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一直留你們活到現在,不是僥倖,而是我感覺到你身上的某些東西和我有着聯繫,讓我看看吧,你站在這裡的價值。”雷暮雨說。
我心中冷笑幾聲,果然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沒想到這個暮雨溝的女流氓身上也有這麼怪異的紋身。我停止了通陰,儘量控制住自己體內的氣息。雖然不太明白她要看我的殘龍紋有什麼目的,但是對面如此強勢的威脅,我也只能照辦了。
這大冷的天……我脫下衣服,把殘龍紋暴漏在冰冷的空氣之中。說來也怪,因爲殘龍紋中的陰氣不可抑制的外泄,我的體表被一層淡淡的陰氣覆蓋着,竟然沒有太冷的感覺,第一次知道殘龍紋竟然還有這種功能!
“果然是殘龍之紋,只有這種紋在死人身上的凶煞之紋纔會有如此濃郁的陰氣。”雷暮雨走了過來,用指尖輕觸我身上的殘龍紋。離近了看,發現這個暮雨溝的女流氓新頭領也是一個普通的漂亮女孩,只不過神態之中帶着幾分囂張蠻橫。
“我也是無意之中紋的,看完了麼,看完我就穿上衣服了,冷啊。”我誇張的發着抖,實際上根本就沒多冷,我現在只是盤算着怎麼離開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張暮雨沒出聲,其他人也沒什麼反應,我飛快的穿上衣服,做出一副懂得發抖的可憐樣子。我正想用什麼藉口離開呢,不遠處坐在火堆旁邊的另一個人站起身走了過來,是那個自稱小黑的傢伙。這個人明明被八煞先生的弟子弄死了,被煞屍鼠控制那腦袋大得跟什麼似的,怎麼現在活過來了?
很快,我就發現了眼前這個小黑不太對勁。隨着他越走越近,還帶着假臉兒在入陰狀態的我從他身上感受不到絲毫活人的陽氣。術者都有隱藏自己氣息的本事,但是眼前這個忽然死而復生的小黑是術者麼?不,他不是!我注意到他的脖子比正常人要長不少,雖然有衣服領子擋着,但是我總感覺他的脖子不對勁。走進了之後我發現他的整張臉也不對勁,皮膚蒼白的可怕,而且有一種薄薄的可以看到腦袋裡東西的感覺。
“你吐了我一口痰,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小黑站在我面前,伸長着脖子,笑嘻嘻地對我說。從他深深的脖領子裡看到,小黑的腦袋根本就沒有連在脖子上,而是在高高豎起的衣領子掩護下懸浮着。眼前的這個傢伙,根本就是一個被煞屍鼠俯身的死人!是在在操控她?
突如其來的危險讓我措手不及,小黑那個懸浮着的腦袋忽然在衣領的僞裝之下衝出,瞬間膨脹變大,黑黃交錯的獠牙在不斷變大的口腔之中咔咔作響,一口咬在我的右肩膀上。我被咬住的時候,小黑的腦袋已經變得有半個正常人的身體那麼大小了,我只覺得肩膀劇痛,那尖利的牙齒輕鬆的穿破了我的衣服好肌肉,要是真的要實了,估計這半邊膀子都廢了。
“啊!”我慘叫一聲,但是並沒有強行把身體從小黑怪臉的嘴裡往外拽,而是腳下一用力把肩膀裡頂去。小黑的腦袋還在不斷變大,我不退反進的一撞,讓那帶有彎度的獠牙從我的傷口之中滑了出去,但是整個身體也大半個陷入那可怕的嘴裡。
跌入那血盆大口的時候,我狠狠的咬碎了舌尖,估計接下來很長時間說話都要費勁了。一口混合着憤怒的陽氣之血吐了出來,控屍之術屬極陰之術,須以陽怒之力破之。舌尖血吐出去之後,我聽到皮綢撕裂的聲音,然後整個人掉在了雪地上,身邊散落着破碎的人臉皮。但是我知道,我吐出那一口血只是自保的,撕裂小黑人臉皮的絕對不是我,因爲在那碎臉皮裡,有一根無黑色的粗大鋼針。
那麼……我看到火堆周圍搖搖晃晃站着好幾個人,他們的腦袋都從高高豎起的衣領中升了起來,張牙舞爪的膨脹變大。我捂着肩膀上的傷口,和冷澤天羅晨擠成一團,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了他不可能是神院的走狗,你怎麼不相信。”張暮雨站在火堆旁邊沒動,卻皺着眉對八煞先生的徒弟喊着。可是那個我一直不知道名字的白衣男卻再也說不出話了,以控屍術操控人頭變大的他,此刻自己的人頭正慢慢的從脖頸上滑落。周圍那些飄在低空的巨大怪臉,隨着白衣男的死亡紛紛重新縮成一張張皺巴巴的臉皮,而與之對應的無頭屍體裡則發出一陣陣耗子的尖銳叫聲,片刻之後戛然而止。
“是魔幻術,神院的狗們忍不住了麼!”八煞先生終於把手中的雞翅膀啃完了,隨手扔掉骨頭,站起來大大咧咧地說。他完全沒有因爲徒弟被殺而產生任何情緒波動,好像死在面前的只是一條狗一樣。
魔幻術,我對這個名詞卻不陌生,樑逸軒和我說過這種神院高手獨有的幻術。經過某種對身體的特殊刺激,加上從小修煉的幻術,神院創造了一種讓人談之色變的魔幻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學習魔幻術,據說一百個術者之中最多能有一人可以承受那種特殊的身體刺激,而能承受得住身體刺激的人之中可以修煉魔幻術成功的人又只有一成!其餘九成的人都會在修煉的過程之中死於對魔幻術的控制反噬。
魔幻術,屬於幻術之中最可怕的自我暗示一類,中術者往往會死於自己潛意識中最害怕的東西。一旦真正的學會了魔幻術,那絕對是任何人都不想面對的敵人,而這些掌握着極端危險幻術的術者,無一不是神院高手中的高手。
釋幻術者,可以在敵人的腦海裡製造出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東西,使對手崩潰,但是術者本身卻是最脆弱的。這一點倒是和綺羅雅的夢蠱有些相似,但是魔幻術術者的本體相對來說更加脆弱。
所以,這麼脆弱的術者身邊,肯定有着其他戰鬥力強悍的人隨之保護。遠處火光剛剛能照亮的地方,兩個人緩步走來,一男一女,都穿着帶有神院標記的衣服。男人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着,隨手拋出什麼,刺破了一個悄悄在他們背後接近的巨大怪臉。那個女人跟在男人身後,個子矮矮的,眼睛很大,一臉神經質的表情。
“殘龍狂鳳留下。”用針做武器的神院男子對身邊的精神質女人說。
話音未落,就有數道身影從各個角落竄出,連火堆旁邊那間半塌的廢墟里兩具神院雙人組的屍體也竄了出去。比起被秒殺的白衣男,八煞先生纔是真正危險的控屍高手。那些扭曲的屍體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武器,在此刻發出蔑視死亡的吼叫,從地獄中殺出。沒有思維智慧的屍體不怕魔幻術的威脅,可以有效的接近神院的女瘋子殺傷她。
神院男子頻頻出手,我能聽到嗖嗖嗖的聲音,是那種黑色鋼針劃破空氣的聲音。那些鋼針紛紛刺破屍體的皮膚,屍體之中,有幾具在中針之後立刻倒在地上,腹中發出陣陣耗子的叫聲。但是更多的屍體卻絲毫沒有受到鋼針的阻礙,飛速的包圍了神院二人,它們直接受控於八煞先生,肚子裡沒有灰耗子,自然不會因爲中針而失控。
究竟是暴竄而出的屍體快,還是女瘋子的魔幻術攻擊來得更快?這不會是一場完美的勝利,勝利者的腳下絕對不會只有自己的鮮血。當第一具被控制的暴屍抓住神院男子的一隻胳膊時,張暮雨的用一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雙手手腕,用劇烈的疼痛和沸騰的狂鳳之血抑制女瘋子發出的精神能量。而我也咬着牙把殘龍紋之中的陰氣以誇張的幅度釋放着,我不知道如何抵禦女瘋子的魔幻術攻擊,只能竭盡所能的用陰氣包裹住冷澤天和羅晨。
神院男子一動不動,用自己的身體抵擋着暴屍的攻擊。一具暴屍咬斷了他捏針的手指,他用肘部擊碎了那暴屍的整個下巴。另一具暴屍扯出了他的腸子,他把自己的腳尖送進暴屍的眼眶……暮雨溝衆人這邊,坐得離火堆最遠的那個人一直沒動,他以某種秘術把神院女瘋子的第一波魔幻術攻擊全吸收了,可是魔幻術的可怕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全身的關節都爆裂了,在停止呼吸之前,他的大腦還要陷在無盡的噩夢中很久。
神院男子單腿跪下了,他的膝蓋被一具暴屍整個扯碎撕了下去。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左手十根手指中僅存的兩根手指捏住一根鋼針,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從兩具殘破的暴屍之間射了出去,鑽了八煞先生的右眼。隨後,他的後脖頸被咬碎了,脊柱骨被扯出好長一截。
除了我們三個,暮雨溝這邊只有張暮雨毫髮無損,火堆邊坐了一堆死人,只剩下瞎了一隻眼的八煞先生還有呼吸。但是,神院的女瘋子旁邊,還有至少五具相對完整的暴屍,只要八煞先生還有一口氣,那些沒有痛覺的怪物就會撕碎女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