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來的人很全,父母兄弟基本全部到齊了。
才一進門,張老爺就摔了丫鬟端上來的茶盞,一張臉更是比鍋底還要黑。張夫人一個勁的哭,才進門的這會兒功夫,眼淚已經打溼了兩條絹帕。
那些個受了張淑芬好處的兄弟更是摩拳擦掌,準備着一驗不對就動手。
老祖宗得了信,直接進了佛堂就沒出來。
徐莊得了信就藉口衙門急事,拿上佩劍匆匆出了門。走的時候還吩咐蕭婉容就待在自己房間,要是實在悶得慌就出門逛街,至於張王妃的事情,就算有人將王府拆了也千萬不要管。
蕭婉容本來就不是個多管閒事的脾氣,如今對方是張王妃,她就更不會出手去管。
張王妃得了信就讓人去通知王爺,她以爲至少王爺會是她堅強的後盾,誰曾想丫鬟帶回來的消息卻是王爺不來。
原話是:“既然王妃說她孃家的事情有她做主,那本王就不去添亂了。況且張淑芬犯了那麼大的罪,整個王府都險些被她連累,死了也沒什麼冤枉。”
丫鬟回來覆命的時候,王爺甚至還補充道:“告訴你們王妃一聲,張家要是悄沒聲的將屍身帶走了本王也什麼都不說了。
要是不知道好歹想在王府訛什麼好處,那就別怪本王翻臉不認人。張家這些年的作爲,張老爺在京城都做了些什麼事,想來他們張家比本王更清楚。”
張王妃聽到丫鬟回話的時候差點將手中的絹帕揉碎。
可就算真的揉碎了,這個場面也活該她自己去面對。
張王妃顫抖着雙手整理了妝容,又讓丫鬟給她畫了個楚楚可憐的妝,然後纔拿絹帕按着眼角進了會客廳。
一進門,她‘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張家人面前,三個響頭磕完,她哇的一聲就痛哭起來。
“大哥啊,你殺了我吧。是我沒有本事,連自己的侄女都保護不好。我沒有用,你們罰我吧,怎麼罰我都沒有半個字怨言。”
張家人無動於衷,一向和張王妃親近的張夫人也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揉着絹帕接着哭:“我苦命的孩兒啊,我的兒!”
見磕頭沒有用,張王妃又扇起了自己的耳光,每一下用足了力氣。
這樣僵持了好半天,張王妃的臉都快被自己打腫了,張老爺接連摔了好幾樣陳設,眼看着會客廳的東西都快摔光了,張王妃才憋不住服了軟。
她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收了眼淚,姿態頗高的對張老爺道:“淑芬在徐家都做了些什麼事想必大哥都知道了,那孩子是畏罪自殺。
我當姑姑的沒能將她保護好是我的錯,可走到這一步她也算是咎由自取。
她要是沒自殺,只怕還得勞煩大哥你親自動手。若是不然,只怕是沒辦法向徐家交代。”
張老爺一直沒說話是在等王爺過來,可他等了半天不但沒等上王府的正主,竟然還等到了張王妃這樣一番話,這讓他實在是接受不了。
張老爺一個茶盞砸在張王妃腳邊,修羅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陰森的問張王妃:“你說什麼?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誰該死,我要親自動手要了誰的命?
你們空口白牙說的胡話就要了我女兒的命,這麼
簡單?我張家就這麼好欺負?”
張老爺氣勢駭人,張王妃卻不怕他。
她冷哼一聲,和張老爺針鋒相對:“空口白牙?那要不要將那些證人全都找回來,咱們一起去刑部衙門受審。
那些證人可都還能找到,你要不要試試看?”
“那就找,我倒要看看審出來究竟是個什麼結果。也讓陛下聽一聽看一看,看我張家女兒在徐家做了錯事徐家有沒有責任,我女兒是不是就該不明不白的立馬死在這裡。”
“你倒是硬氣!”
張王妃脣邊副處冷笑,看着張老爺的眼睛緩緩道:“好啊,要這樣徹底的查那就連去年的案子一起查。
行賄張將軍,貪污庫銀,欺男霸女的所有事情都攤開了來說,本王妃倒要看看最後屹立不倒的究竟是張家還是徐家。”
“你!”
張老爺氣得說不出話,恨恨的瞪了張王妃良久,最後卻頹然跌倒在太師椅上。
眼看着形勢不對,張夫人停了哭,期期艾艾的拉着張王妃的手說話——
“小姑子你可也姓張,淑芬可也是你嫡嫡親的侄女,現在她人沒了,你當姑姑的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我家淑芬有天大的不對,可這樣不明不白就走了,你們徐家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王爺還沒有出來說話,你這個親姑姑怎麼就先將孃家人的心放在了腳下踩?”
這話張王妃聽明白了,張家人今天過來,原本也不是要爲張淑芬討什麼公道,他們是咬着張淑芬去世,來找徐家找王爺要好處來了。
他們要的好處張王妃倒知道,不外乎就是想讓王爺將張家小兒安排去戶部嗎?
若是沒有王爺最後警告的那一席話,這要求張王妃也不覺得過分,甚至會主動替侄兒達成。
可既然王爺說了半毛錢的好處都不會給,那這事卻是辦不成了。
張王妃在心中嘆了口氣,一把甩開了自己嫂子的手,板着臉道:“徐家給你們說法,要不是看在是我孃家人的份上,我還想要你們給我一個說法。
你們是怎麼教導自己女兒的?做出那些喪盡天良我的事情誰能看得過眼?我當姑姑的沒能保她不受懲罰,她就能那樣傷害我兒子?
我恪兒差點就要斷子絕孫,你們還想我用什麼語氣什麼態度和你們說話?”
徐恪差點斷子絕孫?
淑芬愛徐恪愛得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張夫人覺得事情有蹊蹺,可當下卻是理虧,說不出半句話。
張老爺知道自己女兒傷了徐恪,也有沒臉見這個妹妹的感覺,氣焰一下子就弱了不少,只腆着臉道:“恪兒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女兒卻是已經沒了命。
既然是各有損傷,我也不好多說什麼,讓王爺照顧下子賢的前程,確保他能進戶部這事也就算了。”
張王妃一口就呸了回去:“休想!
當初王爺和老祖宗不同意淑芬進門我強擰着讓恪兒娶了她,最後落了個什麼下場?害了徐家不說的,我的恪兒也成了這幅德行。
要是讓你那不成器的兒子
去了戶部,還不得再弄出幾個貪腐大案,連累得我徐家被削爵流放?”
這話是相當的刻薄,相當的侮辱人。
話音一落地,張家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緊接着又都喘了粗氣。
尤其是張子賢,他仇恨的看着面前的張王妃,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
“原來姑姑就這樣看不起我張家人,也好!從今以後,我張子賢再沒有你這姑姑,我不靠你,不去戶部,我就不相信我這輩子會餓死。”
張子賢扭頭走了,張老爺和張夫人發狠的瞪了張王妃兩眼,最後也沒有什麼話說,靜悄悄領了張淑芬的屍體回家安葬去了。
王府重新恢復了安靜,張王妃卻頹然軟倒在地上。
她知道,她今天算是將孃家人都得罪光了,在背後支持着她的孃家人,從今天起說不定就要倒戈相向。
“蕭婉容、徐莊!是你們把本王妃害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是你們!”
她緊咬了下脣,指甲也戳破了掌心的肉,鮮血流出來的那一瞬間,她在心中以血發誓:“蕭婉容,徐莊!我張王妃一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一定都讓你們身敗名裂、衆叛親離,死無全屍!
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張王妃傷心欲絕的這個時候,從佛堂裡出來的老祖宗將王爺叫了過去,開門見山:“張王妃,你準備怎麼處置?”
王爺端正的給老祖宗磕了頭,跪在地上沉默良久,然後纔回答道:“母妃覺得該怎麼處置?”
老祖宗將佛珠收回腕上,沉吟片刻道:“她所犯人命太多,罪孽實在深重。爲了保住我徐家一脈的福氣,還是讓她去佛前請罪懺悔吧!”
跪在地上的王爺不敢相信的擡頭看向老祖宗:“明面上她是沒犯什麼錯的,突然將她關進佛堂,只怕外面的人要胡亂議論。
現在這個敏感時間,實在不能在製造話題讓多事的人胡亂猜測!
況且恪兒現在的情況,也需要他母親在身邊開導伺候,香姨娘走了,張淑芬也已經離世,過不久自己的頭一個孩子還要以不堪的模樣離世。
要是張王妃還被關進佛堂,我只怕恪兒要受不了!”
老祖宗坐在椅子上沉思,好半天也沒有接話。
她腦海裡有浮現出徐莊和蕭婉容酩酊大醉的場景,又想起那兩個孩子被背叛時的痛苦表情,之始終不願意輕饒了張王妃。
王爺也心疼徐莊,可事情都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他也只能先顧着徐恪來。
所以,他趁着老祖宗還沒下定決心,從新開口道:“就當是心疼恪兒那個苦命的孩子,要將張王妃關進庵堂,也等恪兒的身體恢復一些。
母妃,算孩兒求你!”
看着滿身失落,再不復當初神采的王爺,老祖宗心下一疼,沒再說將立馬將張王妃關進佛堂的是事情。
她嘆了口氣,悠悠道:“恪兒是兒子,莊兒卻更是個苦命的。他這回受了這麼大的罪,這麼大的委屈,是不是在顧及門楣臉面和徐恪感受的間歇也該給他一個交代?
若是就這樣放過了張王妃,別說是莊兒和婉容,就是老身也覺得心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