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拉着亦云的手走進來,“誰說我不敢進來了。”說完徑直跪在莫姨牀前:“我不孝,我知道錯了,您罵我吧!”
莫姨正要張嘴。
“您肯定張不開嘴,沒事,那您打我吧。”阿耀閉着眼睛大喊一聲。
莫姨愣了一下,正要擡手。
“您肯定下不了手,沒事,您不用心疼我,我知道我做錯了,那天不該離家出走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認錯,您的病一定要好起來啊。”阿耀看着莫姨,頭一次這麼認真。
沒想到莫姨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這個小混蛋,真是氣死我了。”
“嘻嘻!”一向嬉皮笑臉的阿耀露出了原本面目,倒是可愛得很。
亦云原本是站着的,可是在阿耀跪下去的時候,自己也跪了下去,這會子看着牀上躺着的莫姨,一時也看呆了。
張媽媽也算是書香門第,有名的才女,賢良淑德,但是莫姨身上就是有一股“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感覺,不同於書香,不同於墨香,帶着獨特的氣息,讓男人和女人都能夠被她征服。
“這位是張亦云,張小姐吧?”正發愣的時候,冷不丁莫姨說道。
亦云點點頭:“您知道我?”
莫姨笑了,不動聲色的將她打量一番,點點頭:“我的孩子因爲你都離家出走了,我自然是聽過你的大名的。”
這話一說,衆人的氣氛都冷峻起來,尤其是亦云,她看起來粗枝大葉,風風火火的,其實膽子比誰都小。
本來就知道這位莫姨在阿耀心裡的地位非同一般,此次前來就跟見家長一樣緊張,聞言更是渾身緊繃,結結巴巴:“我……這個,我,其實,他……”
“好了莫姨,亦云膽子小,你就別跟她開玩笑了。”誰都沒想到,竟然是盧子豪出聲幫她解圍,鐺鐺也有些愣神。
一直看着亦云的莫姨聞言也收了目光,垂首笑道:“你看我,真是病糊塗了,張小姐不要見怪啊。”
“不會,不會!”亦云乾笑兩聲,緩緩背過身去,擦了擦額頭的汗。
自打那天以後,大家的氣氛就一度是怪怪的,鐺鐺和盧子豪之間怪模怪樣,阿耀和亦云之間氣氛尷尬,還有亦風和麗薩,總有些不對盤。
好在莫姨的病也沒什麼大礙,大家面面相覷,四顧無言,也就各回各家了。
阿耀本來還想跟着亦云一起回去,莫姨在後面咳嗽了一聲,就看到他的臉色微變,亦云不想他爲難,悄悄趴在他耳邊說道:“好了,我明天過來看阿姨,你乖乖陪陪她老人家。”
聞言阿耀臉上浮現出感動的神色,又有些愧疚的抱緊了她:“讓你受委屈了!”
“什麼話!”亦云知道他心裡不好過,臉上還帶着誇張的笑意:“我明天燉個靚湯,也來展現一下我的女人味,阿姨會喜歡我的,別擔心!”
“傻丫頭!”他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不過是爲了寬慰自己,還
不讓自己擔心她的失落,心裡更是對她充滿了無限的愛憐,摸摸她的頭髮,低頭親吻着她的額頭:“明天我去接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
“知道了,不要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嘛!”亦云撒着嬌,巧笑倩兮。
送他們出去以後,阿耀回來,一直默不作聲,看起來情緒甚爲低落。
麗薩剛給莫姨喂完藥,見狀冷哼一聲,皮靴踏着地板疾步過來:“剛分開就做出這幅樣子又是做給誰看吶!真覺得別人家比自己家好,大可以去找她啊,何必做出一副情種的樣子,叫人看了堵心。”
“我不想跟你吵架。”阿耀聞言,看了她一眼,本想說點什麼,到底還是頓了下去,眼神看着地面。
麗薩咬了一下下脣,又是一聲冷笑:“怎麼,連跟我說話都要被人家認可了嗎?我倒不知道,殺人如麻的你也會遭遇這種情感問題!”
“你別再說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認識亦云以後就沒有再出過任務了。”阿耀低吼着,依舊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對方卻是咄咄逼人:“怎麼了,我說錯了嗎?你別以爲你找了一朵小白花,就能把你過去的事情全部抹殺掉,我告訴你,你和我纔是同一類人。
我們的手上都沾着鮮血,那是用多少水也洗不乾淨的血腥味,這輩子都會如影隨形的跟着你,不會叫你有片刻的安寧。
你想要脫離我們,跟那個女人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你做夢,我是不會叫你如願以償的!”
“夠了麗薩。”莫姨看着這兩個孩子,一直想說什麼,終究是插不上嘴,直到看着阿耀的臉上越來越鐵青,她驟然喝止道,隨即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阿耀早就已經緊繃成了一塊堅硬的鐵石,只差沒有跟麗薩翻臉,聽見莫姨的咳嗽聲立刻過去:“您沒事吧?”
麗薩也是一臉緊張,她雖然嘴硬,可是心卻被誰都要柔軟,一直以來都是因爲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情感,所以在外人看來是一副鐵石心腸。
可是話說回來,這樣的女孩子,從小被人當成是動物一樣對打的人生,沒有自由,沒有自尊,沒有自我,根本無從談起所謂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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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子豪和阿耀,如果不是莫姨,或許她連人生中最僅有的溫暖都不會有。
莫姨把他們兩個人的手拉到一塊,放在身前,低喘着粗氣:“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裡捨得看着你們受罪。
可是阿耀,千錯萬錯你都算在我的頭上吧,是我不好,是我沒有教育好麗薩,從小到大,你最懂她。
她被懲罰,跪在玻璃碴子上凍得發燒不退,你把自己衣裳脫光了,在雪地裡凍了十幾分鍾,人都快僵硬了,回屋裡來抱着麗薩幫她退燒,這麼折騰了一夜,麗薩是退燒了,你卻差點得了肺炎出意外。”
“莫姨,你別說了!”阿耀阻止道,有些事情,在做的時候只想要對方好過一點,沒有打算用來當做討好的手段。
麗薩眼裡含着淚水,倔強的把頭偏過一邊,似乎這樣,別人就不會發現自己的軟弱。
莫姨固執的拉着他們倆的手:“還有她第一次出任務,怎麼都不願意動手殺那只有仔的母兔子,被人用鞭子抽的渾身是傷,就是不肯動手。
你三五下把那隻兔子剝了皮,回來被先生們責罰不說,還被麗薩咬的差點掉了一塊肉,你當時抱着哭昏在你懷裡的麗薩說,以後一定會還她比兔子更好的東西。
這些年你東奔西跑,每到一座城市,就會送她一件禮物,她表面上滿不在乎,可是那些禮物哪一件不是被好好的收在她的房間?”
“莫姨,你別說了!”麗薩別過頭,眼淚已經佈滿了臉頰。
阿耀也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低聲道:“都過去了!我如今只是已經知道,就算我再怎麼拼命的想要緊緊抓住麗薩的手,她的目光也只會追隨着子豪。
我承認,我的確方方面面都不及他!我武功沒他高,腦子沒他快,連長相也沒有他帥,他天生就有王者之風,一直帶着我們殺伐決斷的拼命。
我甘心站在他的身後,做他的影子,爲他掃去一切不平,所以就算這二十多年來,我心知肚明她對子豪的依戀,我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只是因爲我知道,愛一個人不是得到,不是佔有,而是看着她幸福就好!”
“既然如此,那你又爲什麼要這麼傷麗薩的心呢?”莫姨皺着眉頭說道,“難道是因爲那個張亦云?”
“不關亦云的事情!事實上,從頭到尾,亦云都是受害者,我纔是扮演着一個無恥之徒的角色!
如果不是亦云,我可能不會撐到現在,至少如果不是她的愛,她的包容大度,她的體貼善良,我不會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愛人,也可以被愛。
原來愛情並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一味的付出,被人奚落,滿腔熱情和真誠就像是一塊水晶球,可以隨時被人丟在地上,滿不在乎的踩上兩腳!”阿耀說着,摸了摸頭皮!
“你是在說我不懂得珍惜,所以活該被你拋棄,是嗎?”麗薩一邊落淚,一邊看着他的眼,似乎要說些什麼。
阿耀搖搖頭,依舊不看她:“我沒什麼好說的,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對我是什麼樣的情感,也許只是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你不甘心,想要搶回去。
也許只是覺得我沒有理由這樣丟下你不管,去追隨我自己的幸福,不管因爲什麼,對我來說都不再重要了。
從今天開始,亦云原諒我的那一刻,她不顧自己的傷痕累累,向我伸開雙手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就已經徹底回到她身邊了!”
“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麗薩捂着耳朵痛哭出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爲什麼要變,爲什麼要變成這個樣子?”
她美麗的大眼睛蓄滿了淚水,模糊的看着眼前這個曾經深愛着自己的男人,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