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曜的臉色一變,奇道:“雞甲神兵?什麼雞甲神兵?這雞鴨也能上陣作戰?”
支妙音搖了搖頭,朗聲道:“聽聞郗長史家學淵源,甚至研習過當年蜀漢丞相諸葛亮所留下的木牛流馬,奇門遁甲之術,在枋頭之戰時,也聽說過你曾經爲了打通糧道,緩解運力不足的問題,還在軍中試製過那木牛流馬,你說的這個什麼機甲神兵,難不成就是這些機關術嗎?”
司馬曜猛地一跺腳:“聽支師太這樣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不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墨家,還有能工巧匠公輸般等人,曾經也會這些什麼機關術嗎?可以讓木人行走,搬動,如指臂使,郗長史,你說的什麼雞甲,不,應該是機關的機,這個什麼機甲神兵,可是此物?”
郗超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不錯,師太果然是見多識廣,我說的機甲神兵,正是此物,不僅是郗某的家傳有機關術,在我大晉之內,還有別的能工巧匠,或者是修鬼神之力的人,也能複製此物,就是這次攻打鄴城,聽說劉裕的部下,也有精通此術之人呢,是不是啊,劉裕?!”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一邊的牆上,一道柵門緩緩打開,全副武裝,鐵甲鋼刀的劉裕,以熊虎之姿,緩步踱出,他發達的肌肉,把全身包裹的盔甲都撐得幾乎要有了線條和形狀,而一步一步,雖緩卻是極爲堅定沉穩的氣質,更是反映出他現在的心態,是何等的平和與堅定。
看臺之上發出了一陣騷動:“劉裕,他,他出來了,看他這樣子,哪象個有傷的人啊。”
“太神奇了,前幾日傷得如此之重,怎麼現在就完好無損了呢?”
“哈哈,我就知道,劉裕一定有上天的佑護,或者是靈丹妙藥,他肯出戰,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也不枉我這回壓了他兩萬錢啊。”
“完了完了,我本來押的慕容鳳,我的五萬錢啊,那可是我全部身家!”
“哼,活該,不管劉裕有何罪,都是我們晉國人,你爲了點錢就去押胡虜取勝,輸光了也是應該!”
“這郗超也肯定是知道劉裕有本事完好地出戰,所以纔要下場,有意思了,那個什麼機甲機關術,聽說神奇得很,不知道劉裕的人力,是不是能勝過。”
“呀,新開盤了,可以押郗超了,我押五千錢去!”
“我也去,我也去!一萬錢,買郗超勝!”
“我買十萬錢,劉裕勝!”
看臺上的人流開始向着各處的下注點涌去,倒是沒多少人再關注場內了,甚至連另一側的一道柵門打開,全身銀甲銀槊,跨下一匹通體沒有一根雜色毛髮的雪山天馬,背上一把六石鐵胎四弦弓的慕容鳳馳馬而出,也沒多少人去關注了。對於這些遠道而來,甚至花了幾千錢才入場的看客們來說,賭博,是比觀看格鬥更刺激,更重要的事情。
司馬曜看着劉裕,不敢相信地搖着頭:“劉裕,你,你居然傷勢痊癒了?”
看臺上響起一陣歡呼之聲,四面八方散佈着的北府將士們,全身黑衣,動作整齊劃一,全都有節奏地一邊踏地,一邊以拳擊胸,行着軍禮,高聲道:“寄奴,寄奴,寄奴,寄奴!”似乎這裡不是格鬥場,而是在戰場上,他們正在齊聲呼喚着自己的主將和軍主呢。
劉裕面無表情,也不去理會同袍們的呼喚,他對着司馬曜,把斬龍大刀往身邊一插,以手按胸,微一欠身,行了個軍禮:“在下甲冑在身,無法行大禮於陛下,還請陛下恕罪。至於剛纔陛下所問之事,在下已經復元如初,完全不影響今天的戰鬥。”
司馬曜哈哈一笑,擺了擺手:“看來劉裕果然如傳聞一樣,不打無準備之戰,朕就說嘛,你若是傷重未愈,又怎麼肯出戰呢。如果你這戰勝出,朕倒是很有興趣知道,你究竟是如何這麼快就復元的。”
說到這裡,司馬曜頓了頓,看着一臉陰沉的郗超:“郗長史,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消息,知道劉裕傷勢無礙,纔會提議要出戰的?”
郗超冷笑道:“劉裕一向是一個能創造奇蹟的人,他肯應戰,絕不是匹夫之勇,所以老臣必須早作準備,以防萬一。陛下可知爲何今天老臣堅持要親自下場出戰呢?”
司馬曜搖了搖頭:“這正是朕一直疑惑的,若說那慕容鳳作爲武將,包括上一場的荊州諸勇士,想通過擊殺劉裕來光大自己的勇武之名,那朕可以理解,可是你是文官,又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你爲何要堅持下場格鬥,去斬殺劉裕呢?”
郗超咬着嘴脣,喉嚨之上的煙洞裡,雲霧瀰漫,而他的聲音,透出一股刻骨銘心的仇恨:“因爲劉裕,親手毀了我們郗家多年的心血,是對我們家族的最大背叛,作爲郗家的子孫,我必須親手殺了此賊,以告慰先祖父,也告慰南郡公的在天之靈!”
司馬曜恍然大悟:“朕想起來了,當年尊祖父郗公諱鑑,身爲國之柱石,是首任北府鎮軍將軍,出鎮京口,也是他上表請求朝廷允許江北的流民過江,在京口定居安置,可以說,他是初創北府之人,後面的謝相公創建北府軍,也只是在京口現徵流民而已,而這個基礎,還是郗將軍打下的。”
郗超點了點頭:“正是,謝安雖然重建了北府軍,但若無先祖父開創的基業,他又哪來這樣優秀的兵源?只不過是以謝家的私產,借朝廷給的名份募兵罷了,北府軍,是朝廷,是陛下的軍隊,不是謝家的。而這個劉裕,私通敵國公主,導致軍情外泄,讓我上萬京口兒郎血灑疆場,此仇此恨,不共戴天,這就是我必須要親手殺劉裕的原因!”
劉裕哈哈一笑:“顛倒黑白,當着天下人的面撒謊而面不改色,還能倒打一耙得如此理直氣壯,黑手黨青龍,你實在是太讓我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