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玉製棋子輕輕落下,棋子的主人一身玄色道袍,下巴蓄着長長的白鬍子,腰間掛着一隻紅葫蘆,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姿態。
“唉?不對不對,我剛纔是手滑了,重來重來,師傅您一定能理解徒弟我的,對吧?”
對弈的另一人也是穿着玄色道袍,但只是純粹的玄色,細長臉,耳朵位置並不是一雙肉耳,而是兩簇羽毛。
細看下,這人竟是處處夾雜着鳥氣,鷹勾嘴,金黑瞳,膚色青白羽粉飄,玄衣下露出一抹黑色,身子一動,竟是露出一隻鳥爪。
毋庸置疑,這傢伙絕對不是人。
“畢方,這棋盤就如這方世界,落了棋,便再無悔棋的可能,世界亦如此,過去了,就沒必要再想着回來了。”
畢方撓了撓腦袋,他一點也沒聽明白。
他只聽明白了一點,他想悔棋是不可能的了。
“師傅說的是。”
甭管聽沒聽懂,先應下來再說。
“你這愚鳥,你說我說的是,倒是說說是在哪?是個什麼意思?”
畢方頓時窘迫了起來,他哪知道啊?
“師傅,是···是悔棋不行。”
仙風道骨的道人搖了搖頭,對於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你先天有缺,腦子愚笨些我不怪你,我也理解,但你畢竟是十萬年內唯一誕生的一隻靈鳥,你得撐得起靈鳥一系的體面,不能讓人以爲鳥類精怪都是如你這般模樣,罷了,爲師還是不要對牛彈琴了。”
這個時代天道森嚴,天道之下長生難,後世生靈的修行更難,不說先天上的不足,就說現在這世間的靈氣,那便是已經薄弱到了一個他們這些上古大神從未想過的程度。
因此,身爲天地精靈的妖的誕生也是愈加的艱難。
能夠誕生一隻畢方,已經屬實是難得,妖族終究是要沒落了。
“徒兒,你知道嗎?在遙遠的過去,遙遠到我都沒有誕生的過去,洪荒世界其實並不存在,是一位大能開闢了這天地,給予了我們這些生靈一個棲身之所。”
畢方臉色一緊,他知道自己師傅又要長篇大論的說些過去的事情了。
或許會有人說聽故事有什麼不好的?
但一個故事聽了上萬年,是個鳥都得聽膩了吧!
老道沒有在乎畢方的想法,故事繼續講述。
“洪荒世界誕生前,世界是一片混沌,但混沌中亦有生靈,他們中的殘存者各使手段成爲了這新生洪荒的第一批生靈,這便是最早的一批先天生靈。”
“開闢洪荒的那位大能因洪荒而死,他的逝去才支撐起了洪荒的存續,受大能影響,各種繼承了大能福澤的生靈誕生,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洪荒第一批先天生靈,其中便包括天道六聖。”
“在六聖成聖時,龍、鳳、麒麟三族稱霸洪荒,隨後三族族長爲了成聖,想要統一洪荒,藉此匯聚大量功德,於是,最初的龍漢大劫便掀開了帷幕。”
“師傅,我都聽了一萬遍了,我知道,龍漢大劫三族都沒落得好下場,然後被別人撿了果子,對吧?”
“閉嘴,爲師說,你就聽着,這次我要講的,是巫妖量劫!”
“嗯?巫妖量劫?您終於願意講這個了?”
別的量劫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唯獨這個關乎妖族的量劫,道人從未向他講述過,至今他也只知道一個名字,知道洪荒有過這麼一次量劫。
但具體怎麼樣,他是真不瞭解。
“師傅師傅,是不是我們妖族開始抗爭掀起道魔之爭的那位了?”
“閉嘴!那位不是你我可以妄議的!你可以腦袋不靈光,但不能蠢!不然休怪爲師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畢方被這麼一嚇,頓時捂住了嘴巴。
“也就是那位不計較,不然你就算是聖人也免不得受罰!”
“迴歸正題,說到巫妖量劫,這還要從何爲妖族,何爲巫族講起,妖族,飛禽走獸,花草萬物,只要誕生了靈智,那便是妖,妖族乃是天帝帝俊提出的概念,意在統合妖族之力,以抵抗巫族獵殺,而巫族則是由那位大能精血結合天地煞氣而生,先天肉體強大,喜好捕獵血食,而最初的血食便是我們妖。”
聽到這,畢方腦海中瞬間腦補出一羣相貌猙獰長着血盆大口的多臂怪物的形象,接着就被嚇了一哆嗦。
“後來,妖族成立,巫族也順勢成立,兩族實力遠遠超過其他種族,因此自然而然的便成爲了世界的霸主,巫要吃妖,妖自然不肯,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因此,兩族先天便是敵對,隨着摩擦越來越劇烈,終於,大戰爆發了。”
“這一戰我們妖族以近乎滅絕的姿態,將巫族全部殲滅,但也因此我妖族元氣大傷,失去了洪荒霸主的地位,這斐然的戰果足以讓所有妖族銘記,但現在巫族居然還想捲土重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讓他發生?”
“你想過上朝不保夕的生活嗎?那種隨時都可能跳出來一隻巫族將你隨手打殺,肆意吃掉的事情,你有想過嗎?”
畢方連忙搖了搖頭。
“不行!絕對不能讓巫族捲土重來,他們太可怕了!”
“好,不愧是我的徒兒,現在爲師交給你一個任務,找到巫族新生兒,然後幹掉他!只要幹掉他,巫族就別想捲土重來!”
這下畢方愣住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
“啊?我嗎?”
我才一個剛成仙的畢方真的能幹掉巫族嗎?他們聽起來好強的樣子。
道人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爲師更想親自去將其解決,但爲師若是動身,動靜太大,很容易被人盯死,難以成事,因此,現在只有你才能擔此大任!”
“可我打不過那巫族該怎麼辦?我纔剛成仙,修行這麼難,死了咋辦?”
道人敲打了下畢方的腦袋。
“蠢貨,據我所知,那巫族降生百年都不到,你怕什麼?這個時代,百年修行能到什麼地步?就算他天賦再好,那也不可能短短几十年就能比得過你萬年修爲!”
“何況,還有爲師爲你做保,就算出了意外,我又豈會讓你白白送掉性命?”
“說的有道理哎,但師傅,我不知道那巫族在哪,這該怎麼辦?”
道人翻手拿出一根手指,將其遞給了畢方。
“此物可追尋巫族的存在,哪怕相隔數個三千小世界,也能準確指向你的目標,爲師可以爲你指出一個大方向,你只需沿着這個方向尋找即可。”
“好吧,師傅,那我走了,您可千萬要盯着您的徒弟啊,我很弱的。”
“快走!不然休怪爲師翻臉了!”
見道人面色不似做僞,畢方連忙化作原型撲扇着翅膀飛下了山。
“唉,真是天意弄人啊。”
“希望一切順利吧。”
來到山下,畢方再度變成人形。
回首望了望半山腰,畢方躬身行了一禮,然後嘴角開始瘋狂上揚。
“哦吼!繁華的世間,我來啦!”
身爲第一次出山的鳥,他早就對外界的花花世界充滿了嚮往,這有了機會,自然要好好玩耍一番,不然豈不是白出來了?
至於任務,這必須要從長計議。畢方沒有別的特點,唯一的特長就是惜命,這次的任務一聽就充滿了危險,所以他必須要做好準備才行。
來到一座妖城,畢方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城。
城內的繁華讓他目不暇接,流光溢彩的牌匾、花枝招展的花妖,她們一個眉眼便讓畢方心頭一蕩。
連帶着四根腳趾邁動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這裡要提一句,畢方只有一隻爪子,爲了讓自己走起來看着好看,他沒有選擇蹦跳前進,而是用腳趾交替來前進。
這就讓他走起路來像是在平移,完全看不出道袍下的動作。
“哎呦!”
一聲痛呼將畢方的注意力從美麗的花妖身上收回,他低頭一看,便看到一隻老妖怪躺在地上哀嚎,似是被他給撞得斷了腿一樣。
“老鼠精,你在幹嘛?我剛纔可沒用力哈!”
“哎呦!你這年輕妖怪走路不看路,差點沒把老婆子我給撞死!現在卻說什麼你沒用力!沒用力我怎麼會被撞斷了肋骨啊!我的老命唉,真是要死在這了,嗷嗷嗷~”
“你放屁!剛纔明明是你撞上來的!”
“哎呦!老婆子我要死了,沒有一百兩金子我真的要死了啊!”
畢方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金子還能治肋骨?這麼神奇的嗎?”
“哎呦!!!!”
老鼠精捶胸哀嚎,這叫聲完全是中氣十足。
“唉停停停!咱先講講道理好不好?你說我撞了你,你有什麼證據嗎!”
老鼠精不動聲色的用拳頭錘了錘地面。
下一刻,又一隻老鼠精從一邊跑了過來,他指着畢方說道:
“純路妖!我來說句公道話!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是你這壯妖走路不看路又走的太快,直接將老婆婆給撞到在了地上!你差點把人撞死了,難道不該賠償一些醫藥費嗎?”
“不光是我,你問周圍的羣妖,他們都是見證者!”
路上的妖皆是面面相覷,眼神中是別樣的精彩。
“你?純路妖?還是個老鼠精?”
畢方雖然腦袋不靈光,但也不至於這麼傻,兩隻老鼠精恰巧在這,還恰巧看到了這麼多細節,這要是信了,他也別出任務了,直接將自己的毛褪了給自己擺個盤放巫族餐桌上去吧。
“怎麼?不行啊?老鼠精就一定會認識嗎?”
畢方吐了一口口水。
“這話你信嗎?咱就看看,就我這樣走了,到底該怎麼走才能把一隻化神期老鼠精撞骨折?”
畢方直接撩開自己的道袍,露出裡面單獨一根的鳥爪,然後他向前向後走了走,這小鳥趾踢踏的,頗有喜感。
這一幕直接讓老鼠精啞口無言,就這腳趾頭走路的速度,就算實力有差距,也不可能直接撞斷骨骼纔對。
除非是拍了頂配疾行符還全速奔跑,不然就是妖力震的,但用沒用妖力路人都能感知出來,這個理由完全站不住。
頓時地上的老鼠精就陰沉着臉站了起來。
“晦氣,怎麼碰到只畢方,害的老孃我白錘斷了幾根肋骨。”
“等等!”
兩隻老鼠精見賺不到錢,便要離開,但畢方卻直接叫住了他們。
老鼠精眼睛一眯,不爽的盯着畢方。
“叫我們幹嘛?”
畢方咧嘴一笑。
“我師傅教我,遇到這種事情要先禮後兵,現在講道理我贏了,那就輪到兵了,我得打你們一頓。”
“往狠裡打!”
“放肆!”
老鼠精化神大妖的氣勢逸散而出,頗爲不善的盯着畢方。
“你打不過我。”
畢方笑着放開了自己的妖力壓制,如淵般的妖力直接將化神老鼠精嚇尿了。
“妖仙!!!”
老鼠精差點沒昏過去,她那能知道隨便在路上碰瓷一個妖,居然碰到了久不問世的妖仙了!
你說你有妖仙的實力,還和我們講什麼道理啊!
路上的妖也是震驚的看着畢方,要知道這個時代成仙何其艱難,偌大一個城池,也就城主有着半仙的實力,這次他們是真的長見識了。
沒想到妖仙居然這麼有禮貌,面對這種無理妖都要講究先禮後兵,學到了學到了。
接下來畢方很有分寸的將老鼠精打的支離破碎,神魂大損。
這其中的痛苦完全不是斷幾根骨頭能比的,事後畢方還是貼心的將兩隻老鼠精拼到了一起。
“大人威武!大人好手段!真是讓小仙大開眼界,忍不住心潮澎湃想要納頭便拜,不爲別的,純純的是被大人的英姿給征服了啊!”
一隻馬精擠開羣妖,直接來到了比方面前,酷酷就是一頓拍馬屁,看到畢方手上的鮮血,馬精還貼心的奉上了一疊白布。
“這是咱們馬戶城主?”
原本高高在上的馬戶城主竟然做出了這般狗腿的模樣,屬實是讓羣妖驚訝。
畢竟這傢伙最在乎的可就是強者的顏面了。
現在的他哪有顏面可言?
馬戶瞥了羣妖一眼,心中滿是不屑。
‘你們懂什麼!老子這叫曾經未逢明主!’
畢竟,這可是一尊玄仙啊!
別看着妖傻乎乎的,但這手段真是當真殘忍!
這···可不就是他等待了許久的明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