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到了廠裡,把我和我岳父(舒仲全處長)溝通的結果立即向石廠長做了彙報,當然我只是彙報了爭取政策的問題,關於涉及總經理的問題和我個人的問題我肯定是不會說的。
石廠長聽了,雖然聽說只可能有兩條,而且沒有真金白銀,覺得有點可惜,自然明白我岳父肯定是會對我實話實說的,也是給支了招的,可能想明白這一點,於是他對我說:
“代我向舒處長表示感謝,在爭取政策的問題上,我們總體上按照舒處長的意見來打報告,但是在爭取註冊資本有部分現金投入上,我覺得還是要保留的,金額可以調整爲3000萬元。即使最後實現不了,我們也得預留個空間呀,每一層都有人“砍一刀”的,舒處長呢,自然是支持我們的,我心裡有數,可我就怕還有其他人跳出來要砍一刀呀,你把我這個意思向舒處長轉達一下,他應該能理解的,很感謝他指點迷津,特別是“劃轉出”這一招很高明,特別感謝他。”
我自然是滿口答應:“我覺得石廠長說得有道理,這樣更保險些。放心吧,剩下的工作我來做。”
我也沒有問石廠長法人治理結構的問題,董事會、監事會、經理層人數問題是我岳父他們改革處在做方案,至於人選卻是幹部人事處在負責,廠裡也是石廠長和他們直接溝通的,還有石廠長也在親自跟鄭主任溝通,我自然不方便過問。
即使在我作爲董事人選的問題上,我岳父也說他去想辦法。
就這樣,我按照定下來的原則和基本方案交代黨羣工作處起草改制的請示和方案,涉及政策申請的事情,安排財務資金處爲主負責。
在職工安置方案方面,就是全體職工與改制後的新公司重新簽訂勞動合同,但工齡連續計算,不會影響職工利益。應該職工也不會有什麼意見,按程序通過職工代表大會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就在我以爲改制方案大局已定的時候,平靜的局面卻又掀起了波瀾。
過幾天,張政良到我辦公室跟我彙報說,有部分幹部職工聽說要改制,希望能搞職工持股,我聽了,有些吃驚,這次改制國資委的方向是定了的,就是翻牌,由全民所有制企業改爲國有獨資公司,怎麼又有人跳出來唱這一出呢。
“你們沒有把我們這次改制的精神跟職工講清楚嗎?”我問張政良。
“講了的,可他們說有些改制企業都是搞了職工持股,如果不搞職工持股,改制就沒有意義。甚至有人說,如果不搞職工持股,到時候職代會他們就投反對票。”
“投反對票?!按規定改制方案只需要向職代會通報,並不需要他們表決!”我冷笑了下。
“可是汪書記,職工安置方案是需要他們投票表決的,我是擔心他們在這方面作梗呀。”
“職工安置方案就是勞動合同整體轉移,工齡連續計算,又對他們的利益沒有任何影響,他們憑什麼反對,反對總得有個道理吧。”
話我雖然這樣說,我心裡明白張政良說的是對的,他也是真心地在爲我考慮問題和提出建議的。於是我緩和了語氣,轉而問道:
“都是哪些人?”
“真正普通職工倒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廠裡幹部,有車間主任、科長甚至還有少數處長副處長。他們可能看到其他省改制搞職工持股管理層和職工嚐到了甜頭,所有也想趁這個機會想持點股。”
“可是上面的政策是定了,又不是我們想搞持股就持股。你們還要繼續做好政策宣傳工作。”
“好的,我們繼續做好宣傳解釋工作,我就是怕這種想法擴散開來,人越來越多不好收拾。”
“要堅決地給他們答覆,不要給他們留餘地。必要時我跟石廠長報告,再下次廠裡開廠辦公會時專門講一講國資委關於改制的精神和要求。”
雖然聽到廠裡幹部職工有這種想法,但我心裡認爲上面的政策是明確的,他們要有想法跟他們說清楚了他們也就放棄了,所以我並不是太過擔心。
沒有想到,第二天,林柯也找到了我,彙報了這個事情,聽他彙報完,我不動聲色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我才問他:
“那你的看法呢?”
“我個人的看法,搞職工持股有利於提高大家的積極性,對幹部職工也是一件有實惠的事情,我覺得是一件好事。當然,我個人一切都服從廠裡和汪書記您的決定。”
林柯這樣說,我就明白他的想法了,原來他就是持有這種想法的一份子,搞不好還是發起人和傳播者,當然這一點暫時還無法證實。
“不是廠裡和我的決定,而是國資委有明確的政策和要求,相信這點你是知道的吧!”我堅決地說道。
“雖然上面是這樣定的,但涉及廠裡幹部職工的利益的事情,我覺得汪書記我們還是可以向上面積極爭取的嘛。”停了大約一兩秒,又說:“像石廠長啊,汪書記您啊,都是爲廠裡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的,該不該持股,我看不但應該持股,還有該多持股,持大股。”
得了吧,還把石廠長的招牌擡出來了,還打着好像是爲我着想的旗號,實際不過是實現你林柯個人的想法和慾望而已。我心裡冷笑道。
“那如果我多持股的話,你覺得我拿得出這麼多錢來購買嗎?”我平靜地問。我心裡想,如果能拿得出來,那以我的收入來講,這些錢從何而來又成了問題了。
“如果是原價購買的話,汪書記您可能拿不出來,但是大家的意思是,廠裡有今天的效益和規模國家投入是很少的,主要都是靠廠裡的幹部職工努力拼搏換來的,所以應該直接將廠裡的資產在改制時量化一部分給員工。”
這下,我心裡更清楚了,原來是想白佔國家的資產呢,天下有這種事麼,真是爲了自己的私利,什麼都想得出來。而且,你林柯說是大家的意思,那不正好暴露了你是大家的代表,是那個牽頭的嘛,把我當傻子呢。
“國家的資產說給你就給你嗎,不是說不承認廠裡的發展幹部職工的作用,廠裡沒有給發工資獎金嗎?我看你林處長每年發的獎金也不少嘛。”我仍然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個人倒是持不持股都無所謂,關鍵是你麼廠領導還有這麼多幹部職工應該持股。錯過這個機會我覺得可惜了。
我都說了,反正我是堅決服從廠裡和汪書記您的決定的。”
得了吧,表面說服從說的最多的是你,背後搞小動作的也是你。當我不知道呢,我心說。
“那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按國資委的規定和要求辦。”
“好的,汪書記,向您真實的報告情況和提出我的建議是我的職責,既然汪書記您要求按國資委的規定和要求辦,我個人就按國資委的規定和要求辦。”
“不僅是你個人,你作爲管幹部人事工作的處長,還要負責向持有這種想法的幹部和職工說清楚國資委的政策和要求,不能影響廠裡的改制大局和穩定。”我加重了語氣說道。
林柯答應着,不管是不是真心願意,我在想有國資委定的原則在那裡,我又跟他說得這麼明確,他至少不敢明目張膽地再來他的那一套了吧。但我明白,如果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張政良說的這幫人職代會投反對票的還真是會有的,我也不能掉以輕心。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要跟石廠長彙報一下,必須在廠辦公會把國資委對改制的精神公開說明一下,否則,總還有些人抱有幻想,如果被人蠱惑破壞職代會投票通過職工安置方案,那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