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排一切就緒後,這才扯掉包裹鏡子的黑布。我發現鏡子裡面反射的景色並沒有那麼明晰,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在森林的婆娑陰影下,鏡面反而顯得十分陰暗。而且,鏡子像是把某一處地方聚焦了,放大了特寫,從鏡子裡看到的東西總是很陰森。
鏡子裡面,我們幾個人的身影黝黑黝黑的。
燁磊還在鏡子面前整理了一下發型,摸着自己的下巴做各種姿勢臭美。
時間進入傍晚七點多鐘,深山老林中已經黑得差不多了。當夜色準備黑暗時,老拓讓我們擺上了一種蠟燭,並且圍成一個圈。
老拓再三強調:“記得,把枯枝敗葉都清理好一些,別讓蠟燭點燃了。不然發生了火災,整片山林都會被焚燒掉。”
我扒開所有的枯枝敗葉,直到看到黑色的土壤,還特意用帶來的礦泉水澆溼透了點蠟燭的地面。
時間流逝,天色還沒有完全暗淡的時候,整個森林裡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了。隱約看到頭頂泄露下來的婆娑的光線。晚歸的鳥兒不時在我們的頭頂上穿梭,同時,夜間覓食的動物也開始蠢蠢欲動。
等到天色完全夜幕降臨,我們潛伏在距離鏡子不到三十米的地方,黑暗中,只看到我的攝像機監控燈微弱的光點,就像是幾隻螢火蟲在黑夜裡發出的光。
萬人坑地方,立着我們帶來的三面鏡子,我佈置的幾個攝像頭,全部對準了鏡面,我們的眼睛也都在看着鏡子裡面反射出來的輪廓,而鏡子的輪廓都是周圍密密匝匝的樹枝和藤蔓。這場面,很像是一種伏擊。
夜裡十點左右,我們在萬人坑附近打開了露營燈,老拓拿出了一紮燃香。竟然是上次揹着錫努克去的寺院的香!
“咦,老拓,你怎麼有這種香?”我一怔。
“上次在寺院裡拿的。”老拓邊說邊將燃香攏在一起,準備燃香。
燁磊瞳孔一放大:“老拓,原來你也有這種貪小便宜的習慣。沒看出來啊,就在人家寺院裡待了一會,你還順走了人家一紮香。”
深林裡燃香,感覺氛圍很奇怪。老拓說,燃香也是一種誘餌,自古在所有的地方,但凡上供、祭拜、請神都用到燃香。燃香就如一種媒介,能把時間陰陽兩界融合在一起。
老拓插了三十三根香,周圍都瀰漫着燃香的煙味,這種土香味道不香,聞起來有一股木屑燙焦的味道,倒是有驅蚊蟲的功效。
燃了香之後,老拓閉着眼唸了一些經文,我特意看着周圍,露營燈的光線很是醒目,周圍煙霧繚繞,看起來影影綽綽,但是卻沒有什麼奇怪的現象發生。
又過了些許時間,老拓看了看時間,一直等到夜裡十一點三十三分。他才道:“這個時辰是金木水火土裡木位最陰的時候,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在深林中都是兇辰,亦萱離初晴,你們去點燃蠟燭,把手電筒關掉,然後坐在三面鏡子的正中間,背靠背,用黑布把眼睛蒙上。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要摘掉黑布,也不要起來跑動,切記!”
兩姑娘彼此看了看,亦萱心裡比較緊張,應該是被老拓的渲染給嚇到了。
離初晴則給了她兩團棉花:“亦萱,咱們把耳朵堵上,這樣,就聽不到聲音了。而且眼睛也蒙上了,就是聽不到也看不到,這樣就不會害怕了。”
燁磊點點頭:“這招方法不錯。”
我說:“爲了以防萬一,雖然很近,但是我還是想把麥克風別在你們的衣領上。”
我將對講機給兩姑娘佩戴上,並且試驗了通話質量,這麼近的地方,通話聲音和質量都很好。
兩姑娘帶上手電筒和打火機,來到了我們設置鏡子的地方,把地上的蠟燭都點燃了,一共三十三根。兩人關掉了手電筒,把黑布蒙上了眼睛,然後背靠背而坐。她們還把兩手都相互扣在一起。
森林中,三十三根蠟燭發出一個圓圈的光環,圓形直徑三米。每一面鏡子裡都反射出蠟燭的火光,也反射着兩姑娘的輪廓。
老拓擡頭看天際,透過稀疏的木冠,依稀能看得出,今夜的天色烏雲很多,而且風的流速很快,那鐮刀月的月光陸陸續續被移動的烏雲遮蓋,繁星隱遁,忽明忽暗。
力答柴一直不做聲,他對中國的招魂術感到很新鮮,一直看着我們各種佈置。
估摸過了十來分鐘,老拓掐指一算:“時辰到了!”
我緊張地盯着三面鏡子,還有周圍的環境。死寂持續了半分鐘,忽的,不知從哪裡吹來的一股雞毛風在三面鏡子中間盤旋。力答柴吃驚道:“樹林裡應該不起這種風的,難道……”
老拓把手指放到嘴邊:“噓……”
我的視線不斷在攝像頭和三面鏡子之間轉換。兩姑娘雖然蒙上了眼睛,也堵住了耳朵,不過,起了雞毛風之後,她們的頭髮被吹亂了。不少敗葉和一些很輕的雜屑飛到她們的臉上,亦萱輕微側了一下臉,嘴裡激動道:“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兩姑娘都在原地挪動了一下。位置偏了一些,亦萱的臉則面向了一面鏡子。
老拓對着對講機說道:“別亂動,你們保持在原地就好!”
燁磊說:“她們耳朵都塞上了棉花,可能聽不到。”
老拓放下了對講機。雞毛風過去之後,樹林中緩緩多出了一層奇怪的白色霧嶂,我的視線一下子模糊起來。這些霧嶂不是從其他的地方吹過來的,而是在地面下蒸騰而出,像是冬天早晨的河面,縈繞出一種的霧氣。
“你們看,鏡子……”力答柴驚愕道。
蠟燭的光線中,鏡子裡出現了繚繞的白霧,這些白霧奇形怪狀,似乎要凝聚成某種形體,卻又無法凝聚成功,忽然,一面鏡子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這一面鏡子是兩姑娘側面的一面,幸好沒有直接朝兩姑娘的頭上砸去,而是偏了半米,砸在離初晴的腳邊。兩姑娘即便耳朵裡塞着棉花,也明顯感覺到了巨大的聲響和震動衝擊氣浪,她們都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