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什麼事?”耿千愷非常生硬地喊出這句話,整個人表情都非常不自然。
耿雄釗一聽兒子這麼說,隨即瞭然。
原來是親家來的電話啊!他趕緊對耿千愷使了個眼神,讓他好好招呼着。
鍾肅遠在電話這端壓抑着火氣,因爲鍾吳雁一直在對他比比劃劃,讓他別發火,別咆哮。
“千愷,我問你,我女兒叫什麼名字?”鍾肅遠說得很緩慢。
耿千愷神情一凜,他已經猜到鍾肅遠的電話,所爲何事。
“鍾吳妃。”耿千愷低聲道。
“那是我大女兒的名字,小女兒呢?你老婆叫什麼?”鍾肅遠搭在扶手上的大掌,不耐煩地輕點着。
耿千愷神色一點不見着急的樣子,他淡定地坐在原位,狹長的黑眸,劃過一抹寒光。
女人果然不可靠!答應好不對家裡嚼舌根,到底還是靠不住!
“我不知道。”耿千愷理直氣壯。
鍾肅遠“啪”地一聲,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桌面上的白瓷茶杯被震飛。
“你好意思說?你跟我女兒結婚五年多,竟然連她名字都不知道!姓耿的,讓你老子接電話!”
“好。”耿千愷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這件事已經捅破,他還遮着掩着,有意思麼?
如果因爲“名字”事件,他跟鍾吳雁可以結束關係,未嘗不可?
耿雄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耿千愷將電話遞給他,他也不清楚鍾肅遠的火氣有多大。
“哎呦,親家……”耿雄釗剛開口,鍾肅遠的咆哮聲差點吼破他耳膜……
房間內,耿千愷獨自倚着窗臺而坐,他的臥房是凱瑟琳別墅所有房間裡,採光、視線最好的一間。
沒有之一。
陽光將別墅前面的花園裝點得生機盎然,各種各樣的花兒競相開放,母親生前喜歡伺弄花草,她離開以後,父親請了專門的園丁,繼續母親生前沒有完成的“任務”。
耿千愷其實跟父親的關係,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僵,他其實還是很在乎父親的,只是這個老頭平日裡刁鑽跋扈慣了,而耿千愷最不喜歡被人安排。
五年前娶那個女人,純屬是爲了永絕後患,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會越來越愛景南風。
陽光照射在落地玻璃上,暖暖的感覺,吻遍了耿千愷的全身,他擡手試着遮擋陽光,陽光別它阻隔在了手背後。
耿千愷笑了,笑自己的天真,太陽哪能真就這麼大一丁點呢?
倏然,房門被人輕敲,耿千愷淡應了一聲,“進”。
洛可可手裡端着托盤,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少總,這是釗哥讓人燉的蔘湯,您趁熱喝了吧。”洛可可並不是個弱質女流,她見過很多大風大浪,什麼樣的男人她沒接觸過?可是……又有哪個男人真正駐過她的心裡呢?
除了耿千愷。
她喜歡他,從第一次來到凱瑟琳別墅,第一次在陽光下見到這個有點憂鬱的大哥哥開始,她的心就再也不是爲自己而活。
“放那吧。”耿千愷沒有看她,修長的手指在窗戶上寫着什麼,洛可可順着他手指移動的軌跡,看得出那是兩個字:南風。
“少總,您……您在想一個人?”洛可可試探性地開口。
耿千愷聽到她這麼一說,手指頓時一停,似笑非笑地回身看了她一眼,“猜猜看,男人還是女人?”
他笑得無意又漫不經心,可是落在可可的心裡,卻像紮了根似的深刻。
“怎麼了?”耿千愷敏捷地從窗臺躍下,趁着洛可可失神之時,他驀地靠近她,“可可,在想什麼?”
“唔……你……你在想一個女人。”洛可可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可她的心卻拼命地向他靠近。
因爲身份差距,所以她不能對他有非分之想;可是拋開身份,她只是個渴望愛與被愛的女人,自己心儀的男人在面前,她該怎麼控制自己的感情?
好難……
“少總,我、我還有事,先出去了。”洛可可用托盤隔開自己與耿千愷的距離,她真的很想留下,哪怕再多看他一眼,可是她不能。
她怕再不走,就會情不自禁地抱住他……
“別走,可可。”耿千愷上前一步,一把將洛可可攬在懷裡,“可可……我在想你……”
乍一聽見這句話,洛可可整個人像坐了雲霄飛車一樣,先是難以置信,然後是心花怒放。
她不是個愛激動的人,她的冷靜睿智,經常被耿雄釗讚賞,她明知道這是耿千愷的謊言,卻還是忍不住激動一番。
就算是謊言那又怎麼樣?心不會說話,說話的是他這張欺騙人的嘴。
“你……你能不能再說一次?”洛可可眼神幽深地凝望着耿千愷,她那麼想再聽一次他對她說的“謊話”。
“可可,我想你……”耿千愷湊近她的耳側,用夢吟般的低沉嗓音蠱惑着洛可可的心。
洛可可的眼淚,瞬間從眼眶裡掙脫而出,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應該笑的不是麼?
“少總……”洛可可顫抖地伸出小手
,想靠近又遲疑地不敢摸摸他的臉。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個這樣的夢,在夢裡,她跟耿千愷相依相偎,她們一同沉睡在月光的溫柔裡,一同看新一天的晨光,一同聆聽鳥語,一同細嗅花香……
洛可可有時想他想得瘋,會產生一種錯覺,她凝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細細地撫摸着自己的臉,她甚至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把自己這張臉弄成耿千愷的樣子,她豈不是天天可以看見“他”!
“可可,我一直喜歡的是你。”耿千愷捉住她的小手,讓她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讓她瑩白的指端,撫摸在他棱角分明的俊顏上。
“少總……我……”洛可可不知道該說什麼。
“叫我千愷,或者……愷。”耿千愷壞心地吻了一下洛可可的耳垂,洛可可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被拋上了雲端一樣……
“千愷……”她沒敢喊“愷”,她怕太過煽情,夢會醒。
“嗯?”耿千愷低沉微啞的嗓音,說不出的魔魅。
他的大手,撫上她的纖腰,緩慢如蛇般爬上她的後心位置。
“不、不能這樣!”洛可可想要推開耿千愷,可是耿千愷卻根本不給她機會。
“可可,你那麼喜歡我,爲什麼要壓抑?”耿千愷雙手扣住她的腰,不容她逃跑……
“千愷,別這樣……我們不該……唔!”洛可可震驚地睜大雙眼,她難以置信耿千愷竟然吻了她!
這是她的初吻……洛可可在心裡感動得要哭出來,初吻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耿千愷的動作大膽又火熱,洛可可最先的掙扎,漸漸變得無力和順從……
急促的呼吸縈繞在空氣裡,一切都該發生得那麼剛剛好,偏偏洛可可的電話震動個不停。
“愷……等下……”洛可可難耐地稍稍推開他,她的心跳得好快,心如擂鼓的感覺,她終於體會到了……
“嗯?我不想停……”耿千愷不放她,在她的脖頸之間呼吸着,癢得洛可可直逃。
洛可可只好任由着他胡來,順便接起電話。
“可可,你跑哪兒去了!”耿雄釗的大嗓門嚇了洛可可一跳,她身子陡然一驚,趕緊從耿千愷的懷裡逃出來,穩着聲音道:“釗哥,怎麼了?”
“快準備準備,跟我去一趟海城!”耿雄釗剛要掛電話,又想起什麼道:“還有,你去把耿千愷那個混球給我叫着!我帶他一起回去!”
“哦……”洛可可心虛地瞟了一眼耿千愷,耿千愷對她迷人一笑,洛可可臉飛桃花。
結束通話後,洛可可對耿千愷吐吐舌頭,“你老爸。”
“告訴他,我不會跟他走。”耿千愷淡定地理了理衣角,剛剛魔魅動情的模樣,蕩然無存。
洛可可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像一個無意中穿幫的鏡頭,她的心事被放大呈現,然後上演了一場白日夢。
“哦。”洛可可現在的心情很亂,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面對他。
“那、那我先走了。”洛可可微微頷首,耿千愷沒有看她,自顧自地重新坐在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的優美景色。
離開之際,洛可可又不死心地回身看了他一眼,脣畔泛起一抹苦澀的笑。
她跟他之間,好像被裹了一層玻璃,儘管透明看得見彼此,卻又總隔着一點距離。
關門聲落下,耿千愷纔將視線移向門口,神情頗爲複雜,他的脣形微動,細看之下是一個詞:對不起。
緩緩打開掌心,一串鑰匙赫然在他眼前。這是剛剛他們動情時分,他的戰利品。
他利用了洛可可,說着違心的“想念”,只是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
洛可可像踩在雲上,輕飄飄的感覺,從腳底傳來,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本能地像腰間抹去,她神色一變,緊接着又一鬆,原來如此。
千愷,如果你對我的虛情假意,只是爲了那一串鑰匙,那麼……我要謝謝你。
她可以回去找耿千愷,像他索要鑰匙,可是洛可可立刻否認了這個念頭,剛剛的片段太美好,就讓她做一場白日夢,以此典當以後沒有他的日子……
樓下,耿雄釗煩躁地走來走去,看見洛可可下來,神情驀地一緩,“你去哪兒了?讓我一頓好找!”
“少總他不會跟您去。”洛可可臉色微紅。
耿雄釗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沒有看出洛可可的不對勁,吼叫道:“什麼?那個小子不跟我回去?哼!不行!”
洛可可上前一步,解釋道:“釗哥,我覺得……少總現在回去面對鍾局,確實不妥當。”
耿雄釗跟鍾肅遠的關係很鐵,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們作爲男方,肯定要趕緊賠不是。
而且這件事確實是自己的兒子做得不對,哪能那麼對人家姑娘!要是換做自己的女兒被這麼對待,耿雄釗只怕自己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耿雄釗不是傻子,現在冷靜下來一想,洛可可說得很有道理。
“唉……我估計老鍾現在看見耿千愷,殺他的心都有了!”
洛可可附和
道:“釗哥肯定還是很看重鍾家的,那少總跟鍾小姐的婚事,就必須繼續走到底,莫不如咱們先去海城看看情況,也好做定奪。”
“好吧,不過……別墅內可得加強監視!不能讓那小子跑了!”
“明白。”洛可可蒼白一笑,耿千愷……恐怕等他們從海城回來,耿千愷早就不在了吧……
耿雄釗還有一個小心思沒有跟可可說,他回海城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探探景南風那個女人。
當晚,耿雄釗帶着洛可可登上私人飛機,飛往海城。
在他們離開兩小時以後,耿千愷也順利地離開凱瑟琳別墅。
海城,風閣。
熹微晨光拂過窗櫺,穿過窗前的梧桐樹,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樹影斑駁,清晰地在地板上展現。
景南風被勃頸處傳來的痛感擾醒,她笨拙地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了書桌上睡了一夜!
昨晚……她什麼時候睡着的?景南風晃了晃頭,一點也想不起來。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她有時會變得特別嗜睡,而且睡醒之後,頭很痛,像喝多酒一樣。
“唔……”徐珊妮慵懶地抱着被子,腿上的紗布早就被她蹬飛,電腦幾乎要掉在地上,看來這貨也是“不小心”睡着的吧……
景南風緩緩起身,頭部傳來劇烈的眩暈感,她差點沒站住。
“怎麼回事兒……”景南風雙手撐在桌面上,等待着無力感漸漸消退。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景南風才感覺好了一些。她走到牀邊,將徐珊妮身上的電腦拿開,又給她受傷的腿重新做個包紮,這纔打算再躺下睡會兒。
勃頸處傳來的鈍痛,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經,景南風像烙餅一樣,卻是毫無睡意。
“唉……”南風輕輕一嘆,還是起來出去散散步吧。
也不知道厲懷風怎麼樣了……
“怎麼又想到他了!”景南風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好笑。
隨便從衣櫃裡拿出一套運動服換上,剛打開房門,一堵人牆赫然立在眼前。
“你幹嘛!”景南風戒備地看着他,厲懷風彷彿一尊雕像,他背靠着牆壁,一手隨意地垂下,另隻手閒閒地插在褲兜裡,微揚的頭,透露出一抹無奈和寂寞。
“唔?醒了?”厲懷風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睡眼朦朧的樣子……
“你、你在門口站了一宿?”景南風吃驚。
厲懷風眼神迷離地看着她,清晨的風,夾雜着樹木的清香,帶着微溼涼意,十分舒服。
“天亮了?哦……已經第二天了……”厲懷風自言自語,景南風受不了地翻個白眼,越過他就要出門。
倏然,她的腰間一緊,厲懷風猛地將她攬在懷裡。
“還生氣呢?”厲懷風靠近她的耳側,迷離的氣息裡,說不出的蠱惑。
景南風沒想到厲懷風竟然……竟然無恥到裝睡!
“放手!”景南風不滿,喝斥着他的不安分。
厲懷風豈能乖乖聽話,他稍稍一用力,就將景南風背對着他的身子,扳了過來。
“南風……我是真的在你房門口站了一宿……”厲懷風無辜地對她眨眨眼,景南風看見他布着紅血絲的雙眼,心口一疼。
“那還不快去休息!”景南風彆扭地別過頭,懶得爲他心疼。
“南風,我要你陪我。”厲懷風突然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景南風小臉微紅,推開他,“好了,你快去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我就走走,透透氣。”
厲懷風不放心,他感覺今早的景南風有點不太對勁。
“南風,你不舒服?”厲懷風攬過她的肩膀,陽光正好吻在南風的側臉上,她的臉色很慘白。
白如紙……這是厲懷風唯一能想到的一個詞兒。
“我沒……沒事……”景南風暈乎乎地看着厲懷風,她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又雙眼一黑,暈在了厲懷風的懷裡……
“南風,南風!”厲懷風打橫抱起她,急匆匆地向着門外奔去。
前腳剛踏出大門,厲懷風就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他戒備地看着四周,倏然頭上方傳來一陣風聲。
厲懷風本能地擡頭,突然他感覺脖頸一痛,然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南風……”厲懷風單膝跪地,雙手卻漸漸無力,整個人向臺階下栽去……
景南風即將落地之時,突然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地從厲懷風的懷中將她接過。
“南風……我的南風……”來人聲音低沉,宛如夜魔。
“鬼面,他怎麼處置?”林風皺眉看了一眼厲懷風。
鬼面沒有回頭,淡淡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一起帶走。”
林風的速度很快,不過分分鐘,門口又恢復成如初的模樣,彷彿剛剛的意外,根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鬼面的勞斯勞斯幻影,穩穩地離去,絲毫不見慌亂。
“原來是這個男人……”徐珊妮躲在窗簾後,將剛剛的一幕全部收入眼底,神色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