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公孫五樓那邪惡而詭異的咒語聲響起,那無情鐵球,就這樣徑直地滾了出去,而幾乎是同一睡意,這段新牆之上,十四個鐵球,也都給球邊的護衛們點燃了棉條,紛紛從暗道之中滾出,直衝城外。
城牆之下,段宏正抄着一把鏟子,奮力地想要在地上刨,他的頭頂之上,是一整塊厚木大棚,石塊砸中大棚頂上的溼牛皮時,那種“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還有箭枝擊中頂棚時的那種聲音,幾乎這些聲音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鼓點之聲,象是在有人喊着口號加油助威一樣,催促着這衝車之內的三十多名軍士,在抓緊挖坑。
地面之上,一個方圓六七尺的坑,已經挖了出來,深達二尺有餘,隊長蔣升,抄着一把洛陽鏟,在地上飛快地刨着,他的人已經跳進了那個坑中,一堆堆的土屑泥塊,甚至有些還夾雜着仍然在蠕動着的蚯蚓,飛快地翻出坑外,一會兒功夫,已經在那土坑邊堆起了一層尺餘高的土層。
段宏一剷下去,只聽到“咔”地一聲,鏟頭生生地折斷了,半月型的鏟頭,就這樣插在了土裡,而柄頭斷裂,只剩一截木棍抄在他的手中,他不服氣地搖了搖頭:“怎麼搞的,爲什麼你們挖土挖得這麼順利,我都弄壞第三根鏟頭了!”
蔣升從坑裡擡起頭,他的臉上,已經滿是黑土,給汗水衝得一道一道,卻難掩喜色,笑道:“我說段參軍,你這一看就是沒種過地啊,沒掄過鋤頭,不知這耕地翻土需要的技巧哪,我說,你還是別再挖了,再挖,只怕我們這一車的鏟了,都要給你全弄斷啦。”
段宏沒好氣地擦着額頭的汗水:“我畢竟是個鮮卑人,沒種過地,只會馬背上的功夫,罷了,你說得對,我也別再浪費這些鏟子了。你們快快挖,我做這個好了。”
他說着,從邊上拿起一個大空布囊,打開口子,抓起斷掉的那半截鏟頭,就把堆在坑邊的那些個散土,向着袋子裡鏟去,連着二三十下的功夫,這布囊已經鼓了起來,成了一個大型的沙土囊啦。
兩個民夫跑了過來,擡起這個沙土囊,就向着城牆根下扔去,這會兒的功夫,也已經有了上百個沙包土囊,堆在城牆角下,更是有些人乾脆把這些土囊扔到了衝車的頂上,雖然讓衝車下的人感覺到那大棚上的壓力又大了些,但是來自城頭的箭枝與落石,也彷彿變得更加遙遠了。
蔣升一邊挖,一邊搖頭道:“真是見了鬼了,挖地三尺了都,也沒見城牆下面是空的啊,我說段參軍,你的情況不會錯吧,這裡真的是沒有地基的嗎?”
段宏有些不太高興,沉聲道:“這麼大的事,我還能瞎說不成?這下面可是個萬人坑呢,不挖掉原來的山體,哪來的坑呢?”
蔣升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扭頭看着段宏:“我說段參軍,這事情不對啊,就算下面真的是什麼萬人坑,到時候我們沒挖到能進城的通道或者是能立木的高度,卻挖到一堆死人骨頭,且不說這很晦氣,就算挖到了,我們要立柱怕是也不容易啊,在地基上立木可以,在死人骨頭上怎麼立?只怕我們立木不成,這牆就塌了,會把我們全給砸死啊!”
段宏微微一愣,轉而喃喃道:“哎呀,對啊,我怎麼漏了這一層?!”
蔣升咬了咬牙:“你看,你還是沒想好這層,別說你了,,就是王參軍他,一時高興也沒細想,我說段參軍啊,這事可重要了,別弄不好這木頭立不起來,那可是要壞了大事了,你趕緊去找王參軍甚至是大帥說明這個情況,看看他們怎麼解決此事!”
段宏恨恨地一跺腳:“大不了,大不了不立木了,直接挖通這個坑進到城裡,就當是地道衝擊。”
蔣升嘆了口氣:“我們這些可都是民夫輔兵啊,你要是想通過這個地道來衝擊,那可得去找精銳甲士才行,這事你做不了主,快去找王參軍想想辦法吧。”
段宏點了點頭:“那你們抓緊挖,不管怎麼說,先把下面挖到根兒再說,不然的話,城牆下立不了木也通不進城,一切招數都不用說了。”
蔣升正色道:“你快去,我這裡繼續挖!”他低下頭,又是一陣泥土翻飛。
段宏搖了搖頭,扔掉了手中的半個鏟頭,轉身就向着後方奔去,兩個持盾的衛士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在他的頭頂與身後遮起了兩面大盾,讓那城頭稀稀拉拉的弓箭,都對段宏構不成任何威脅。
段宏這樣奔出了百步左右,這才放慢了腳步,身後的兩個軍士也放下了手中的盾牌,這一路的狂奔,讓三個人都氣喘吁吁,段宏轉過身,看着那城牆,喃喃地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麼了,按說應該挖到底了呀,難道說…………”
一個持盾的軍士,眼睛大大的,正如他的名字,劉大眼,勾了勾嘴角:“我說段參軍,聽說,那些給坑殺的人,死的很慘,會有怨氣,陰魂不散是不是?”
另一個持盾的軍士是個黃臉,三十多歲的麻子,也人如其名,叫陳二麻子,放下了手中的盾,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子是沒上過戰場沒殺過人嗎?見過哪個死鬼向你索命了?”
劉大眼搖了搖頭:“不一樣啊,戰場上你殺我我殺你,都是各爲其主,生死也就是一個痛快,沒啥怨恨的,但是這些坑殺的死鬼,那聽說是不得超生,而且給埋在裡面,不能呼吸也不會馬上死掉,會痛苦很久,所以怨氣極重。就象,就象那個什麼五龍口,不是也活埋了幾萬段…………”
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收口不語。
段宏慘然一笑:“你說得不錯,我段氏部落的男丁數萬,信了慕容老賊的鬼話,以爲投降可以免死,所以就放棄了抵抗,結果出城之後,男丁全部給坑殺,女子則給分賞燕軍士兵,我段氏部落,幾乎給斬盡殺絕,當年要不是我父祖領兵在外,只怕也會是同樣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