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兒,伯父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藍雲看着眼前這位亭亭玉立的侄女,熱淚盈眶,感慨萬千的說道,「想當年,我離開家的時候,你才那麼一小點,連話都還不會說,整天就知道哇哇地哭,沒想到二十年沒見,我的小月兒已經長得這麼漂亮,都差不多有伯父高了。」
藍黛月眼眶通紅,道:「伯父,您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家?我在懂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還有位伯父,那時候我經常問爸媽您在什麼地方,爲什麼每年都不回來看我們?他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有時我真的很想生他們的氣,但一見他們提到您時那難過的表情,卻怎麼都氣不起來了。」
兩串熱淚撲出眼眶,掉落於地,藍雲傷感的道:「小月兒,你不要怪你父母,要怪的話就怪伯父吧!因爲這二十年來連他們都不知道我究竟在什麼地方,直到十天前,我和你爸聯繫了一次,他才知道我的地址。」
藍黛月聽得非常驚訝,睜着那雙淚水模糊的美眸,道:「伯父,這是爲什麼嗎?」
藍雲自嘲地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藍伯父,您和黛月二十年未曾見面,今天終於重逢,實在是可喜可賀啊!」司海天以前只知道藍黛月來這裡是爲了見她伯父,卻沒想到她和她的這位伯父居然會這麼長的時間沒有見過,心中雖驚奇之極,卻也由衷地爲他們感到高興。
卓少豪本想說的也是這句話,卻未料被司海天搶先一步說了出來,直氣得牙癢癢,狠狠地瞪了司海天一眼,也笑道:「是啊,藍伯父,你們兩人都站了這麼久了,還是先坐下來再說話吧!」
藍雲自知道藍黛月的身份後,心情激盪,居然忘記了還有隨藍黛月而來的另外兩位年輕人,此時聽他們出聲,才從那百感交集的情緒中恍然清醒過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呵呵笑道:「我真是糊塗了,竟然怠慢了兩位客人,來,這邊坐,這邊坐。小月兒,你也不跟我介紹一下你的這兩位朋友?」
藍黛月也不好意思的笑道:「伯父,我剛見到您,心中一激動,就什麼都忘記了。他們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司海天、卓少豪,這次來水雲鎮找您,是我第一次出遠門,爸媽有點不放心,便讓海天和少豪陪我同來。」
待他們三人坐好,藍云爲他們各倒上一杯熱茶,
道:「你們一個姓司,一個姓卓,那你們的父親可是司君達、卓揚?」
司海天和卓少豪迷惑地對望一眼,很快便又異口同聲的道:「藍伯父,您所說的正是家父。」
藍雲緩緩坐下,嘆道:「我和君達、卓揚已有二十年沒見面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司海天和卓少豪都點了點頭,道:「多謝藍伯父掛念,家父一切尚好。」
「這樣我就放心了……」藍雲嗯了一聲,看着這三位年輕人,往事如潮流一般在腦海中翻騰,他的眼神忽然變得複雜起來,似帶着幾分迷茫,幾分思念,幾分悔意……
藍黛月此時激動的心情稍微平復下來,見藍雲說了幾句話後便呆坐不語,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喚道:「伯父,您怎麼啦?」
沉浸於回憶中的藍雲回過神來,悠長地嘆息一聲,微微笑道:「小月兒,不用緊張,伯父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藍黛月不由笑道:「能讓伯父想得這麼投入的事,一定非常有趣了,能不能說給我們聽聽啊。」
藍雲苦笑道:「小月兒,便是你不問,伯父也會將那些往事告訴你們的。那些事現在回想起來,也真覺得有點好笑……」
見藍雲就要說出那段往日辛秘,藍黛月頓時坐直了身子,旁邊的司海天和卓少豪也禁不住豎起了耳朵。
「小月兒,你知道嗎,伯父之所以會來到這個水雲鎮,其中大部分的原因便是跟你爺爺與你父親慪氣。我們家世代經商,你爺爺精明能幹,更是商界翹楚,可惜的是伯父一點都沒有繼承你爺爺的優秀傳統,居然厭惡從商,迷戀廚藝,而你父親藍星卻與伯父恰恰相反,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伯父或許會成爲一名出色的廚師。然而,出生在這個經商世家,卻是伯父的悲哀,也是這個家族的悲哀!長子負責所有生意的經營,是我們家幾代以來的的一個不成文規定,可讓一個沒有商業意識的人去負責那麼大的一家公司,其結果可想而知。唉,在伯父三十五歲那年,由於伯父的一次失誤,讓公司虧損了數十億資產,使得整個公司接近崩潰邊緣,你爺爺震怒之下,便大罵伯父是廢物。伯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發誓若不做出一番成就,絕不再回那個家。伯父在外面漂泊了兩年,來到這水雲鎮,白手起家,創建了這個
紫金閣,生意在這附近幾個市區也排得上名,但比起家裡的生意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伯父在經商這方面的天分,與你父親相差實在是太遠了。二十年前,我們家的公司被伯父一手拖跨,但伯父出走之後,你父親卻力挽狂瀾,不但把公司帶離困境,反而將它經營得超過了以前最輝煌的時期,伯父實在是爲你父親感到驕傲啊。」
「伯父在水雲鎮做了十幾年生意,已是精疲力竭,所以便又建了這麼一棟小樓,修身養性,三年下來,已是再無名利之心,所以便在十天前與你父親取得了聯繫,也是在那天,伯父才知道你爺爺在我離家後一年便過世了,臨走前還一直唸叨着伯父的名字,爲罵了伯父那一聲廢物而後悔。伯父知道,你爺爺一定是爲伯父的事而積鬱在心,所以纔會那麼早去世的!在你爺爺生前,伯父從沒有盡過一份孝心,而在你爺爺死後,伯父也未在他老人家墳前上過一柱香!唉……小月兒,你說伯父是不是一個不孝子?」
藍雲說到最後時,已是老淚縱橫,語聲悽楚。
藍黛月沒想到自己伯父竟有着如此曲折的經歷,從頭至尾,他的話中都帶着一股濃濃的哀傷。藍黛月心中十分難過,別看伯父現在生活得很好,可他這一生活得也實在太痛苦了,在家時,從小肩膀上便壓着一副沉重的擔子,而離家之後,不但常爲險些害得公司破產而愧疚,更要爲生意上的事而操勞忙碌,三年之前的他從沒過過一天自己喜歡的日子啊!
此時聽到他那最後一句,看着五十多歲就已經頭髮全白的伯父,藍黛月忍不住落下淚來,輕輕握着他那粗糙的手掌,連連搖頭道:「不,不是的!伯父,您不用爲爺爺的死而耿耿於心,那並不能全怪你啊!伯父,月兒這次來水雲鎮,便是要請您回家的,如果您真的一直覺得愧對爺爺的話,您也可以在回家後多去爺爺的墓前看看啊!」
「回家?」藍雲喃喃的道。
藍黛月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嗯,回家!伯父,在那裡,還有許多一直掛念着您的人!」
藍雲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道:「是啊,這麼多年過去,我也該回家看看了!」
「好!好!藍老兒,你終於想通了!」
一陣稀疏的掌聲伴隨着一個清朗的聲音飄入靜心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