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人開始低頭扒土,雖然我的兩手被綁住,兩手腕貼在一起,但是扒土還是可行的,老拓和單他那信也開始找一處柔軟的地方扒拉。
木頭釘得很深,恐怕有半米左右,第一層土比較柔軟,上面有牛的糞便和尿液,還有被雨水浸泡過後,泥土很鬆軟,可是挖了差不多一拃的深度,我們就很難往下挖了,下面的土很硬。
我的指甲快要崩了,那些泥將指甲塞得滿滿的,很是生痛。
“燁磊,讓一下!”
“幹嘛?”
我站起來,兩腿張開拉開拉鍊然後用尿液淋了下去。
燁磊抽搐了一下:“這也行?”
“現在還管那麼多呢?等一下挖到硬土了,再輪到你尿!”我扭頭對老拓和翻譯信說,“你們就別挖了,集中力量來這邊,等一下我們的兩手挖廢了,就看你們了。”
尿完之後,燁磊低頭看着一坑熱騰騰的泡沫,猶豫了一下。我抽好了拉鍊,率身趴下來開挖。說實在的,有點回到童年過去玩泥巴過家家的感覺,但是一泡尿下去,確實軟化了不少,那層硬土好挖多了。
燁磊看到我奮不顧身,自己也加入了挖尿土當中。不過他撅着鼻子,似乎在屏氣,又道:“我說凡哥,平時你得多喝水了,聞聞這氣味,夠嗆的,顏色也不對勁。”
“這時候你就別挑我尿液的毛病了,我今天一天都沒有喝水,能尿出那麼多已經是上天眷顧了,而且還是今天的第一泡尿。”
老拓道:“我說,你們兩個,當務之急是不是先想辦法把彼此手上的繩子先解開?”
我一愣,老拓說的有道理。再看老拓和單他那信,兩人已經相互給對方解繩子了。
“燁磊快,幫我!”我伸手給他,燁磊連牙齒帶用手,折騰一陣,總算是把我的兩手解放出來了,我立即也幫燁磊解繩子。
沒有了繩子的束縛,我們挖土簡單多了。
我們正低頭苦幹,忽聽得有人大喊着:“碟他不來!”估計是喝令我們在幹什麼。一擡頭,兩個男人帶着尖銳的棍子就朝我們刺來,我們連滾帶爬,幸好沒有被刺到。
這兩個人就是來看守我們的, 並且還帶了一個火把,他們把火把插在牛棚旁邊,然後站在兩邊,虎視眈眈地看守我們。我們一旦動喚,他們立即用尖銳的木棍往裡刺。
“這下完了!”燁磊一頹,“你白尿了……坑沒挖出來。”
單他那信不甘心,上前要跟那兩個看守的人說話, 結果對方什麼都沒有聽,直接用尖銳的利器對着他。
我趕緊拉他回來道:“單他那信,沒有用的,你背叛了他們之後,他們一心就想讓你死了。”
單他那信隔着木頭之間的縫隙,仍對着兩人喋喋不休,似乎苦苦哀求,就差沒有跪下了,兩人依舊無動於衷。
夜色更暗,牛棚外面的火把映着我幾個人的面孔,各個都骯髒而憔悴。身上,也是邋遢而窘迫。大家突然都安靜下來,連苦苦哀求的單他那信也不說話了。我們都靜靜望着牛棚縫隙外邊,看着不遠處,那些人在忙碌。
之前沒注意到這些人忙碌什麼,也不關心,現在看到他們來回穿梭,手裡身上都揹着各種器物,有包袱,有行囊,尤其還用了牛之類的牲畜揹負着,又有人趕着圈養的豬走動。這時我們才明白,這村寨的人正在舉寨搬遷!
他們混亂當中,不僅有人仍在製作一個神秘的神壇舞臺之類,但更多的人是清理着自己的屋子,把有用的有價值的東西都打包,然後一家人分擔揹負,一起搬走。
我更加狐疑:“什麼情況?他們這是在搬家啊!”
大家都靠近木珊欄,像是從牢籠裡往外看,是的,他們在搬家!
可爲什麼搬家?
單他那信說的倮莫阿卡人行爲古怪真是說對了,他們每做的一件事,都讓我們摸不着頭腦。
一個穿着十分怪異的人捧着一大袋子不知道什麼東西經過,鼓囊囊的。這個袋子很特別,用藤條纏着,又抹着各種圖騰,好像封印了什麼東西在裡面。而且他穿着十分另類,頭戴着色彩鮮豔的布帽,各種羽毛裝飾,兩耳邊的耳墜十分巨大,像是兩大片鞋墊垂掛着。腳上掛着咕嚕嚕響的串兒,脖子上也掛着人骨項鍊,腰間盤着植物葉子,很像是印第安人的那種打扮。
但是此人離我們有點遠,看不太清他的容貌,我猜測或許是倮莫阿卡人的宗教首領。
此人不斷地指揮着村民走動。
我問單他那信:“你好好聽聽,他在說什麼?”
單他那信仔細聽罷,解釋道:“他說讓大家快點,不要錯過了時辰。”
我滿腹狐疑:“錯過時辰?錯過什麼時辰?”
燁磊更是道:“是不是他們忙着搬家,不顧燒死我們了?”
單他那信道:“不知道,他沒有書說,就是一直催促族人快點搬東西。但是他們有人仍然在搭建那個神壇,說明還是想焚燒我們。”
搭建神壇燒死我們,我是明白,我昏迷醒來後就知道了,但是現在他們又搞舉寨搬遷這又是鬧哪一齣?殺人不留痕跡啊?
用得着麼?
這麼偏僻的地方!
怪不得我們呆的牛棚還有新鮮的牛糞,下午的時候,這裡應該還有一兩頭牛吧?
又捱了好久,整個村落一團漆黑,除了那些人還在忙碌,我們能隱約看到,那個巨大的焚燒神壇就要建成了。他們搭得很精緻,足足用各種木頭竹子搭了兩層,最中間,是一根剛砍下來的碗口大的木樁,木樁下面擺放着不少乾燥的柴火。柴火上面好像還淋了什麼易燃的油。他們的神壇搭建越快,我們的性命也越接近尾聲。
我擡頭看着天,祈禱大雨再次來臨吧。可是老天爺在昨天我們進入阿卡山區的時候,好像一泡尿,尿完了,今天再也擠不出多少滴。雖然陰翳,天空陰沉,時而下了點綿綿細雨,卻是沒有再下一陣像樣的雨。
看來,焚燒我們的乾柴是能嗶啵作響了。
燁磊也在哭喪:“老天沒有幫我們。”
我對他道:“即便下雨又怎麼樣呢?他們也一定會找一個不露天的地方,好好燒烤我們。”
大家都坐了下來,也不管地面是不是有牛糞。這時候,我們真的是別人的刀俎魚肉,毫無辦法。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