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眉頭一皺:“這時候去你家?我們剛吃過飯啊,這會兒也吃不下。再說…………”
說到這裡,劉裕欲言又止,劉穆之哈哈一笑:“怎麼,你覺得我是在江家受了氣,回家要找老婆出氣嗎?”
劉裕笑着搖了搖頭:“你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只不過這回你夫人連去赴喜宴都不肯,顯然是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這會兒可能她也聽到今天的事了,我一個外人在場,是不是不太合適?”
劉穆之搖了搖頭:“不,很合適,太合適了。我就是要讓老婆知道,是你劉裕,而不是她的兄弟,纔是能跟她丈夫一起走到最後的人,纔是真正的朋友。她是大戶高門的小姐,但不能看不起我們兄弟。”
劉裕收起了笑容,直視劉穆之:“胖子,你覺得你老婆是什麼樣的人?她也跟她的兩個兄弟一樣勢利嗎?”
劉穆之自信地笑道:“不,我夫人倩文,是她看上我的才華,才主動提出要嫁我的,這些年來,她也一直在我身邊陪我讀書,我能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地喜歡我這個人,她兄弟是她兄弟,但她的見識,是和我岳父一樣的。”
劉裕點了點頭:“如此就好。胖子,你拉我去吃飯,只怕也是想向你夫人請求,讓你離家求功名吧。”
劉穆之笑着點了點頭:“寄奴啊,別人都說你是一勇之夫,但只有我才知道,你的心思非常縝密,絕不是無謀之人。既然給你看出來了,我也不瞞你,不錯,我就是這樣想的,倩文很愛我,捨不得我離開,如果我不拉上你結伴而走,她只怕是不會同意的。”
“今天我受了辱,正好有個好藉口,從這點上來說,江家兄弟也幫了我忙,趁着這股子勁頭,我可以向倩文提出離家求功名的事。我想,她是不會拒絕的,但這回我不想讓她誤會是我要借她孃家的權勢求官,所以,我得拉上你。”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看來這事你也考慮了很久了。好,胖子,這回我幫你,但是我有言在先,一時半會兒我還不能離家,有些事情我還要安排好才能走。”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什麼意思,不是昨天就說過,你可以隨時走嗎?”
劉裕搖了搖頭:“從今天的事情,我越發地覺得,求功名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就好比你,如果要白身從軍應募,真的可以見到謝將軍嗎?”
劉穆之默然無語,雙眼中光芒閃閃,陷入了沉思,顯然,這話說到他的心坎上了,也是他一直擔心的事情。
劉裕嘆了口氣:“雖然我們有個士人的身份,但家道早已經中落,往上幾代人都沒有在朝廷任過京官,在那些個高門世家看來,與寒人無異。今天江家兄弟對你是這個態度,難保謝將軍或者是其他的高門子弟也沒這樣的想法。所以,爲了見到他們,我們還得備點錢才行。”
劉穆之眉頭一皺:“所以你還得繼續去賭錢?這條是邪路,不能走啊。”
劉裕搖了搖頭:“我知道這是邪路,這事情會讓人上癮,越來越離不開,但是沒有辦法,我需要錢,你也需要錢。無論是我們從軍之後家人的開支,還是從軍時爲了見到謝將軍,所需要的打點費用,都是不可或缺的。現在我手上只有三千多錢,要想走開,起碼要七千錢才行。除了靠賭,還有什麼來錢快的辦法?”
劉穆之搖了搖頭:“賭博是有巨大風險的,再理智的人,在那種環境裡也會失去冷靜,更不用說你並沒有多少賭博的經驗,全是自己摸索來的,跟同樣沒賭過錢的劉毅、何無忌他們玩,也許還可以,但要是碰到真正的高手、老千,只怕會輸得很慘。”
說到這裡,劉穆之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開口道:“再說了,這個賭場是天師道開的,我總覺得不對勁,他們在各地的信衆極多,受到的捐贈也多,根本不至於要用開賭場的辦法來賺錢啊。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陰謀的。”
劉裕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這能有什麼陰謀?不過是因爲那些北方流民喜歡這一種遊戲,所以天師道才投其所好罷了。我們京口人因爲上次盧悚謀反的事情,恨死了天師道,他們也能用這種辦法來重新取得我們的信任。”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但願是我多慮了,不過寄奴,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也許見到謝將軍,並不需要什麼打點。”
劉裕笑着拍了拍劉穆之的肩膀:“胖子啊,你就是個書呆子,不知這世事。謝將軍也許是求賢若渴,但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人家是位高權重,身在府中,那看門的人,你怎麼過?怎麼才讓他們能去通報呢?”
劉穆之咬了咬牙:“這回不同以往,謝將軍是爲了抵抗秦軍南下,才廣招賢才的,我想,不會有人敢拒絕我。”
劉裕嘆了口氣:“也正是因爲廣招賢才,所以四面八方,有本事的,沒本事的,什麼阿貓阿狗都會跑過去,謝將軍就是不眠不休,也不可能見到每一個人的,到時候你不把外面看門的人,通報的人給打點好了,人家把你往後排個十天半個月,你這事基本上也就沒戲啦。”
說到這裡,劉裕頓了頓:“我這兩年當了個里正,衙門裡的事情,多少也知道這些,就是在京口這地方,也少不得一些人情孝敬,更別說那鎮北將軍府了。好啦,胖子,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此事我還會再考慮一下,先去你家喝酒吧。”
劉穆之的眉頭舒緩了開來:“對,醉裡乾坤大,一醉解千愁,喝完了再說。”
劉裕看了看天色,已過申時,天色開始漸漸地昏暗了下來,他點了點頭:“好,那事不宜遲,正好去你家裡吃晚飯吧,喝完了酒我還得早點回去,萬一真的不賭錢的話,也得跟人借點盤纏呢。也許,檀兄弟他們還能幫我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