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大型機械作業的過程似乎蘊含着一種獨特的魅力，令人可以在旁邊靜靜旁觀許久都不會感到厭倦。
日月天壇預計未來會成爲明都最大的標誌性建築，施工現場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許多工程專用的大型魂導器連霍雨浩也是第一次見到實地運轉，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他就這樣懸在空中，饒有興致地看着。
祭壇的外圈是一大片空地，再往北方望去，就是明都市中心的方向。現在站在明都高樓眺望還看不見祭壇的影子，不過待其拔地而起時，連在皇宮頂都能望見。
每當往後萬世的日月皇帝站在皇城之上南望，都會銘記徐家先祖的豐功偉績。
當然，霍雨浩不會銘記這些他覺得沒有什麼意義的東西，日月徐家估計也傳承不了萬世，不出二世就要亡了。
自古以來，所有文明的最高統治者都熱衷於爲自己修建一些政治意味濃郁的功能性建築。雖然經過了歷史與時間的沉澱這些建築成爲了寶貴的文化遺產，但在建成的過程中不免大動干戈，勞民傷財，霍雨浩對此是頗爲感慨的。
但眼下霍雨浩倒覺得日月天壇的建造還好，畢竟這裡可沒有尋常意義上的勞工，所有參與建造的人員最低都是二級魂導師，一般人想參與還沒有那個資格。
霍雨浩看着下方這些運轉的工程魂導器：“嘖嘖，這就是科技發展帶來的好處，科技帶來的生產力飛躍惠澤着各個方面。”
霍秋兒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明都的高樓林立，而星羅城就沒有這麼多的高樓。”霍雨浩隨口解釋道。
天夢看得有些無聊了，懶散地問道：“雨浩，這個地方有那麼重要嗎？我看就是兩個古怪的臺子啊……”
雪帝微微一笑：“說是祭天，但其實這是人類用來祭祀先祖的重要場所，儀式感自然需要格外隆重。”
天夢小聲道：“其實我就是不能理解祭祀先祖有多重要……”
霍雨浩詢問道：“你是不能理解祭祀還是不能理解先祖？”
天夢陷入了沉默。
看着她默不作聲的樣子，霍雨浩點了點頭：“看來都不理解。”
冰帝冷冷插聲道：“以我們魂獸的角度確實不是很能理解。很多魂獸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甚至還有魂獸與父母是相互捕食的關係，更不要提連概念都沒有的先祖了。”
“在本帝看來，這是壽命短暫的人類爲自己尋找的心靈寄託罷了，畢竟魂獸能活萬千年，人類的壽命只不過幾百載。無論是人類還是魂獸，死了就是死了，祭不祭祀已經毫無意義，所以我們纔會不遺餘力千方百計地去追求永生。”
她的話令霍雨浩有些感觸，幾秒之後，他纔開口道。
“其實我很早以前也是這樣的想法，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亡靈魔法告訴我，生命的本質是靈魂，而非軀體。就算靈魂破碎，再無復生可能，也要對死亡抱有最誠摯的敬意。”
“身爲一名亡靈法師，我應當對祭祀這一敬畏亡靈的行爲保持敬意。”
霍秋兒哼了一聲：“沒看出來。”
霍雨浩讚頌完畢，嘴角又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當然，這只是一名亡靈法師理論上應該具備的職業道德素養，至於我本人嘛，對於一些死有餘辜的傢伙會區別對待。”
霍秋兒聞言又嘟囔一句：“說不定那些死者的靈魂穿越到了不知道什麼世界去了。”
“說不定呢，輪迴轉世，我這樣的幸運兒恐怕不會是個例。”
霍秋兒望了望下方，淡淡說道：“其實我感到很疑惑。”
“爲什麼？”
“就像伊萊克斯所說的，一個人的所在是靈魂，而非軀體。那麼是不是代表，你目前爲止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只不過是一具表面的軀殼，而從來不曾認識過他的靈魂？”霍秋兒非常認真地分析道。
霍雨浩白了她一眼：“你忘了我是亡靈法師嗎？能透過軀體直接看到別人的靈魂。”
霍秋兒嘴角一抽，不甘心地追問：“那麼我換個問題，既然靈魂纔是一個人的所在，那麼他死後，靈魂去了哪裡？”
說着，她停頓了一下，慎重問道。
“如果世間不存在靈魂一說，那麼就像冰帝所說，死了便是死了。可世間存在靈魂，他們死後的歸處在哪，這個問題，難道不比人死燈滅要更加讓人茶飯不思嗎？”
霍雨浩有些無語地看着霍秋兒，懷疑她是不是因爲自己不能使用亡靈魔法所以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他本來想從理論角度告知霍秋兒這個問題的答案，靈魂會自然從世間消散，輪迴轉世，但突然腦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顫。
原本霍雨浩的表情是很隨和的，但就在聽到這句話後，在一瞬間沉凝下來。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可就是感覺這個問題冥冥之中與什麼極爲重要的事物有關聯，連帶着精神之海中的命運之力都產生了特殊異動。
霍雨浩眉頭緊皺，下意識地往天上望了一眼。
“答不上來？”他的舉動引起了霍秋兒的訝異。
“不，真是個好問題。”霍雨浩沉聲道，“比起已知的徹底消亡，充滿未知的道路也可能指向更糟糕的情況。”
“這個問題我記下來了，等伊老醒來，一定會好好向他請教，伱記得提醒我。”
“不，不用提醒了。”
說完，他取出一個備忘錄，將這個問題記錄在冊，而後冷冷注視着紙上的文字。
人死後的靈魂去了哪裡？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只是一個茶餘飯後的哲學問題，但對於亡靈法師來說，這個問題的內涵太深遠了。
片刻後，霍秋兒又望着下方問：“看來你這個國賊是不打算幫他們繼續祭天了，以後你打算拿這個天壇怎麼辦？拆了還是毀了？”
霍雨浩這才收起紙幣，理所當然道：“這種前朝留下來的寶貴建築一定要好好保留，怎麼能簡簡單單就拆了呢？”
“以後明都附近天壇周圍的這一塊地就圈起來，開發成旅遊景點，讓全大陸人都來這裡參觀參觀。再向他們介紹，哦，原來這裡就是日月帝國以前的統治者徐家的基業。”
“好了，看夠了就走吧。”
“去哪？”
“去皇宮，給徐天然秀一下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