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匈牙利國內的利益衝突,採佩什站在歷史的角度上,有着清楚的瞭解。
此刻,他要給亞諾什,出一個聽起來很有道理的餿主意。
“親王閣下,在我這個外人看來,特蘭西瓦尼亞,一直都是您家的後花園。
以此作爲基礎,往前一步,可以問鼎匈牙利國王,往後一步,有特蘭西瓦尼亞大公頭銜兜底。
無論怎樣,匈雅提家族,都將成爲這片大陸上的傳承世家。
這是我的一點小建議,不知道您覺得怎樣。”
關於榮譽和野心,亞諾什心裡,一直處於矛盾狀態。
他在匈牙利,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否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始終使他糾結。
正因如此,採佩什這番話,讓他非常有興趣。
一直不明朗的道路,在採佩什的侃侃而談下,似乎清晰起來。
“二十多年前,我向西吉斯蒙德宣誓效忠,當時的畫面,一直縈繞在我眼前。
後來,我追隨阿爾布雷希特二世,再後來,是瓦迪斯瓦夫三世。
一直以來,我的忠誠,都未曾改變,騎士的誓言,始終銘記在我心裡。”
亞諾什發出感慨,採佩什在史書上,看過不少類似的臺詞。
這種時候,最恰當的言論,就是幫亞諾什,找出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親王閣下,我並未質疑你的忠誠,但請注意,匈牙利繼續把持在拉斯洛五世手裡,必將徹底的沒落。
故去的君主,絕對不想看見匈牙利隕落,適當的做出改變,恰恰是爲了曾經的誓言。”
理由有些無恥,但不重要,玩弄權柄向來如此。
況且,這番對話,只爲表明立場,接下來要談的,纔是具體操作。
“哎……先不說那些。讓我們聊聊,在一系列事件裡,瓦拉幾亞能起到什麼作用。”
到了說乾貨的時候,採佩什整理下思路,說出自己的餿主意。
“我有一個計劃,對你,對瓦拉幾亞,都有利。
趁你仍掌握軍權,向塞爾維亞方向發起進攻,讓忠於拉斯洛五世的人,衝在最前面。
最後,功績是你的,打下的土地也是你的,唯獨戰死的士兵,屬於拉斯洛五世。
藉助這份威望,匈雅提家族入住匈牙利王庭,一切都將順理成章。”
採佩什的‘餿主意’,在一位梟雄聽來,確實有幾分道理。
不過,這還不足以打動亞諾什,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瓦拉幾亞的好處呢?”
“你心裡清楚,幹嘛要問我。”採佩什笑着道。
塞爾維亞大片土地,都是奧斯曼的地盤,匈牙利出兵,必然引發一場大戰。
奧斯曼和匈牙利打起來,瓦拉幾亞主動隱身,贏得更多的發展時間。
即便奧斯曼人,向瓦拉幾亞出兵,部隊的數量和質量,都將在可以應付的範圍之內。
明擺着的道理,亞諾什當然清楚,於是他換了一個問題。
“奧斯曼人不好惹,能否佔到便宜很難說,我爲什麼要冒這個險?”
“你又明知故問,科索沃地區,是匈牙利最後的屏障,現在不動手,戰火早晚也要燒到你那裡。
所以,還不如借這個機會,讓奧斯曼人出點力,幫你掃清國內的障礙。”
“拉斯洛五世的手下,不甘心被消耗怎麼辦?”
“親王閣下,不要問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問題好不好。
你是匈牙利的攝政王,掌管軍政大權,他們要是不聽話,正好給了你下手的理由。”
一場對話,被亞諾什搞的很是沒趣,明知道要怎麼做,偏偏讓採佩什幫他說出來。
“你說的很對,那我就不再做試探了。
我要求瓦拉幾亞,出至少一萬名士兵,與匈牙利組成聯軍,進攻塞爾維亞地區。”
關乎於利益,誰都別想白白佔便宜,瓦拉幾亞想置身事外,不可能的事情。
對此,採佩什並不感到意外,他也早有應對的辦法。
“我可以出兵,但有一個前提,確認瓦拉幾亞本土,不會遭到奧斯曼的攻擊。
以八月份爲限,瓦拉幾亞如果沒有戰事,我親自帶人去塞爾維亞。”
“不行,距離八月還有半年時間,你說的前提,顯的很沒有誠意。”
亞諾什沒那麼好說話,否定的相當乾脆,幾乎連想都沒想。
“我很有誠意,但客觀條件擺在那裡,瓦拉幾亞實力太弱,經不起冒險。
這樣吧,七月份,我先派三千人過去,等到八月份,剩下的人到位。”
政客間相互扯皮,尋求一個均衡點,和小商小販間做生意,有異曲同工之處。
討價還價一番,最後雙方商定,六月下旬,瓦拉幾亞派五千士兵去塞爾維亞,剩下的五千人,八月中旬就要到位。
至此,採佩什出的‘餿主意’,算是初步敲定下來。
亞諾什和瓦拉幾亞全都受益,吃虧的是匈牙利國王拉斯洛五世,和奧斯曼帝國。
當然,奧斯曼是否肯吃虧,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歷史上,儒略曆1448年,發生第二次科索沃戰役,匈牙利大敗虧輸,奧斯曼的矛頭直指天主教國家。
而採佩什的出現,讓歷史發生許多小變化,戰爭的結果,是否會隨之改變,只有塵埃落定後才能知曉。
眼下,則是還有一個問題,巴薩拉布家族,與匈雅提家族之間,需要多一些信任的籌碼。
瑪利亞夫人臥室中,採佩什原本以爲,商談已經結束,結果,亞諾什又提出新的要求。
這次,他看着瑪利亞夫人,不懷好意的說道:
“確保我們的同盟關係足夠穩固,巴薩拉布家族和匈雅提家族之間,需要一場聯姻。”
一瞬間,採佩什又想吊打這個傢伙一頓。一旁的瑪利亞夫人,同樣如此。
“亞諾什!你要敢說出什麼無理的話,我保證你走不出庫爾泰亞宮。”
瑪利亞夫人滿臉憤怒表情,採佩什則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然而下一刻,瑪利亞夫人表情變的淡然,換成採佩什滿臉憤慨。
“瑪利亞,你別誤會。
我的長女,今年十四歲,和小弗拉是很般配的一對。
爲了兩個家族,能長久的合作,我認爲他們的婚禮,要儘快舉行。”
“我反對!”
看着亞諾什,年僅四十一歲,就已經半禿的腦門,採佩什聲嘶力竭地發出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