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比奇坐在沙發上,一邊抽菸一邊淡然地看着一幫人搬空他的家,一羣精壯的搬運工露着大臂在房子裡忙碌,旁邊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正笑着給這些人分發汽水。
給所有人都發完汽水後,卻發現還剩下最後一瓶,於是女人瞬間換了一副臉孔,有些嫌棄地把汽水丟過去,說道:“還有最後一瓶,你喝了吧。”
凱文擡起眼來看了她一眼:“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我死了你得不到一分錢的遺產……你忘了我有糖尿病了。”
說着,他有些玩味地用目光掃過那些精壯的搬運工,用戲謔地口氣說道:“我想知道,這些人當中你睡過幾個?他們當中難道也有你的同事那樣的戀老癖嗎?喜歡把手伸進你鬆弛的胯下?你的尿道周圍如果有個紅綠燈的話,想必一個月只有三天時間是亮着紅燈的。你是忘給你的羞恥心設密碼了?”
“你!給我閉嘴!”女人頓時脹紅了臉,低吼着說道。
女人是個高中教師,是凱文的前妻,卻在兩個月前被凱文發現了她出軌的證據。出軌對象就是中學的一個年輕排球教練,比她小十幾歲。
也不是凱文多麼細心,而是這女人把和他出軌對象交歡的過程拍攝成了視頻,刻錄在了錄像帶當中方便時時欣賞。結果凱文半夜睡不着想要看電影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角落裡的那張孤零零的錄像帶,不知道是什麼電影,於是插進了放映機裡。
結果出來了令人震驚的東西。
但是凱文還是一邊喝啤酒,一邊看完了全程。
他其實並不感到意外,他今年五十多歲,妻子四十多,結婚近二十年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只是之前有點鴕鳥心態,沒有刻意去尋找證據,但是現如今證據擺在自己眼前,也不得不相信了。
於是攤牌,並且商議離婚事宜。妻子雖然有點羞愧,但還是要求凱文名下的房產,以作爲這些年對她婚姻生活的補償。而且未來凱文也要支付自己再婚生活前的撫養費。
凱文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直言房子不可能給她,也不可能再給他一分錢,如果談不妥的話,就直接對簿公堂。在這期間,他還會把把這女人出軌的錄像帶交給一些灰產的影像公司,讓她的學生都能在錄像店購買到這份錄像帶。
於是那女人只好妥協,但是還是要求,房子和錢可以不要,但是家裡值錢的東西,她要帶走,必須任她挑選才行。
凱文也答應了,結果今天一早,那女人就直接帶着一夥人,浩浩蕩蕩地來了,擺明是要把房子搬空來的。什麼電視機、冰箱、傢俱,只要能搬走的,一概不放過。
眼看女人和凱文發生了衝突,一個四十多歲的壯碩搬運工走了過來,滿臉不善地打量了凱文一眼,然後對女人說道:“有什麼問題嗎?需要幫忙嗎,莉莉?”
“哦,不,不要和他起衝突!”女人趕緊擋在那個搬運工面前,雙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抹着眼淚說道:“我的婚姻是不幸的,我只希望能夠趕快結束它!”
凱文忍不住嗤笑:“和我相比,你纔是個出色的演員,有考慮入行嗎?”
那個搬運工忽然猛地一腳踢在凱文屁股下的沙發上,說道:“起來,這個我也要搬走。”
凱文看了他一眼,說道:“好啊,不過得等我把我的東西拿出來。”
“什麼東西?按照約定,這個房子的東西我都可以……”女人以爲是什麼昂貴的首飾或者手錶之類,於是趕緊說道。但是卻眼看着凱文用手往沙發下一探,掏出了一把轉輪手槍和一盒子彈出來。
“可以啊。”凱文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說道,“你和你的朋友可以一人帶一顆子彈走。”搬運工趕緊後退幾步,女人的臉色也大變:“這把搶什麼時候……”
“我藏起來的。”凱文說道,“你忘了我出身在芝加哥最混亂的街區,我和四五個混蛋住在一間公寓裡,把槍藏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是我的習慣。”
這把槍彷彿一個消音器一般,沒有人再敢說些什麼,衆人加快了搬運的速度。
女人也不敢再說刺激他的話了,爲了安撫他,反而開始抹起了眼淚。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當初和我求婚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永遠不會欺瞞我,也會在五年之內就出名的。可是你呢,到現在依然是個接不到戲的小演員,或是總是接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戲。一個不出名的演員和無業遊民有什麼區別?我都恥於說出你的職業……這些年我的壓力一直很大,嗚嗚……”
凱文不再說話,女人心裡有些得意,用愧疚感束縛男人的手段一直都很好用。
過了半個多小時候,東西差不多都被搬運完了,整個房子顯得空空如也,只有凱文屁股下的那個沙發還在。
一羣人走了出去,女人也打算出門,卻又做出戀戀不捨的樣子回頭看了一眼凱文,說道:“凱文,就算分開了,也還是朋友。有機會的話,可以一起去喝一杯……”
凱文·比奇打開子彈盒,開始一顆顆地往槍裡壓着子彈。
女人趕緊竄出門外,房子大門被“嘭”的一聲關上了。
那些人一走,凱文便想被抽掉骨頭一般,整個人癱軟在了沙發上。
女人剛剛的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的心裡,對啊,自己在這個行業混跡了那麼久,現在卻依然活得朝不保夕,靠片酬根本無法養活自己,沒戲拍的時候還得開大貨車賺錢維持家用。無論是作爲演員還是男人,自己都相當失敗。
荷里活的勵志電影都是假的……不是人人在一個行業深耕下去就能獲得成功的,他自己就是一個反面例子。
五十歲了,事業失敗,婚姻失敗,人生失敗……
凱文嘆了口氣,然後緩緩舉起手槍,用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食指勾住扳機。
這時,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一看,是導演阮民雄的電話。
凱文放下手槍,又抽出了一根菸放在嘴裡。差點忘了,自己還有一部叫做《電鋸驚魂》的戲沒有拍完呢。
等拍完再死也不遲。
作爲一名專業的演員,這點職業素養還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