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搜索到與條件相匹配的項……”
看到電腦上搜索結果一欄顯示的這行小字,加來秀樹的眼中不由得閃現出了一絲焦慮的神色。
“爲什麼,爲甚他的電腦裡沒有那些資料……那些數據呢,到底被藏在了什麼地方?”
加來秀樹有些煩躁的擡起手來,死死的撕扯着自己的頭髮,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裡非常的亂,早上在城南綜合病院時齋藤榮作所說過的那些話一直都在不斷地打擊着他的自尊心。
“你根本就算不上一個醫生……”
齋藤榮作的這句話幾乎撕碎了這些年來加來秀樹身上所有的榮譽。此時的他只希望能夠儘快的拿到淺利陽男生前的那些研究數據,以期待能夠儘快的解決眼前的這個大麻煩。可是,免疫系統不明原因的對STAR幹細胞再生組織的排異反應,真的是那麼容易就能夠解決的嗎?
或許是因爲功名利祿來的實在是太容易了吧,自從自己在哈佛大學攻讀博士期間發現了STAR幹細胞這種神奇的細胞之後,加來秀樹便逐漸的告別了艱苦的研究工作,開始慢慢的享受起了這份榮譽給自己帶來的各種好處了。
全世界最先進的實驗室,沒有上限的研究經費,以及崇高的社會地位,即使多年來沒有新的科研成果又怎麼樣,自己當年發現STAR細胞的故事早已經別文部省編入了教科書中,成爲了這個國家最激勵人心的傳奇之一。所以,那些艱苦的科研工作,只需要交給自己的那些出色的助手和學生去做就可以了,而加來教授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則是協調研究中需要的各種資源。
正是因爲多年來一直忙於這些簡單而輕鬆地工作,加來教授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做實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雖然他也會偶爾查看一下自己的助手們研究出的最新成果,然後把自己的名字加在論文的第一作者上,可是要讓他再像當初在哈佛大學一樣沒日沒夜的埋頭在實驗室中,他現在已經吃不了這種苦了。
可是這一段美好的時光現在卻完全變了,變得讓加來教授有些無法適應了。當住友製藥方面在經歷了長達十年的投入之後,卻依舊無法看到STAR幹細胞藥物投入臨牀的希望之時,對方便以停止爲STAR幹細胞繼續提供研究資金爲威脅,逼迫他儘快拿出可以應用在臨牀醫學的研究成果。而這,就是一切悲劇的導火索。
因爲擔心STAR幹細胞的成瘤性和潛在癌化可能帶來的副作用,加來教授一向信賴有加的學生兼助手淺利陽男從一開始就向他表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甚至於他還揹着自己在國立情報研究所的核心期刊庫上發表了一篇和自己唱反調的論文,差一點就讓自己和住友製藥的上市計劃胎死腹中。不過幸運的是,在論文發表之前,國立情報研究所的審稿人專門打電話來請教了自己的意見,這纔沒有給自己帶來太大的麻煩。
平心而論,淺利陽男的研究確實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STAR幹細胞所面臨的問題。儘管加來教授爲了最大限度的防範STAR幹細胞成瘤性和癌化帶來的潛在風險,採用了人工檢查移植組織的所有細胞這種成本高昂的笨辦法。可是他還是沒有料到,上野彥三郎體內的免疫系統居然會將STAR幹細胞培育的再生組織當成是入侵威脅而大肆殺戮,這種免疫組織自身的過激反應直到現在都是醫學界的重大難題。又怎麼會是他輕而易舉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呢。
“老師,我想……我或許已經找到了可以解決STAR幹細胞組織潛在副作用的思路了,只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來驗證一下我的設想。所以……能不能請您暫緩再生視網膜和心臟方面的臨牀實驗呢?”
加來秀樹的腦海裡不能的重複着淺利陽男生前對他說過的這句話,這是他在和自己的學生髮生衝突之前,兩人說過的最後一句心裡話。在這之後,加來秀樹就不斷地懇求淺利陽男不要離開帝都大學理化研究所,他甚至於願意在未來和住友製藥聯手成立的新公司裡給淺利陽男一定的好處。可是……在臨牀實驗上的分歧最終讓兩人之間爆發了無法調和的矛盾,以至於當加來秀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淺利陽男就已經倒在了樓下的院子裡了,鮮血從他的後腦處慢慢的蔓延開來,在夜色下彷彿一朵盛開的玫瑰一般。
驚慌之下,加來秀樹只能倉皇地從淺利陽男的公寓裡跑了出來,不過就在出門前的那一刻,加來秀樹腦海中僅存的理智突然讓他冷靜了下來,於是……他便大着膽子回到了公寓裡,然後開始四處查找淺利陽男生前曾經提到過的有關STAR幹細胞副作用的那些數據和資料。
不過……那天晚上,無論加來秀樹如何的翻找,他始終都沒有找到那些數據絲毫的蹤跡。或許是因爲淺利陽男早就有離開帝都大學理化研究所的意思了吧,他似乎早就已經把自己認爲有價值的東西都帶走了。情急之下,加來秀樹只能草草的用淺利陽男寓所裡的打印機編造了一份遺書,隨後便將打印機和電腦全都帶了回來。
讓加來秀樹現在感到擔憂的是,淺利陽男的電腦裡似乎也沒有那些數據的蹤跡。這就讓他不由得有些擔憂了起來。因爲他知道,一旦這些數據泄露出去的話,那麼STAR幹細胞存在致命缺陷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於是在擔憂之下,他便旁敲側擊的向淺利陽之前已經分手的女友德永詩織悄悄地打聽了一下,不過……讓他感到失望的是,德永詩織似乎對數據的事情也同樣一無所知。
“難道現在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加來秀樹痛苦地伏在桌案上,現在他的心裡充滿了懊悔之情。他知道,自己經過了這麼多年遠離學術的生活,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才華橫溢的研究者了。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個躺在過去的功勞簿上混日子的白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