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東西了。”
戴曜走進後艙,先將千仞雪扶起,讓她靠在木柱上,然後取出一個木箱,坐在上面,用湯匙舀出一勺米粥,一邊吹氣,一邊說道。
看着悉心照顧自己的戴曜,千仞雪眼中掠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旋即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現在到哪兒了?”
戴曜停下手中的動作,想了想道:
“現在才走了一小半的路程,距離入海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不過,現在誰都不知道我們的位置,順利的話,應該能安全入海。”
“好了,不說這些了,先吃點東西。”
說完,戴曜就將湯匙送到千仞雪嘴巴,千仞雪熟練的張開嘴巴,輕輕咀嚼了幾下,便嚥了下去。
在戴曜低頭的剎那,千仞雪神色複雜的看了戴曜一眼。
其實,她已經能勉強動彈了,也能夠運轉魂力。若是換做以前的她,此時已經強撐着不要戴曜的幫忙,自己吃飯了。只是,她有時候覺得,讓戴曜照顧她也挺好的。
被比比東拋棄之後,她強硬了半輩子,從未低過頭。如今,她不得不躺着受戴曜的照顧,內心從小就缺失的關愛,開始被緩緩填補。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得到戴曜的援手,這種能夠依靠的感覺,讓她有些貪戀。
因此,她隱藏了自己的恢復情況,好讓戴曜繼續照顧她。
戴曜再度喂來一勺米粥,千仞雪輕輕嚥下。
說實話,這粥並不好吃,沒什麼味道,加上戴曜對火候掌握的不好,甚至有些糊味。但千仞雪吃起來,卻覺得比那些山珍海味要美味多了!
“我吃好了。”
千仞雪感受着腹部的溫暖,輕輕說道。
戴曜放下米粥,替千仞雪擦掉嘴角的痕跡之後,說道:“那你先坐一會,等消化之後,再躺着休息。”
千仞雪眨了眨眼睛。
小船繼續向東,水面逐漸開闊起來,周圍也漸漸變得熱鬧。一座座城市在水流交匯處拔地而起,人也多了起來。
不過,因爲距離天斗城已經有了一定距離,所以,天斗城對這些地方的掌控就削弱了不少,因此檢查也流於表面,並沒有特別認真,特別是在水道上,更是沒什麼檢查。
因此,戴曜和千仞雪順利的走過了一千多公里。
而就在這時,唐三順着當初追查時,發現車轍變淺的地方,不斷搜查下去,終於發現了那個隱藏着的茅草屋。
通過藍銀領域的反饋,唐三得知不久之前,有兩個人從這裡經過。其中一人,更是身受重傷。他立刻斷定,這兩人便是修羅皇和千仞雪!
因此,他順着車轍的痕跡不斷追查,馬車在路過蒼瀾河之後,轉頭向南。
這讓唐三很疑惑,馬車爲什麼要掉頭向南,其意義是什麼?站在馬車轉變方向的轉折點,俯視着山下不斷流淌的蒼瀾河,唐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數日之後,戴曜一如往日,給千仞雪喂米粥。
可就在這時,天空中陡然掠過了數道強悍的氣息,產生的氣流將蒼瀾河掀起陣陣浪潮。在浪潮中,小舟起伏不定,隨波搖擺。
小船上,所有東西都在瘋狂搖晃,鍋碗瓢盆不斷摔落在地。
戴曜見狀,趕緊扶住千仞雪,看着艙門外不斷搖晃的視野,戴曜的臉色立刻陰沉了許多。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傢伙應該是衝我們來的。不過,從他們的氣息上看,應該只是幾名魂聖。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我們,否則也不會只來幾名魂聖了。”
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戴曜,千仞雪冷漠的臉上,掠過了一道微不可查的柔和。
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她從未體會過,心中牴觸的同時,也有些複雜。這還是那個高傲的她嗎?
短短几天,就讓她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應該是唐三追到臨冬城,發現被你耍了一道後,不得已之下,只能加大封鎖範圍,在整個天鬥帝國內大肆搜查我們的蹤跡。”
千仞雪推測道。
戴曜笑了笑,如果唐三真的追到臨冬城,那麼他的禮物唐三應該會很滿意吧。
“現在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我們也無法上岸聯絡武魂殿的人,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向東吧。”
等船平穩之後,戴曜鬆開了千仞雪,凝視着天邊那幾名強者離去的方向,沉聲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明知前方有危險,他也必須得闖一闖。當然,就算暴露了,他還有備用策略。並非不顧一切的冒險。
繼續東行,後續幾日,戴曜和千仞雪經常注意到,有強者從他們頭上飛過。顯然,二人的情況愈發危急了。
雖然戴曜一直挑選小河道與支流行船,儘量避免經過那些大型城市,但有一座城市卻無法避開。那是蒼瀾河上一座無法繞過去的雄城,天鬥帝國東域最大的城市——風暴城。
風暴城如同黑洞一般,將蒼瀾河上的菁華匯聚於此,這是一座近百萬人的雄城。
風暴城中,據說有幾位魂斗羅級別的強者。
而經過風暴城之後,在行數百里,便可以進入大海。因此,戴曜不得不從毛線從風暴城經過。
剛一駛入風暴城的蒼瀾河河道,戴曜就清晰的看到,數千裡的河道上面,每隔數百米就有幾艘小船巡邏檢查着。每隔千里,一艘巨型艦艇便停在河道中,上面站滿了強大的魂師。
“麻煩了啊。”
戴曜目光一凝,低聲喃喃道。
現在,他退都退不了,一旦有任何異樣,定然會引起那些強者的注意。因此,他和千仞雪必須得冒險闖一闖。
目光微沉,轉頭進入船艙,對千仞雪說道:
“千仞雪,事情有些不妙。前面都是檢查的士兵,到時候,如果你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我就只能殺了他們,冒險動用魂力,闖入大海。到時候,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千仞雪一怔,沉默片刻,目光復雜的點了點頭。
“你大膽的去做吧。”
旋即,戴曜轉身來到船頭,等待經過那些巡邏士兵的防線。
片刻之後,巡邏士兵注意到了這艘小船,立刻將船靠了過來。兩名士兵跳到戴曜的船上,打量着戴曜,一身葛衣,古銅色的肌膚,就是普通漁民的打扮。只是,這傢伙身上,卻隱隱散發着讓他們害怕的味道。
一名年老的士兵,有些戒備的道:
“你們幹什麼的?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另一名年輕的士兵走到戴曜身邊,打量着戴曜金色的頭髮,打趣道:
“還是黃毛,你小子還挺時髦的哈?!”
戴曜笑了笑道:“我是蒼瀾河上游的漁民,近年來魚情不好,想到海邊投奔親戚,在海邊發展發展······”
士兵點了點頭,在筆記上記錄了什麼,旋即問道:
“你那親戚姓甚名誰,住在哪裡?”這些戴曜早就有所準備,將詳細姓名和地址都答了出來。
士兵記錄好後,問道:
“信息倒是無誤,你那親戚在那地方也是個名人,他也是從蒼瀾河上游的某個小村落出來的,應該和你是一個地方的人。看來你沒有撒謊。對了,船裡就你一個人?”
戴曜心頭一沉,笑道:
“還有一人,不過······”
“不過什麼?”
士兵皺眉問道。
一時間,戴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直接說千仞雪躺在牀上,這些傢伙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疑點,說不定要千仞雪站起來,這便會暴露千仞雪深受重傷的事實。加上千仞雪現在還是雪清河的樣貌,一定會引起士兵的懷疑。
到時候,他們可別想走了!
戴曜體內魂力涌動,瞬間瀰漫全身。他準備讓兩人進去船艙內,一旦兩人開始懷疑了,他便立刻出手,將二人除掉,然後迅速開始逃亡。
當然,這是他最後不得已的辦法。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船艙內的門簾緩緩拉開,兩名士兵循着動靜投去視線,戴曜很清楚的看到,兩名士兵的眼睛緩緩瞪大,眼中彷彿都發起光來,臉上更是盪漾起驚豔的神情來。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相公,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停船了?”
戴曜陡然一驚,立刻回頭看去,只見一道如同太陽一般璀璨的身影,緩緩掀開門簾,出現在戴曜眼中。
金色的長髮,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絕美精緻的容顏,讓蒼瀾河都黯然失色。
雖然穿着一身樸素的葛衣,但卻絲毫沒有削減她的魅力,反而爲她增添了一份別樣的味道。
特別是身上那股神聖的光明氣息,宛若降臨塵世的光明神女,儘管身着樸素,但卻給人一個不可冒犯的感覺。
恢復真實容貌的千仞雪,在兩名士兵近乎呆滯的目光中,緩緩走到戴曜身邊,親密的挽住了他的手。
“這兩位是?”
千仞雪故作疑惑的望着兩名士兵,問道。
戴曜驚訝的望着千仞雪。
雖然他不明白千仞雪爲什麼能夠自己移動,並且展現出自己的真實容貌,但他立刻明白了千仞雪的想法。
在天鬥帝國,沒有人知道千仞雪的真實容貌,因此,天鬥帝國的搜查根本查不出什麼來。
他們安全了。
“這兩位是來巡查的大人。”
明白千仞雪的想法之後,戴曜順着千仞雪的說辭,故作親密的挽住了千仞雪的玉手,介紹道。
千仞雪微微欠身,輕輕笑道:
“見過兩位大人。”
那笑容,宛若光明之神在輕輕微笑,聖潔而威嚴,讓兩名士兵生不起任何褻瀆之心。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見到千仞雪欠身,兩名士兵趕忙制止道。本想伸手攙扶着千仞雪,但千仞雪身上的那股高貴氣質,卻讓他們不敢伸手。
戴曜掃了二人一眼,將體內的魂力緩緩收回,故作無奈的嘆氣,趁機解釋剛纔他的猶豫,道:
“兩位大人,您應該明白我剛纔的顧慮了吧。”
兩名士兵羨慕嫉妒的瞪了戴曜一眼。他們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漁船裡,竟然隱藏着一位絕色佳人。
看着女子親密的挽着戴曜的手臂,很明顯,已經名花有主了。
如果是平時,向來欺男霸女慣了的他們,見到如此絕色女子,定然會網羅罪名,將戴曜給除掉,然後霸佔這名女子。
但是,在這名女子面前,他們內心的污穢,卻像是被光明淨化了一般,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對女子的保護之意。
甚至,他們擔心在這裡呆久了,這名女子會被他們的長官看見。以他們長官殘暴的性子,這名女子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目光復雜的閃爍了幾次,二人對視一眼,較爲年長的那人拍了拍戴曜的肩膀,沉聲道:
“兄弟,如果我是你,就待在你的老家不出來,有些珍珠綻放出光芒之後,你是守不住的。”
“言盡於此,好自爲之。”
“行了,沒什麼好檢查的了,你們走吧。”
隨後,二人跳回巡邏船上,給戴曜放行。、
戴曜趕緊讓千仞雪回到船艙,升起風帆,划着船槳,離開了封鎖線。
回頭望着越來越遠的風暴城,戴曜鬆了口氣,轉頭看向恢復女身,躺在牀上的千仞雪,神色複雜。
他沒想到千仞雪會在這種時候,恢復女兒身,並且和他演了一場戲,打消那兩個巡邏者的疑慮。
如果換做小說的劇情裡,無可奈何之下,嫌棄男主的女主不得不和男主故作親密,以此躲避危機。
可是,對於高傲如千仞雪而言,她不想做的事情,無論怎麼逼她,她都不會做。
之所以作出這般親密的舉動,只能說明千仞雪對自己沒有反感,甚至有一些好感······
明明已經能夠行動,卻一直裝着沒有恢復,讓自己照顧她。這讓戴曜有了一些荒誕的猜測。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因爲對原著中千仞雪的同情,加上不想被魂獸勢力,搞的在武魂殿中無法立足,這才幫助千仞雪的。
他真的對千仞雪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當然,他也無法斷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或許,在千仞雪心中,自己可以算作她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船艙之上,只有戴曜和千仞雪兩個人之後,千仞雪又恢復高冷的神情。
看着沉默不語的戴曜,千仞雪咬了咬嘴脣,輕聲道: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