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心猛的看向顧維楨，只見顧維楨啜着杯盞中碧綠的茶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副隨口一說的模樣。
顧蓮心蹙了蹙眉，又看向屋裡服侍的丫鬟，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俏麗的丫鬟叫做蘭曉，是顧冬雪從望青城帶過來的。
蘭曉就像沒有聽到顧維楨的話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的站着。
但是這屋裡這麼安靜，她又怎麼可能聽不到。
只是顧維楨怎麼敢當着顧冬雪丫鬟的面說這些，顧蓮心有些疑惑，不過現在並不是她疑惑的時候。
顧蓮心蹙眉道:“大姐姐慎言，不要忘了你還懷着身孕，分娩那一關還沒有過呢，現在還是要多關心關心自己才行。”
顧維楨面色一變，怒瞪向顧蓮心，顧蓮心不爲所動，半晌顧維楨卻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四妹妹也是這樣的人啊。”
顧維楨似有些不敢置信，繼而立刻又恍然大悟般的道:“也對，四妹妹若不是這樣的人，當年在候府時，又怎麼能活的下來，還活的好好的，日子過的不比二妹妹差，在大伯父那裡，四妹妹的地位說不定比二妹妹還要強上一些。”
“這其中固然有蔡姨娘的關係，但是我想，四妹妹若果真是個柔弱的，也做不到那地步吧。”
“那在大姐姐眼裡，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或者大姐姐認爲我是什麼樣的人？”
顧蓮心平靜的問道。
顧維楨一笑，“我認爲你是什麼人有什麼用，你是什麼人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這次不等顧蓮心發問，顧維楨便道:“逢高踩低，見風使舵，給得意之人錦上添花，對失意之人雪上加霜。”
聽着顧維楨對自己的指控，顧蓮心覺的好笑，諷刺。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顧維楨嘲諷的道:“莫非四妹妹認爲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
顧蓮心搖頭道:“不，我是笑大姐姐你待人和待幾完全是兩個標準，你以上說我的，你自可一一對照，你自己又能比我好到哪裡？”
“大姐姐自己做過什麼事，大姐姐自己不說，二伯母不說，祖母不說，大姐姐就以爲我們不知道了？”
顧蓮心搖頭道，“我們都知道，只是不能說不敢說而已。”
“我做過什麼？我能做什麼？四妹妹可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過什麼？也不知胡妹夫現在可還後悔了？”
顧維楨見顧蓮心似乎有與自己撕破臉皮的架勢，心下不禁暗恨，劉家倒了，林英俊又只是一名低階武官，顧蓮心就敢如此與自己說話了。
顧蓮心卻並沒有被顧維楨的威脅嚇到，而是道:“其實我剛纔說錯了……”
顧維楨心下一喜，認爲顧蓮心是怕了自己的威脅，那胡家叔侄是個什麼貨色，顧維楨自然是清楚的，顧蓮心能從胡家逃出來，自然是不願再回去的。
可是若是胡家人上京來捉人，說之前的放妾書是受了矇騙才寫下的，顧蓮心無權無勢，自然也是害怕的。
只是顧維楨尚沒有想到怎麼好好利用這件事，就聽到顧蓮心繼續道:“大姐姐現在比以前好了許多……”
沒有等顧維楨繼續高興下去，顧蓮心緊接着道:“起碼大姐姐現在不像以前那麼沉得住氣了，以前啊，每每與大姐姐說話，妹妹我心裡都沒有底，想着大姐姐面上雖然對我笑着，可是心裡是不是想着要坑我，我還真的不敢確定。
現在好了，大姐姐即使對我笑着，我也知道大姐姐心裡必定在想着怎麼坑我呢？”
顧蓮心這話在顧維楨看來，簡直是肆無忌憚，太過猖狂了。
她氣的厲害，忍不住伸手去指着顧蓮心，“你……”
顧蓮心卻渾不在意的道:“大姐姐，你不要拿威脅五妹妹那一套來對付我，我沒有夫家，沒有姐弟，沒有子女，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早就不在意了。
至於胡家人，他們在望青城只是微末小官，即使你們求着楚大人將他們調入京城，不說楚大人會不會答應你們，即使楚大人辦到了，胡家叔侄真的來了京城，我手持放妾書，他們若是逼我，大不了我們去京兆尹衙門跑一趟，我是不怕對質公堂的，大不了就是這一條命唄，大家來個魚死網破！”
顧維楨竟然發現她拿顧蓮心沒有辦法，果真是橫的怕不要命的。
顧蓮心現在在顧維楨心裡就是那不要命的。
她想不通，即使以前顧蓮心的柔弱都是裝出來的，可是她怎麼變成這麼一副……一副滾刀肉的模樣。
“至於大姐姐你今天來找五妹妹爲的是什麼，我也是知道……”
“大姑奶奶，四姑奶奶，少夫人讓奴婢喚你們過去，說是可以用晚膳了。”
顧蓮心的話被走進來的蘭瓊打斷了。
“你們少夫人這麼快沒事了？剛纔不是要請大夫嗎？”
顧維楨的話衝口而出，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
顧蓮心說的沒錯，她似乎沒有以前能夠沉的住氣了。
她還有事要求顧冬雪，現在實不能將關係弄的太僵。
好在來的是蘭瓊。
顧維楨有些訕訕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五妹妹她沒事吧？我們剛纔聽到五妹夫要請大夫的聲音，一直擔心着呢，只是又不好出去，怕幫不上忙反而惹了麻煩。”
蘭瓊笑道:“少夫人只是有些頭暈，恐是坐久了，現在已經好了。”
“哦，這樣就好。”雖然竭力掩飾，顧維楨的語氣還是略顯失望。
晚膳就擺在顧冬雪的屋裡，秦敘避了出去，顧信作陪，他們三人坐在屋裡臨時搬來的八仙桌上用膳，顧冬雪則是坐在牀上，支了小炕桌吃。
因爲是用膳，屋裡服侍的人也挺多的，顧維楨之前想要支走服侍的人，是因爲除了顧家的事，她還有林家的事，劉家的事，所以並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若是顧冬雪不答應，她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其他人並不知道，還不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她正好趁着顧冬雪坐月子期間在外面散播顧冬雪不顧孃家的言論。
現在既然找不到機會單獨說話，她只能當着這麼多服侍的丫鬟婆子，最重要的還有費嬤嬤和項嬤嬤面前“求”顧冬雪了，求她救救顧家。
至於林家劉家的事等以後再說吧。
因此，這一頓飯的功夫，顧維楨幾次想要開口，卻不是被顧信打斷了，就是被顧蓮心打斷了。
直到晚膳吃完了，顧維楨硬是沒有找到機會將話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