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哥,現在才知道你以前那麼輝煌啊!」這些時日,唐歡只將偶爾將自己的經歷片斷透露給一凡知道,一凡也是現在才完全知道唐歡過去的那些曲折經歷,在唐歡說到一手創建了妙陽市最大的企業集團時對他佩服得不得了,而當聽到唐歡最後被方浩所害時,又對這個小人痛恨得咬牙切齒。
空心禪師的情緒沒有一凡那麼波瀾起伏,從開始聽到最後,神色一直到是那麼的平靜,道:「原來施主有着如此坎坷的經歷,難怪會有出家之意了。」
唐歡感慨道:道:「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世間的酸甜苦辣,弟子已然了悟這世上一切都只不過是鏡花水月、空幻虛無,而今父母已逝,弟子再無牽掛,只想與青燈古佛爲伴,同經卷梵語爲友,度此餘生,還望禪師成全!」
一凡聽唐歡說得這麼誠懇,怕空心禪師腦筋一糊塗,真把唐歡收爲弟子,只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一般,在禪房裡團團轉,不停地衝唐歡使眼色,可從頭到尾,唐歡卻對他的這些眼色都視如不見。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就在一凡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師傅空心禪師合什,語重心長的道:「施主,你雖有慧根,卻無佛緣。佛門寬廣,不度無緣之人,這大千世界,萬般塵俗,又豈是施主一句「鏡花水月、空幻虛無」便可囊括得了的,尚望施主不要誤入歧途啊!阿彌陀佛……」
「對啊,對啊!師傅,您老人家說得真是太好了,唐大哥,你就不要執迷不悟啦。」見師傅沒有答應唐歡的出家請求,一凡只樂得眉開眼笑,恨不能在師傅的大光頭上親幾口。這些年來,好像就空心禪師說得這段句話最讓他感到順耳。
唐歡早已聽說空心禪師收徒極嚴,知道他不會這麼容易便收自己爲徒,但他也相信精誠所致,金石爲開的道理,毫不氣餒的道:「紅塵雖萬丈,弟子卻已了無牽掛,禪師若一日不收弟子爲徒,弟子便一日不起來。」
見到唐歡的這番舉動,一凡那本已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忍不住跺了幾下腳。
空心禪師嘆道:「癡兒!癡兒!也罷,老衲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若能回答出來,老衲便如你所願,收你爲徒!」
見空心禪師口氣終於有些鬆動,唐歡欣喜異常的道:「禪師請問!」
空心禪師道:「施主,你既然這般想入我佛門,那你可知何爲佛?」
唐歡不禁一怔,喃喃的道:「何爲佛?何爲佛……」
他一心想要出家,卻從來都沒有想過
這個問題,一時被問得啞口無言。
一凡也被空心禪師的問題弄得有些迷糊,什麼是佛?我們普照寺裡供奉的不就是佛嗎?一凡暗暗納悶,不過見唐歡回答不出,心中卻喜翻了天,管它佛是什麼狗屁東西,只要唐大哥出不了家就好。
空心禪師笑道:「施主先請起來,待你想通這個問題時,若你還想出家,那時老衲定當收你爲徒,絕不食言。」
唐歡心中到處都被「何爲佛」這個問題所塞滿,聽了空心禪師的話後不自覺地站了起來,連空心禪師什麼時候走出禪房都沒發現。
「阿彌陀佛……」
「咚……」
「阿彌陀佛……」
「咚……」
悠長的佛號和木魚聲如在心頭響起,唐歡終於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卻望見一凡在禪房裡轉來轉去,口誦佛號,手拿木魚不停地敲打着,中間更不時地雜家着幾聲嘆息。
唐歡忍不住問道:「一凡,你這是在幹什麼?」
一凡腳步一停,把木魚隨手往牀上一扔,喜道:「唐大哥,你可醒來了,剛纔真是嚇死我了,怎麼推你都不醒,後來跑去一問師傅,說你是在想問題,我這才放下心來。只是等到現在天都快黑了都不見你有什麼反應,實在悶得發慌,只好拿這東西來敲兩下了,沒想到纔沒敲幾下,你就醒了,這東西還真管用。」
唐歡聽得一愣一愣,最後才吁了一聲,看了看窗外那漸有些暗淡的夜色,道:「我居然一動不動地站了這麼長時間?」
「是啊!」一凡小心翼翼地問道,「唐大哥,想通我師傅的那個問題了嗎?」
唐歡搖了搖頭道:「這個問題看起來簡單,可我卻一點都摸不着頭腦,一凡,你在寺裡呆了那麼長時間,對這樣的問題應該要比我清楚,能不能給我說說。」
還好,看來唐大哥暫時當不了和尚了!一凡暗暗高興,但聽唐歡說到後面,臉卻微微紅了起來,道:「唐大哥,你可別問我,我什麼都不懂,在普照寺這幾年,師傅教我念的經文也不少了,可是到現在十句裡面我記得的還不到兩句。」
「果真是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哪!」
唐歡禁不住朗聲笑了起來,但笑聲一停,很快又轉到了空心禪師的那個問題上……
何爲佛?
連續思索了兩天,唐歡都沒有理清辦點頭緒,心中不由有些煩躁。難道我真的就這麼倒黴透頂,連想出家都找不到門嗎?
一凡是巴不得唐歡永遠都不要搞明白
那個問題,可看到唐歡那鬱郁的模樣,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默默無言地跟在唐歡身後,緩緩地來到寺外,胸中暗暗想着該想個什麼辦法,讓唐歡高興高興。
兩人一前一後,耷拉着腦袋,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普照寺左側的「放生池」畔。
一凡擡起頭來,無意中朝對面玉霞峰望去,突然腦中一亮,喊住前面的唐歡:「唐大哥,等等。」
唐歡轉過身來,怪異的道:「怎麼了,一凡?」
一凡嘿嘿笑道:「唐大哥,你這兩天一定想問題想累了吧,反正現在還早,不如我們到那邊去親眼看看「萬壽梧桐」和「戲水雙龍」,這樣你也可以輕鬆輕鬆,說一定什麼時候靈機一動,我師傅的那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呢。」
看向遠處那雲霧迷濛,極具誘惑之力的玉霞峰,唐歡不由心中一動,頷首道:「也好,就當去那散散心吧,這兩天可真是煩死我了。」
玉霞峰和月靈峰之間看去相隔只有五六裡,但真要從玉霞峰走到月靈峰,月靈峰和玉霞峰之間看去相隔很近,但真要從月靈峰走到玉霞峰,卻有八九里的路程。百年前,那玉霞峰也是對遊客開放的,但是開放的第一天,在去玉霞峰的路上,便發生了一起數十人同時落崖身亡的事故。
因爲那玉霞峰是佛光顯跡之處,於是便有人放出謠言,說去玉霞峰旅遊是對神靈的褻瀆,而那起事故便是佛祖對世人的懲罰。這事在當時鬧得人心惶惶,再也無人敢去玉霞峰,同時在許多佛教信徒的要求下,月眉山旅遊局也不得不將四周前往玉霞峰的道路封閉起來。直到如今,路上的圍牆障礙都還沒有拆除。
一凡心性好動,來到這普照寺後,實在耐不住孤寂枯燥的日子,每天沒事的時候在月眉山上竄來竄去,兩年前,居然被他找出一條未曾封閉的前往玉霞峰的道路。路上雖是荊棘遍佈,雜草叢生,但這小猴子身體靈敏,倒也通行無礙,只是第一次摸進鳳凰谷,結果被鳳凰谷上方的那兩條瀑布震盪得昏迷過去,從此之後,再去玉霞峰遊蕩的時候,便再也不深入那鳳凰谷中了。
這次因要鼓動唐歡幫忙,只好壯着膽子再次帶路前往,好在有唐歡相伴,卻也安心了不少。
唐歡跟着一凡走在那條几乎不能稱之爲路的小道上,因身軀比較頎長,那件嶄新的僧衣被劃破了無數道口子,反觀一凡卻如游魚入水,身子靈敏如猿猴一般,在林木灌草的間隙中鑽來鑽去,好不如意,歡快的笑聲一路飄蕩,驚得野鳥離巢,憤鳴不已,樹上積雪紛紛飄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