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然也是對阮氏笑臉相迎,待阮氏坐下,她才滿面歉意的對顧冬雪道:“去年賞花宴的事,是我們家的不是,後來家裡本來是想上門致歉的,只是婆婆說本來也只是一些小口角,若是專門上門致歉,容易將小事化大,到時反而不美。
後來我便想着若是什麼時候能夠見到秦少夫人,一定要和你說一聲,當面道個歉的。”
不管阮氏這番話是真是假,她既如此表態了,顧冬雪自不可能端着,無論如何,鄭大人如今可是寧北衛的指揮使,官階比秦松林還要高一大截,這個面子總是要給的。
“鄭大少夫人太過客氣了,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再說我心裡明鏡似的,這事與大少夫人又有何干?說起來我還要感謝當初大少夫人幫我和佳姐兒解圍呢。”
顧冬雪笑盈盈的道。
鄭大少夫人聽明白了顧冬雪的話,她這話並不是說不介意去年盧氏所做的事,而是這事她只記盧氏一人的仇,對於自己等人,雖然也是鄭家人,她並沒有牽連進去。
倒是個恩怨分明的,想到這裡,阮氏笑意更加深了幾分。
“秦少夫人……”
阮氏剛剛喚了一聲,便笑道!“這樣稱呼既麻煩也見外,我癡長妹妹幾歲,便舔着臉喚一聲顧妹妹,不知顧妹妹可還嫌棄我這個姐姐?”
顧冬雪不知道這阮氏爲何對自己如此熱情,她想或許是與去年秦敘的那場比武獲勝不無關係,只是看她說話行事倒也爽利,一句稱呼而已,顧冬雪點點頭,“阮姐姐說的哪裡話,我求之不得呢。”
三人在一起又說了一柱香左右的話,午宴便開席了,三人被丫鬟請去吃飯,便也散了。
鄭大少夫人似乎也只是與自己二人閒聊,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事。
待與鄭大少夫人散了,顧冬雪便問劉氏之前朝自己使的那個眼色是何意。
劉氏卻有些疑惑的道:“我還以爲她有話要與你說呢,卻沒想到終歸沒說什麼。”
“你是說鄭大少夫人之所以主動來找我們聊天,是有話與我說?”
顧冬雪有些奇怪,“她要和我說什麼,我們並沒有什麼交情。”
劉氏搖頭,“我看她那表情像是有話要說,可能是我猜錯了。”
“哎,這次週二姑娘成親,周大姑娘怎麼沒有回來?”
吃飯時,飯桌上有女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
顧冬雪擡頭看去,說話的人她曾在範家舉行的賞花宴中見過,是寧北衛一位六品千戶的夫人,大概四十來歲,瘦長臉,皮膚微黑,相貌普通,說話聲音卻是尖脆,生生將桌上其他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顧冬雪自認爲與周蓉並沒有什麼交情,甚至可以說是交惡了,她來參加周蓉的婚宴,也只不過是礙於秦松林和周浩戎之間的交情,爲了維持兩家的面子情罷了。
所以她一來便直接進了安置女眷們喝茶聊天的花廳,並沒有去周蓉的閨房,更沒有給她添妝。
秦松林和秦敘自會在外院隨禮的,她只是跟着來賀喜的罷了。
所以她雖然沒有見到周婉,她還一直以爲她在周蓉的房裡陪着她呢。
無論周婉心裡對周蓉怎麼樣,起碼她表面上與周婉一直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沒道理在周蓉成親這一天,她忽然不僞裝了?
顧冬雪有些想不通周婉的心思,是家裡有事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讓她竟然回來參加周蓉的婚禮?
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你是說嫁到蒼城邢家的那位周大姑娘?”有人跟着問道。
那黑瘦婦人道:“自然是她,周家不就這兩位姑娘嗎?只是不知道爲何,親妹妹的好日子,姐姐竟然沒有回來?”
“這有什麼好疑惑的,離得遠唄,或者家裡有事,畢竟做媳婦的,出門那有那麼便宜。”有人幫着解釋道。
“蒼城離的又不算太遠,這天也暖和了,再有事,親妹妹的婚禮總要回來送送的。”
黑瘦婦人並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她有種刨根問底的架勢。
“或許是身體不方便呢。”有人試探着道。
“莫非有孕了?說起來周大姑娘嫁去蒼城也有幾年了,好像到現在膝下猶虛,也該有好消息了。”
婦人們說話便是這樣,幾句話下來,話題便會越扯越遠,到最後很可能都會忘了原先到底說的是什麼主題。
“嗤……”幾位夫人正說着,猜測着,顧冬雪就聽到一聲頗爲違和的嗤笑聲。
聲音並不大,但是這聲音就在顧冬雪旁邊,顧冬雪自然聽得很清楚,正在說話的幾位夫人倒是並沒有注意。
顧冬雪轉頭看去,坐在她旁邊的夫人是寧北衛指揮僉事潘戟的夫人應氏。
應氏看起來大概五十歲左右,頭髮已經有些花白,在一衆保養良好的夫人中顯得有些老相,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很深,不笑的時候顯得嚴肅刻板,笑起來卻總覺的帶着幾分尖刻寡薄,總之是個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的人。
顧冬雪並不是沒有見過比應氏相貌更差的人,但是那些人看起來也並不像應氏這樣令人難受,有些人反而因爲心地良善,爲人和煦,將醜顏也襯的柔和了許多。
相由心生,或許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見顧冬雪看過來,應氏瞥了她一眼,“秦少夫人?”
顧冬雪點點頭,“潘夫人。”
“你知道我剛纔在笑什麼嗎?”應氏湊到顧冬雪耳邊道。
顧冬雪有些不適的微微移開了身體,她與應氏並不熟,應氏這種行爲便顯得太過親暱了。
“不知道,潘夫人可能是看今天席面上的菜品很豐盛,高興的笑了吧?”
顧冬雪胡扯,她並不想與應氏這樣的人多打交道。
應氏哪裡看不出來顧冬雪的敷衍,她眼神閃了閃,“秦少夫人可真會說笑,再好的菜品我又不是沒有吃過,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秦少夫人說的我像哪裡鄉下來的土包子一樣,看到好吃的就移不開眼了。”
顧冬雪見應氏變了臉色,只得道:“是我孤陋寡聞了,誤會夫人了。”
正巧這時劉氏喊顧冬雪,“顧妹妹,這道魚羹味道不錯,你嚐嚐。”
“好。”顧冬雪順勢轉過了臉。
因爲和應氏說了幾句話,桌上夫人們的話題早已從周婉身上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另一邊應氏見顧冬雪轉了頭,臉色陰了陰,不過到底沒有再與顧冬雪搭話,而是對身邊侍候的丫鬟喝道:“你怎麼服侍的,我讓你舀的魚羹到哪去了?”
丫鬟瑟瑟發抖,根本不敢說應氏根本沒有吩咐,只連連低聲認錯,“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夫人恕罪,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