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紫荊心裡皺眉,戴淑妃這種輕狂的樣子她是看不上的,奈何人家生了個好兒子,如今母憑子貴,自己也得容忍一二,“各位夫人快起來吧,大家平時都是常來常往的,不必拘禮。”
天上圓月一輪,地上繁星萬千,因爲中秋是大節,整個紫禁城燈火通明,殿角樹梢都綴了小巧的紗燈,碧霄殿更是如同白晝。羅輕容無暇流連殿中的佈置的奇珍異草,前一世樑元恪沒有出搖虹的事,柳貴妃仍然是宮中位份最尊貴的女人,樑元恪也像現在這樣,去了清江查潰堤案去了,當時她也正陪伴在柳氏跟前,努力的表現自己,討好那位未來的婆婆,自然也沒有注意出了什麼事,只知道這場宮宴過後,樑元忻得了兩位側妃,一位正妃,而樑元慎則不知怎的失了聖心,娶了泰安伯嫡女後,一直低調的守在良王府,朝堂上看到的是樑元恪與樑元忻的身影。
依羅輕容的想法,早早打擊了樑元恪,留下樑元慎那個草包,倒是比像當年那些與寧王一系鬥智鬥勇來的輕鬆一些,想到遠在清江的樑元恪,羅輕容有些拿不定主意,前生從來沒有羅綾錦要嫁良王的傳聞出來,可現在,看戴淑妃與長公主的作派,怕是已是板上釘釘了,這樣的變化,讓羅輕容有些拿不準樑元恪會不會也給她一個“驚喜”。
“你跟着表姐和妹妹,小心着些,不論去哪兒,身邊都不要離了人,”羅輕容看到紀沉魚過來,輕聲囑咐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羅素絹,又示意跟着自己的宮女照顧好高雪盈她們,這個宮女鬢邊插了一支小小的綠菊,知道她是樑元忻安排在這裡的人,自己則迎了紀沉魚過去,“好久沒見你了,在家裡躲着做什麼?”
“容姐姐還不知道我?最是畏熱?好容易秋老虎走了,纔敢出門,”紀沉魚跟羅輕容從來不外道,笑着拉了她的手,“姐姐陪我坐坐?”
武安侯府地位非明安伯府能比,羅輕容和紀沉魚也的位置原是隔了几席,不過宮裡的娘娘們對這些貴女們素來寬容,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要求不多,因此羅輕容便隨了紀沉魚到她的席面上坐了,“我讓人送去的香津玉薷丸你可用了?”
“嗯,我用着好,姐姐若還有,再送我些,”紀沉魚嬌俏的拉了羅輕容的手臂道,“有那個在,今天再不苦夏了,母親還說要謝謝姐姐呢。”
“自家姐妹,何況那東西敢不值什麼,”因心裡有事,羅輕容一面與紀沉魚閒話家常,一面觀察着四周的情況,她原來的座位那裡,有定國公府齊佩淨在,加上羅素絹也是個聰明的,只要老實呆在人多處,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她只想照看好紀沉魚,看看能不能幫她躲過一劫了。
“紀家妹妹說的什麼丸?真的好用麼?”一個嬌媚的女聲從身邊傳來,羅輕容藉着燈光一看,原來是戴月輝,不由皺眉,她來做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是容姐姐府上自做的丸藥,看我苦夏,便送了我一些,”紀沉魚娥眉微蹙,敷衍道,“戴姑娘怎麼到這裡來了?”戴家若不是淑妃娘娘的孃家,根本沒有出現在中秋宴上的資格。而明安伯府一直不顯山不露水,但可是卻是太祖授爵的百年世家,紀沉魚又看不上戴月輝妖妖調調的樣子,從來對她都沒有好臉色。
“怎麼?紀姑娘覺得我不能過來?”戴月輝目光幽幽,大眼睛中已經漫上了一層薄霧,彷彿受了極大的侮辱,卻在生生忍住,“是啊,憑我那個四品主事的爹,是不配進宮的,”說罷也不再囉嗦,轉身就要離去。
“戴姑娘這是做什麼?沉魚並不是這個意思,”從戴月輝開口,羅輕容就緊張起來,她是戴淑妃的人,不會這麼無緣無故的跑過來跟紀沉魚說話,“不過是一個方子,明天我讓人給姑娘送過去便是了,只是現在天涼了,今年怕是用不上了。”
戴月輝過來是有目的的,自然不會真的拂袖而去,看羅輕容給了臺階,也就順勢坐了下來,“那就謝謝羅二姑娘了,倒是要恭喜二姑娘了,”她含笑道,“到了明天,咱們就成了親戚了。”
羅輕容看着她並無笑意的眼,也奉上毫無誠意的笑容,“戴姑娘這話就錯了,咱們原本就是親戚麼,”若是在尋常人家,戴淑妃就是個妾,根本算不得是羅家人親戚,但沾了“皇”字,規矩自然就變了。
戴月輝的目光看向上座的姑姑還有坐在她身邊的羅綾錦,到了明天,華陽郡主便成了良王妃,而自己,也會因爲一樁醜事被賜婚給樑元忻,做明王妃,可是同樣是王妃,箇中滋味又怎麼會相同?想想樑元慎的未來,再想想樑元忻的未來,她這個明王妃怕是最終能保下性命都不錯了。
她也想拒絕,也曾找母親哭過,可是整個戴家都是以淑妃娘娘馬首是瞻的,哪裡會在意她這個女兒的幸福,何況姑姑還答應,待過幾年,自己那個美麗的庶妹成年了,就給樑元慎做側妃,以後一個四妃之位是跑不了的,將來,未必不會有更好的前程,這樣的許諾,父親和兄長又怎麼會不樂意?至於自己,只有遵從長輩的指使資格。
“戴姑娘出來久了,怕是一會兒娘娘還使人來找了,”紀沉魚好不容易抓住羅輕容,正想說說體己話兒呢,卻被戴月輝這個不識相的給插進來,還乾坐着不走,便不耐煩起來。
“我聽說紀姑娘天性率直,平時見的少,今天特意過來想結識一下,誰知道紀姑娘竟然不肯賞臉?”戴月輝示意身邊的壽昌伯府家的姑娘向後挪挪位置,方便自己坐的更舒服些,口中卻極是委屈,“想來是覺得我們戴家身份不夠,不配與姑娘說話。”
這會兒來找紀沉魚晦氣是羅綾錦吩咐的,爲什麼她不怎麼明白,可吩咐她的人是她不能拒絕的,明知爲討人嫌,也只能咬牙照做,“我還想着藉着佳節跟紀姑娘喝一杯果酒呢~”
戴月輝在紀沉魚這裡糾纏不休自然不會是真的想和她結交,羅輕容凝神觀察,冷眼看她到底打什麼主意,這二人前世都是樑元忻的側妃。
“沉魚真是受寵若驚,”紀沉魚雖然單純一些,但也不傻,聽戴月輝說的認真,擺出一副遇到知己的樣子衝戴月輝小聲道,“戴姑娘,你能幫我把那邊那盤美人心偷偷移過來麼?我真怕一會兒開宴的時候被人搶光了,你不知道,這道菜還是宮裡的廚子做的好。”戴月輝一向自恃以常出入宮廷,像今天這樣自知身份的情況紀沉魚還是頭次遇到,現在她讓她幫着自己遞菜,想來戴月輝定會拂袖而去。
“這,怕不好吧?這麼多人看着呢?”戴月輝怎麼肯爲紀沉魚做這種端盤遞碗的事情,何況動手的是她,被遠處的人看到,還以爲是她一會兒都等不及要吃東西呢,“紀姑娘也不怕被人笑話了去?”
“所以啊,我才請姐姐幫忙,你是淑妃娘娘的侄女兒,誰敢笑話你?”紀沉魚一臉理所當然,期待的看着戴月輝,“戴姐姐不是說喜歡我麼?”
“阿菩,紀姑娘想吃美人舌,幫紀姑娘換菜,”戴月輝強壓心中的怒氣,嬌笑着吩咐自己帶來的宮女,今天她的目的是“被”紀沉魚“欺負”,現在看來,也算是即將成功,只是想起來後面的安排,她沒來由的一陣害怕,若真是依計而行,她這一生,就真的完了。
“你,”紀沉魚不由大怒,戴月輝這一嗓子喊出來,周圍的人都知道了是自己提前要換菜了,她們紀家雖不顯貴,但有的是銀子,什麼樣的菜餚沒有?她承認自己是看不上因爲個女人而顯赫的戴家,尤其是成天泡在宮裡的戴月輝,可也沒想到戴月輝竟然這麼下自己的臉,“不必了,剛纔不過是想着戴姑娘將我當做自己人,便跟戴姑娘一句戲言,雖然我不像戴姑娘一樣長年住在宮裡,但基本的規矩還是懂的。”
羅輕容輕拉紀沉魚,這個丫頭是日子過的太順了,這麼沉不住氣,不喜歡戴月輝冷着她就是了,何必主動挑釁,而戴月輝,雖然有個得寵的姑姑,但並不是個跋扈的人,今天是怎麼了?一陣兒陰一陣兒陽的,“戴姑娘何必認真,沉魚也是想着和姑娘親近,纔跟姑娘開玩笑的,她啊,就是個饞貓,又想着有戴姑娘在,就算是小有逾矩娘娘必不會深究。”
“是啊,沉魚一向玩笑慣了,戴姑娘不必當真,她再不懂規矩,也知道未開宴豈可隨意亂動御宴?”壽昌伯家的姑娘也來打圓場,與戴月輝這外來的相比,這些世家勳貴也算是同氣連枝。
明明是準備讓紀沉魚擔個跋扈的名聲的,現在怎麼變成自己難說話,都來眼自己道歉了?戴月輝心裡煩躁,可姑姑交給自己的差使完不成又不行,這個怎麼辦?“瞧你們說的,我也是開玩笑呢,再說了,就算是紀妹妹真的喜歡那美人心,我哪裡會不幫忙,”說着她親自起身準備去移那盤子到紀沉魚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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