想道:“這不是故意的,她......她是傻吧?”
二人雖然是同行,但行爲活動、心理活動卻是大不一樣。文顏諾好像是因爲自己探索了許久的秘密,最後終於要揭曉了一樣,致使內心無比歡喜,看看這,望望那,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而初陽則是大相徑庭,文顏諾跟自己說話,初陽也只是用最簡答的嗯、啊、哦來回答。除了忍受身體傷痛之外,他一路上還在想着到了集市時,面對百姓該怎麼說。
尤其是文顏諾,自己拎着的包袱裡裝着的,正是殺害她雙親的仇人!
文顏諾在見了仇人的頭顱之後,那帶來的視覺與心理的雙重衝擊,難免勾起她那一夜的悲痛回憶。現在的歡天喜地,過會兒轉換成恐懼與無比的憤怒,這種似跌落雲端的感受,文顏諾定會當場崩潰!
初陽不住的想,不住的猜,揣摩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文顏諾不至於那麼痛苦。
不知不覺,二人已經趕到了市集。
初陽擡眼望去,此刻的市集簡直可以說人山人海,肩膀碰肩膀,前腳碰後腳,最後因爲人太多了站不下,有的直接爬到了牆頭、屋頂上!
初陽驚訝人數的同時,看了正站在大臺子上的仲德,內心無比佩服仲德對民心的號召力。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着,有的甚至直接對仲德提問道:“大人招呼大家來市集,到底是爲了什麼?”
仲德面對大家的疑問也只能搖頭稱不知道,說這是方公子叫做的,自己也只是遵循他人意願行事而已。
“可是來就來,幹嘛還要我們牽狗呢?”其中一位牽着狗的男子上前說道。
仲德再次上前,對人山人海一般的百姓壓了壓手,說道:“爲何牽狗至此,方某實實不知。而方公子曾言道‘巳時來集市’,現已近巳時,勞請諸位稍安勿躁,方公子即將前來與諸位細說......”
話音剛落,初陽跟文顏諾便出現在了衆人的眼中,本來已經無聲的百姓在見到初陽後,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初陽環顧了下四周的人羣,對着疑問的看着自己的羣民點了點頭,就走向了市集中間,所到之處衆人紛紛讓道。
到了那個當初仲德爲自己詮釋身份的臺子跟前,初陽也不走木梯,站在原地雙腳一顛,便輕鬆躍上了整一丈高的石臺。
上臺子後轉過了身子,初陽面無表情,眼中卻充滿了嚴肅,掃視了一圈站在臺下的百姓。
本來正在噪咂的人羣,在見了初陽這番本領後,整個市集頓時間鴉雀無聲!
無聲的時間不長,不大一會兒,下面就傳來了人們的疑問聲:“敢問方公子喚我等來市集,到底所爲何事?”隨波逐流,剛問完就傳來了一片的隨聲附和“是啊!是啊!”“到底爲什麼啊?”……
初陽收起了眼神中透露的嚴肅,也不作答。笑了笑轉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仲德,又看了下同樣已經站在臺上的文顏諾,發現他們兩人的眼中也是充滿了疑問。
初陽轉回身對着站在臺下,全是用疑問眼光看着自己的百姓們,鞠了一躬後對着他們說道:“不才方捷,入長馬鎮三日,受盡方縣令與諸位愛戴!方某對諸位感激不盡,今又耽擱大家工作、農種時間,更是讓方某無以任何顏面面對大家,請諸位寬恕則個!”
原來就這事啊?聽了初陽這一番話,大家以爲初陽聚集大家前來是道謝的,就想說不用這麼客氣之類的話,初陽便打斷了他們即將張開的口。
“不才於昨日午時,無意間得知,一十九年前長馬鎮白河村,曾讓一夥匪賊洗劫,更是殘害人畜無數!料定諸位定是對此賊怒火沖天!恨不能活食其肉,生飲其血,將之千刀萬剮也難平心頭之恨!”初陽放下了合拳的雙手激昂的說道。
“想那雜碎只是劫財也還罷了,卻還屠村!無辜傷我白河村民百十口性命!”初陽從一開始的敘說變成了吶喊。
喘了口粗氣,調了調心理後繼續說道:“那些白河村無辜慘死的鄉親,那些是我們的親人吶!他們......他們有些甚至只是個孩子啊!我......嗚嗚嗚......”初陽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在這雅雀無聲的市集之中,這一字一句每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初陽從開始的平緩變成吶喊,到最後的悲傷無力,甚至直接站在臺上哭了起來。
初陽這番作爲是耍了個心眼,爲的就是引導平民對鄭瑞的憤怒,與對白河村慘事的悲哀,同時爲自己的後路做鋪墊。
這心計並不是說人們對鄭瑞不憤怒,憤怒是有,但絕大多數已經淡了,而且最最主要的是,這所有的人都不是親身經歷,畢竟白河村倖存者,只有二十二人而已!
現在初陽要做的就是讓他們感同身受,讓他們把自己當成父母、兄弟、親人被屠害的倖存者,那二十二人之一!
最後在他們的燃起的憤怒之中再添一把柴火!好讓這怒火燒的無邊!燒的無盡!
臺下的百姓聽到白河村十九年前,被一夥搶匪洗劫的時候,全都捏緊了拳頭,臉上直接變了色,甚至都能聽到嘎巴嘎巴的咬牙聲!
一人引導就有千人追隨,初陽怒了,人羣也跟着怒了,初陽哭了,人羣也跟着哭了。
初陽環顧着看了下,心說目的達到了!
身後的仲德聽後一驚,大跨步上前拉了拉初陽的衣袖,在耳邊低聲說道:“初陽作何提起此事?”說完後又用餘光,小心翼翼的瞄了瞄滿臉刷白全無血色,正無聲落淚的文顏諾。
初陽沒有理他,擦了擦淚水,將自己帶着的包袱打開了,打開后里面還有兩個包袱,他將其中一個大的拿了出來拎在了手中,另一隻手對着臺下的百姓揮了揮,說道:“請諸位先將憤怒與悲傷之情壓下,再請牽引狗畜者將狗牽於臺前。”
臺下的百姓沒有任何的動作,不管是牽狗的還是沒牽狗的,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因爲現在的人羣,正處於憤怒與哭泣當中,全都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可以說根本沒有聽到初陽說話的內容。
“請牽引狗畜者,將狗牽於臺前。”初陽見大家都沒有動,就又將原話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遍。
這次大多數人都聽到了,只是還是沒有動作,不過卻有人說話了,話語中含滿了還沒有消下去的怒火與產生的疑問:“爲什麼?!”
初陽沒有理會他,只是繼續重複了一遍自己說的話:“請家中飼養狗畜者,先將狗牽於臺前。”
這次的話語不像剛纔那樣只是提音量的平淡,這次夾雜着威嚴,一種身爲三階強者的威嚴!不過初陽發出的這種威嚴卻不會讓人感到害怕,只是會強烈的攀升不敢違背之意!
在初陽第三次說完後,終於有人行動了,將狗牽到了臺子的跟前。這就像動物遷徙時過河一樣,有一個帶頭,其他也會跟進。人羣活動了起來,“讓讓,讓讓,讓我過去。”牽着狗站得遠的人也往前挪動着。站的近的也指揮了起來,讓圍着臺子的人慢慢諾騰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終於所有牽狗來的人,都將狗帶到了初陽所站的臺子前,初陽數了一下,足足有三十六條!
初陽四下看了看,見沒有再往前牽狗的後,就蹲下身將手中的包袱打了開來,也不等仲德上前觀看,就將包袱中的東西,盡數灑向了正蹲坐在臺前的三十六條狗。
包袱中的東西落地後,那三十六條狗發瘋一般的一擁而上,幾十條狗的吠聲響澈整個市集,爲了爭奪那落地之物,竟是咬作一團!場面壯觀不已!直嚇得離着近的百姓不住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