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嬤嬤起來吧。”半晌,皇后娘娘方道。
肖二老夫人神色頗爲不悅,不過到底是皇后娘娘開口了,她還知道自己即使再不悅,也不能開口阻止。
“奴婢多謝皇后娘娘。”嚴嬤嬤以頭觸地,磕了一個結實的頭,顯得十分的誠心和感動,這才站了起來。
皇后看了,心裡又高興了幾分。
眼角餘光瞄到了站在旁邊的顧冬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顧冬雪感覺到皇后娘娘打量的目光,微垂着頭,神色未動,聽到皇后娘娘的聲音在上方響起,“給秦少夫人賜坐。”
旁邊立刻有宮女搬來了凳子放在顧冬雪身後,顧冬雪謝了恩,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大殿中有片刻的靜默,“咳……”忽然響起肖二老夫人的咳嗽聲,似在提醒。
“顧氏,本宮得知,你是原定康候府庶支三房的嫡女,是也不是?”
皇后問道,聲音不冷不熱,讓顧冬雪聽不出皇后的情緒,但是皇后能問出此話,便已經代表皇后存心找茬了。
“是。”顧冬雪的回答很簡單。
皇后微微蹙了眉,她沒有想到顧冬雪這麼直接的給了肯定的回答,且不爲自己爲顧家辯解一句。
“原來竟然是罪臣顧家之女。”顧冬雪剛一回答,肖二老夫人便道,滿臉不屑。
顧冬雪沒有回答,顧家被皇上治了罪,本就是事實,並不是她辯解便能改變的,如此她又何須多費口舌。
而且在這坤寧宮中,有對她不懷好意的皇后和肖二老夫人,任她再巧舌如簧,恐也不能輕易從她們手下脫身。
“我就奇了怪了。”肖二老夫人見顧冬雪並不說話,繼續道:“以秦大人那樣的青年才俊,文武雙全的人物,不知當初是受了什麼樣的矇騙,才結了這麼一門讓他一生爲此蒙羞的親事。”
“不知這位夫人怎麼稱呼?”
顧冬雪雖然猜到了肖二老夫人的身份,但是她並沒有自報家門,也沒有人向她介紹肖二老夫人的身份,所以她纔可有此一問。
肖二老夫人並沒有回答顧冬雪的話,顯見的是不屑回答。
顧冬雪也不以爲忤,她淡淡一笑道:“當初相公娶妾身之時,上得了天子聖旨,下得了範都統的允許,主婚人更是範都統本人。
相公對妾身的家世身份乃至於當初處於什麼樣的情況一清二楚,妾身並沒有存在任何隱瞞欺騙的行爲。”
“誰知道你當初使了什麼手段,才讓秦大人一時糊塗,娶了你這樣的掃把星。”
在這坤寧宮中,肖二老夫人認爲自己是可以肆無忌憚的說任何話,罵除了皇后之外的任何人的。
顧冬雪嘴角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不知這位夫人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的?”
面對肖二老夫人,顧冬雪直接自稱“我”了。
肖二老夫人微微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顧氏還敢說這麼硬的話。
“放肆!”肖二老夫人喝道。
“夫人既沒有對我自報身份,恕我見識淺薄,實在不知夫人的廬山真面目,若是對每一個走到我面前指責我辱罵我的人,我都低頭受着,那我豈不是給我丈夫丟臉,畢竟我也是堂堂五品官的夫人,該有的體面和尊嚴是必須要有的。”
最後一句話,顧冬雪說的鏗鏘有力。
肖二老夫人見她一臉正色,眼神堅定,一時之間反而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哼,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在這坤寧宮內哪裡能由得你大放厥詞!”
肖二老夫人反駁不了顧冬雪,只能以身份壓制她。
“哦?這坤寧宮由不得顧氏大放厥詞,倒能讓你賀氏在此囂張,這是哪家的規矩,朕倒不知,今天倒是漲了見識!”
這個聲音一出,殿中之人俱是震驚不已,皇后和肖二老夫人更是大驚失色。
餘公公和嚴嬤嬤連忙退到一旁,躬身立着。
顧冬雪也反應過來來者是何人,忙站起身來。
“皇上駕到!太子殿下駕到!”外面傳來太監拉長聲音的通報聲。
皇后領着肖二老夫人以及一衆嬤嬤太監宮婢忙迎了出去,顧冬雪跟在這些人身後,皇上此時已經來到了正殿門口,沒等他們迎出去,皇上便大踏步走了進來。
皇上身後跟了兩名青年,其中一個皇后自然是熟悉的,那是她的親生兒子,當今的太子殿下。
還有一人,個子比太子要高,相貌比太子要俊朗,只是略退後幾步,比太子站的要靠後,他神色冷峻,沒有太子臉上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皇后有些驚訝,不知這人是誰?
肖二老夫人卻是一眼認出了秦敘,她怎麼能認不出,這是她自己看中的孫女婿,更是這麼多年以來,孫女看到第一眼,便不在乎他的身世,而點頭允嫁的。
她又怎麼可能不印象深刻?
皇后領着身後的一衆人跪了下去,給皇上行禮。
按照以前的慣例,皇上一般是不讓皇后行大禮的,皇后只要略略屈膝行禮便可以了,每每皇后行大禮行到一半,尚未完全跪下去,皇上就會順手將她拉起來,免了她的大禮。
這次皇后本以爲也不例外,卻沒想到在她雙膝觸地時,卻沒有等到皇上攙扶她的雙手,任是皇后再是遲鈍,心下也是一涼,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直到跪下,將禮全部行完,上方纔響起皇上威嚴又冷淡的聲音,“起來吧!”
皇后臉色有些發白,在旁邊宮女的攙扶下起了身。
“廣淵,去扶一下你媳婦!”皇上忽然道,震驚了皇后和肖二老夫人。
皇后震驚的是,原來跟在皇上身邊的這個極其俊朗的青年竟然就是肖二老夫人和肖依然看中的秦敘,也難怪二嬸和然姐兒有那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而肖二老夫人震驚的是,皇上這態度這語氣,顯見的是來給秦敘夫妻撐腰的。
她這關鍵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皇上就來了,這事恐怕有點懸,又轉念一想,他們今天能夠請來皇上,難道每次都能請來皇上,皇上可沒有時間經常關注這些小事,而皇后就不同了,她什麼時候來求皇后,皇后都能爲她爲然姐兒做主。
想到這裡,肖二老夫人又安心了許多。
顧冬雪被秦敘扶起的時候,還有些糊里糊塗的,不是說去請太子殿下嗎?怎麼將皇上這尊大佛也請來了。
注意到妻子疑惑的目光,秦敘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之後再說。
顧冬雪點了點頭,秦敘來了,她心裡頓時放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