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建晨二年春,隨哲州丟失,秦將王啓、白直趁勢帶百萬大軍強攻昌陽城,大司馬齊晨戰死,秦兵攻破昌陽佔領漢國皇城,漢帝劉槐誓死不棄祖宗基業,於乾央宮大殿上自縊昇天,漢國老將軍由忠解下天子遺體退回府內,泣跪蒼天,絕水絕食而死。
城破之時,初陽帶劉引長子,年僅十歲的劉馳退守至喬州。
由陵太守韋轅得訊,言“國土可破,但不可無君。”當即擁立劉馳爲漢國皇帝,原佔天下九州之漢國沃土,現只有三州與由陵一郡。
幸在當時秦兵攻趙不下,秦王無奈只得召王啓班師出征,使漢國能稍有喘息之機。
次年二月,王啓離間計成功,使趙王不信文武,文武互相對立,在趙國外強中乾之時用兵八十萬攻破趙國國都,趙國滅亡。
月末,秦國王贏勝派天武大將軍王啓,帶大軍百萬再入漢國,將僅剩的莨州、倀州陸續吞併。
端午節前夕,秦大軍攻克由陵,武衛中郎將韓徵帶三萬人對秦百萬大軍,終至兵力耗盡仍不下陣,最後力竭馬下而死,其妻郭敏將尚未滿月之幼子韓棋送往喬州交於大將軍方捷託付,而後撞死在城樓下,太守韋轅被俘後大罵贏勝遭斬。
當月,秦軍圍堵喬州,初陽帶閱山、趙番、周備,領不到十萬人馬抗擊秦軍,四人的勇武配合兵法運用採取游擊戰術,使百萬秦兵不能進喬州。
久戰不下,贏勝再添大軍八十萬給王啓,喬漢被秦連續襲擾征戰,使本就不富裕的資源被慢慢消耗殆盡。
時至秋末,秦大軍再度逼近,揚言中秋佳節前,必取喬州!
初陽聞秦兵再至城外,帶三將手立漢旗穩站城牆。
秦軍至喬州城外三十里下寨,秦天武大將軍王啓只帶數十騎出陣前,向城樓上初陽抱拳對話:“漢已是螢火之光,秦乃皓月之明,今將軍只有喬州一方寸土,兵不過千,將不過十,不如早早下城投降,還能取晚年福光。”
“勇將不怯死以苟活,壯士不毀節而求生!我願效古世豪傑,留名青史,死而無怨!”初陽冷哼一聲答道。
“將軍英才蓋世,渴求保漢劉基業,確屬鯤鵬之志,然我大秦帶甲百萬,良將千員,任將軍之神勇,也難改漢劉之覆滅。”王啓將手指向身後似潮涌一般的秦兵道。
“但有我在,爾等莫想進喬州寸步!”初陽跨立城牆如大山,毫不退卻。
“將軍之勇武,王啓確信無法撼動,然而將軍此行卻大錯特錯!若只談過程,將軍確能保忠義之銜,但論結果,恐怕將軍要揹負千古罵名!將軍自領兵抗秦以來,使狼煙遍燃沃土,陷黎民於水火當中,喬州百姓早已溫飽難求,苟活如螻蟻一般!若等我大軍強攻入城,又免不了生靈塗炭!難道將軍只爲一己忠義,而不顧天下蒼生嗎!”
一句話叫心硬如鐵的初陽忍不住回頭看向城內橫倒豎躺,骨瘦如柴的百姓,眼中閃爍出了不忍,但卻沒有答話。
王啓稍作緩息,讓初陽深深感受到百姓的疾苦之後才繼續說道:“將軍未發動漢魏戰爭前,我在秦國就已聽聞將軍大名,知將軍有吞天吐地之才,目光遠見更是通曉古今,如此將軍必知當今能平息戰亂,使百姓重歸安居者,唯我大秦祖皇帝一人耳!”
在初陽看着城下的百姓,聽着王啓的言論,心中難免有了動搖,正在他不忍百姓再繼續受苦,想要棄干戈不再征戰的時候,卻有幾十雙眼睛引起了他的注意。
細細打量,其中有岳父方善方仲德,有三位妻子蕭雲、顏諾與劉薰,有兩位妹妹安寧與安靜,義父郭威郭蘭視,伯父郭乾郭元起,叔父郭用郭孝才,義兄程原程公績,有青雲縣的五吏,有“好再來”的掌櫃,有市集上被二流子欺負時爲自己出氣的砍柴漢,有知根知底的,也有僅一面之緣的,有交情深似海的,也有毫無印象的。不論認識與否,他們的眼中都含着淚花,穿過這尚未滴下的淚水又透露着一個信息,那就是無論是什麼結果與過程,他們都無條件支持初陽!
看着他們熾熱的眼神初陽流下了淚水,轉回頭重新掃過城外黑壓壓一片的秦軍,心頭再無絲毫的恐慌,更是露出了近一年以來的第一次笑容,說道:“我爲國家而戰,天下漢民皆知我心!”
料王啓如何大膽,也不敢想初陽此刻能如此自信,甚至對他這句話產不出任何的懷疑!
強穩了穩心神,王啓繼續言道:“天有風雲變幻,人有旦夕禍福,朝代更替乃自然之理,將軍何要揹人情逆天理而行事!”
“大丈夫既領重任,處死方休!爾要戰便戰,何須在此搖脣鼓舌!”初陽擡手一槍將城牆刺穿,把漢旗插入了破開城牆的石孔內。
見初陽決心已定,王啓也不想再勸,嘆了口氣退回到了陣中,準備下令大軍攻城,初陽也在此刻領三將一躍跳下了城樓。
勇將能做萬人敵,可面對兩百萬大軍的時候,就算天神進去也不能囫圇出來!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赴義的決心與對兄弟間的不捨。
“恩將!”“將軍!”“將軍!”陶岱,趙番,周備三人同時說話。
初陽轉頭看去。
“來世還願追隨將軍左右!”三人手攥兵器抱拳,一同衝初陽跪地。
初陽含淚點頭,互相微笑點頭準備離別,各自挺兵刃準備做最後一戰。
秦兵馬準備躍進時,初陽身後城門突然打開,四人回頭看去,便見劉馳在兩個年老宦官的陪同下步行出到城外,初陽心驚急忙說道:“秦兵攻伐在即,陛下出城難保龍體安全,還請陛下快快返回城中!”
年幼的劉馳並沒有聽從初陽的建議,而是走到他近前深施一禮,落淚說道:“將軍,足矣。漢朝列祖列宗已知將軍忠義也。”
“陛下......”初陽淚目抱拳跪地。
“秦軍霸業已成,而朕卻依附將軍,據守喬州彈丸之地,此果皆因我父不聽將軍之忠言也。以往歷戰,只因朕心存私,妄圖憑將軍之力而保住大漢之社稷,未曾想卻使喬州生靈塗炭,至百姓死傷累累,此間皆朕之罪過。降,不過使朕一人失節,再戰,只會使百姓塗炭,朕......我心何安......”
“陛下!士尚可戰,斷不可降吶!”初陽擦去淚水跪行至劉馳面前,以頭搗地。
“我年幼爲帝,心智不全,並無主見,幸得將軍悉心教我,方能做穩一年皇帝......今日,我便要自主一回!”
劉馳說罷便甩開兩個老宦官的手,自主走向了遠處的秦軍,城內往外觀瞧的百姓,城外準備死戰卻被勸下的四將,皆在盯着劉馳那幼小的身影。
那不足五尺的身軀,在爲了百姓而投降的這一刻,看起來卻無比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