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個比方的話,清晨的夏天是蛋清,傍晚的夏天是蛋黃,至於中午的時候嘛,就是蛋清和蛋黃被攪到了一起不分彼此。
當葉昭忍耐着太陽的炙烤,慢慢走出學校的時候,不知怎地想到了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縣立大宮中央高等學校到大宮車站之間,是一條坡度很小的上坡路,上坡路的盡頭,有一座掉漆掉的斑駁的電話亭。藤村佐智子就站在那座電話亭外面,大約十五分鐘之前,她通過那座電話亭把電話打給了葉昭,將她已經過來的事傳達給了他。
暑假長達將近一個半月,到底是當過小太妹的人,在這一個半月裡還是沒能按捺住,把上次在劇場時還是黑色的齊肩長髮染成了茶色,再配上因爲剛和藤彩子去沖繩旅行歸來,曬成了小麥色的膚色,讓葉昭沒來由的想到了安室奈美惠和由她掀起的辣妹狂潮。
“挺厲害的嘛,竟然自己找了過來。”迎着陽光,葉昭稍微眯起眼睛看着她。
藤村佐智子以一副無所謂的口吻回道:“公立的學校就是這一點最好了,總是離車站很近,不管再怎麼馬虎,都不至於找不到路。”
“這倒是。”葉昭點點頭,“話說回來,暑假過得如何?”
“玩的相當爽快,所以想到還有不到一週就要開學這件事的時候,就覺得稍微有些遺憾了。”
“不過,到最後還是沒忍住又把頭髮染了……唔,眉毛也一併染成茶色了?”日本人向來有染眉的習慣,這點早在上輩子的時候,葉昭就已經有所耳聞。
“暑假就稍微放縱一點嘛,反正開學之前就又染回來了。”藤村佐智子撿起仍在電話亭旁邊的包,從裡面取出一小瓶清涼汽水遞給葉昭,“喏,剛纔在車站的時候順道買的,只有兩瓶哦。”說着,她從裡面拿出另外的一瓶,相當豪爽的擰開了瓶蓋。
“只有兩瓶啊。”葉昭接過擰開瓶蓋,稍微放了有一陣的飲料,已經變溫了,“看來要先在外面喝完再回去了,像是吃小竈這樣的事,就得偷偷摸摸一點才行啊。”而且小竈之所以好吃,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那種揹着別人享受的感覺令人滿足不已。
“這也沒辦法,雖然我也想當個禮數週全受人喜愛的人,不過,葉昭桑的劇組人那麼多,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人人有份的。如果沒辦法一次性照顧到全部的人,還不如就自私一點呢。”藤村佐智子挑了挑眉,丟給他一個狡黠的眼神,“而且,至少我還想到了葉昭桑,不是嗎?”
“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什麼話?”
“如果正在吃別人的東西,那麼就無法說那個人的壞話;如果接受了別人的好處,那麼就只能丟掉主見,老老實實隨聲附和。”
“哈哈哈……”藤村佐智子樂不可支,“葉昭桑的意思是,雖然心裡有不同意見,但卻被我收買了嗎?真沒想到啊,原來想要收買葉昭桑,只需要一小瓶汽水就可以了。”
葉昭聳聳肩,沒有接話,而是以大口喝飲料代替了回答。
在橫浜和藤彩子短暫相會的那一次,葉昭曾對她說,“如果佐智子暑假無聊的話,歡迎她到劇組這邊來玩。”
在說過這句話之後,葉昭就奔赴劇組,而這句話也被他完全沒當回事的丟到了腦後——倒不是說他不把藤彩子或者是藤村佐智子不當回事,而是在他的判斷裡,藤彩子應該會把這句話當成是客套,並不會真的轉達給佐智子。
不管怎麼說,他覺得,藤彩子應該不會很想讓藤村佐智子和他走得太近纔對。
可是在昨天的下午,他卻接到了藤彩子的電話。她在電話裡告知,佐智子從來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劇組,所以在聽到葉昭的邀請後相當感興趣。兩天前,她們兩個人剛剛結束了沖繩之旅返回東京,剛剛休整完畢,藤村佐智子便要抓住暑假的尾巴,過來參觀一下。
“誒?”葉昭在電話裡下意識愣了一下。
藤彩子游刃有餘,“聽葉君的反應,莫非之前的話只是社交辭令嗎?”
“那倒不是……”葉昭趕緊否認,“我會等着她的。”
於是,在今天的午後一點,藤村佐智子就出現在了這座縣立大宮中央高等學校附近。
……
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葉昭一邊喝着飲料,一邊和藤村佐智子閒聊,“聽彩子桑說,兩位在沖繩待了一週左右,一定很盡興吧?”
“嗯嗯,”藤村佐智子用力點頭,“因爲時間很充裕,所以不僅沖繩本島,就連附近的幾座島嶼也都去玩了個遍,還吃了沖繩本地的海蛇料理哦。我還是第一次吃海蛇肉呢。”
“海蛇啊……”葉昭想起被仲間由紀惠的父親招待的那餐海蛇料理,微妙的口感似乎又在口腔裡復甦了。“話說回來,你這次曬得還真是夠嗆啊。”
“因爲整個暑假都在四處亂跑嘛,最後一站還是紫外線那麼強烈的沖繩。雖然我已經很努力的做好了防曬,但這種事也沒辦法了。”藤村佐智子嘆了口氣,“不過,雖然是媽媽的女兒,但是媽媽就完全沒怎麼曬黑。”
“聽說女兒的話,會比較像父親多一點……”話說出口,葉昭又發覺有些失言,趕緊向她道歉,“不好意思。”
“放心好了,我的感情還沒有細膩到那個程度。”藤村佐智子不以爲然,“其實,曬得黑一點也沒什麼關係,葉昭桑最近如果到澀谷區逛一逛的話,那邊可是多了不少巧克力膚色的女孩子,比我現在可要誇張多了。據說是現在的大流行哦。”
“很遺憾,我對澀谷的流行趨勢向來摸不着頭腦。”葉昭順着她,把話題越扯越遠,“而且,你的話完全不適合這樣的膚色啊。非但沒有那種健康的感覺,看上去反倒像個乾巴巴的鄉下小丫頭。”
藤村佐智子瞪了他一眼,“真是討厭。葉昭桑,這麼壞的嘴巴可是要遭報應的。”
“……饒了我吧,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