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容知道這是張王妃在出幺蛾子,豆蔻來回稟張王妃在路口譏笑虞美人的時候,她就已經料到了。
可她該怎麼辦呢?較真的查清楚事情真相,省了一匹雲錦,卻會被虞美人恨上。
一個妾室,自然可以不放在眼裡,可這個虞美人卻是寵妾,和她結了仇,還不知道她要在王爺耳邊怎麼吹枕頭風。
今天早上蕭婉容纔剛冒犯了王爺威嚴,這時候得罪虞美人,實在不是良機!
可要是乖乖的給虞美人換了雲錦,今天早上得罪王爺換來的威嚴可就要泡湯了。府中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蕭婉容的威嚴一沒有了,這個家她也就不用管了。
怎麼算,這一局是怎麼輸啊!
錦書冷靜之後也將事情想了個明白,當下也擔心得很:“夫人還有好些事情要忙,這事不如就交給肖嬤嬤按慣例辦吧。”
蕭婉容輕輕搖頭:“還是走一趟吧,畢竟是公爹寵妾,總該給人家一個公道。”
錦書扶着蕭婉容趕到庫房的時候,解語閣的幾個嬤嬤差點和肖嬤嬤廝打起來,罵的話也越發的難聽。
錦書原原的喊了聲‘住手’,那幾個嬤嬤卻裝着沒聽見,越發來勁的往肖嬤嬤身上撲。肖嬤嬤也不似剛纔一般閃躲,擄了袖子就撲了上去,嘴裡還大咧咧的罵着——
“別以爲三夫人才管家就能由着你們欺負,有我肖嬤嬤在,你們想都別想。”
蕭婉容看着那做派,眼神冷下來幾分。
等走近了,不論誰對誰錯,先叫了侍衛過來拉了架,然後雙方各賞二十板子。
解語閣的嬤嬤傻眼了,哀嚎聲沖天而起,角落裡的雨燕趕忙往回溜,指望着求了虞美人來救場。
肖嬤嬤也是不依,一邊被侍衛拖着雙膝就跪了地,大哭道:“老奴冤枉啊,一心爲着庫房爲着夫人,怎麼還落了這麼個下場?
夫人你要是不辨忠奸,不分是非,可要寒了滿府奴婢的心。”
蕭婉容冷眼看她,並不接話,只看着侍衛道:“本夫人用不動你們?還是在等着本夫人親自動手?”
這麼嚴重的話都說出來了,侍衛哪裡還敢怠慢,將人拖到一邊,按在地上就開始打板子。
打之前堵了嘴,疼死了也只能發出嗚嗚聲。
虞美人扶着雨燕的手千嬌百媚過來的時候,二十板子也都快打完了。
一看自己屋裡的人吃了虧,原本心裡不痛快的虞美人更是火冒三丈,當即就看着蕭婉容冷笑了起來:“打狗還得看主人,三夫人這樣糟蹋妾身的奴婢,是沒將妾身放在眼裡?”
她原本就長了張狐狸精的臉,如今眼珠子一瞪還有幾分嚇人。
蕭婉容卻不怕她,數着侍衛打夠了二十板子才叫了停。
錦書去庫房搬了太師椅,蕭婉容便在主位做了,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才吩咐庫房的丫鬟:“給虞美人搬椅子沏茶。”
虞美人使氣不肯坐,蕭婉容也不管她。
她只看着捱了打的肖嬤嬤和另外幾個嬤嬤道:“賞你們二十板子,可明白是爲什麼?”
幾人都不說話,明顯就是不服氣。
蕭婉容也不管他們,只讓錦書來說:“這些都是府上的老人,對咱們府上的規矩應當瞭解。可既然不知道是因爲什麼被罰,你便給她們解釋解釋。”
一個隨着蕭婉容嫁進來的丫鬟,教導嬤嬤們府上規矩,那是在打嬤嬤們的臉。
錦書不想得罪人,在說之前又問了幾個嬤嬤一遍:“你們當真不知道爲什麼捱打?”
肖嬤嬤是張王妃的人就等着讓蕭婉容難堪,解語閣的人看見虞美人來了更沒有要低頭的意思。
給臉不要臉,這就沒辦法了!
錦書昂首挺胸,威信十足:“府中下人在府中高聲喧譁,不論何故掌嘴二十;奴才在府中公開爭執杖責十下,打架鬥毆杖責二十,情節嚴重的可攆出府去永不錄用。”
看嬤嬤們一臉吃驚,錦書就忍不住冷笑:“你們打成一片,連三夫人來了都看不見,這算得上是情節嚴重,就算要攆出府去也是有理有據!”
誰都沒想到蕭婉容一來就抓他們的錯處,而不是處理雲錦的事。
幾個嬤嬤都慌了,趕忙磕頭賠罪:“奴婢情急,一時忘了分寸,三夫人恕罪,三夫人恕罪。”
幾人一邊磕頭一邊扇自己耳光,用的力度不敢不大。
蕭婉容依舊沒去看那幾個下人,而是轉頭對不知何時坐下了的虞美人笑道:“姨娘是府中的老人,又最得公爹寵愛,對府中的規矩自然熟悉,您說我這樣罰她們,對嗎?”
虞美人身邊得用的人不多,不能一下折了這麼多人,只得壓下心中怒氣賠笑:“三夫人按規矩辦事,自然沒有錯處。”
她眉峰一楞話鋒卻又轉了彎:“可這些嬤嬤畢竟是妾身院子裡的,便是犯了錯,夫人也該給些薄面,將人交給妾身發落。”
蕭婉容面上一驚,滿是歉意的問虞美人:“這幾個嬤嬤都是姨娘的陪嫁嬤嬤嗎,我竟然都不知道,這下可是本夫人冒犯了。”
陪嫁丫鬟雖然也拿府上的月例銀子,也守府上的規矩,可到底是跟着主子陪嫁過來的,身份不一樣。爲了給主子留幾分臉面,陪嫁的下人犯了錯一般都交給自己的主子發落。
可虞美人不過是買進府的妾,進府的時候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又哪裡來的陪嫁嬤嬤。
虞美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自在,雙手更在袖子裡緊緊捏成了拳頭,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打狗還的看主人!”
蕭婉容原本就知道這些嬤嬤不是陪嫁的,看虞美人沒話說了,她的態度也就冷硬了起來:“既然不是陪嫁丫鬟,便都該由本夫人發落,這是規矩!”
虞美人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卻也再不敢接話。
好在蕭婉容沒打算得罪虞美人,打了奴才們二十大板也算立了威,現在該說正事了。
蕭婉容認真看着跪在下面不停扇自己耳光的嬤嬤,柔和道:“因爲什麼鬧得這樣不可收拾,說說吧。”
肖嬤嬤不敢隱瞞,磕頭道:“解語閣的嬤嬤訛人,昨天領的雲錦分明好好的,今天卻拿了被剪成碎布的布匹來換,說是夫人給的就是被老鼠咬壞了的。奴婢不依,他們就動手打了奴婢
。”
蕭婉容又看解語閣嬤嬤,笑得一臉無害:“肖嬤嬤所說可屬實?”
邱嬤嬤神情閃躲,避重就輕道:“奴婢不過是言語上不太尊敬,肖嬤嬤仗着自己管着庫房出言相譏,才激得老奴動了手。”
“這麼說來,的確是因爲換雲錦了?”
打架的事情都捱了罰,自然沒有必要再追究原委,雲錦的事情卻得好好說說。
蕭婉容依舊是溫和知禮的模樣,笑眯眯的看着虞美人問:“奴婢們來換雲錦的事情,姨娘知道嗎?”
雲錦不是普通東西,要說虞美人連過問都沒過問那可沒人信。
所以虞美人就板了臉,對着蕭婉容的態度很是不好:“妾身自然知道,王爺賞了好東西,妾身原本歡喜,誰知拿出來瞧卻是被老鼠咬得不成樣子,妾身一氣之下就將雲錦剪了。”
“既然剪了,那可就說不清了。”
蕭婉容認真看着虞美人的眼睛,一副要公事公辦的樣子。
虞美人卻也不怕,冷哼道:“三夫人究竟是懷疑妾身撒謊,還是想貪污了妾身的一匹緞子?”
“這話好笑,雲錦給了你,也是你自己剪了,怎麼到最後成了我要貪你的東西?”
蕭婉容反脣相譏,說得虞美人反比不得。
雨燕原本就知道虞美人在蕭婉容面前討不了好,現在看見好幾個別處的丫鬟躲在暗處看熱鬧,趕忙就拉了虞美人的衣袖提醒——
“主子還是算了吧,如今說不清,鬧大了卻對主子的名聲不好。三夫人富貴,沒人敢說她貪東西。”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個侍妾,在府中原本就沒有地位,鬧出這樣的事還不知道旁人要怎樣議論。
虞美人卻看不見雨燕的好心,她只想着今天絕對不能輸給蕭婉容。
所以她一把甩開了雨燕的手,狠瞪了雨燕一眼之後才又和蕭婉容針鋒相對:“妾身要是不吃這個虧呢?”
蕭婉容依舊不生氣,只笑問肖嬤嬤:“王府開府百年,以前總也遇到過這種事情吧,都是怎麼處理的?”
肖嬤嬤不想幫蕭婉容,自然敷衍:“府上沒有記載,老奴卻是從沒遇到過這種問題。”
蕭婉容深看了她一眼,確定肖嬤嬤是張王妃心腹之後就不再看她。
她突然就衝着虞美人微笑起來,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既然沒有先例,也說不清楚這雲錦到底是不是在庫房就壞了,那本夫人也不能從庫房再給你領一匹。”
眼看着虞美人臉色又變了幾變,蕭婉容趕忙吩咐一旁的錦書:“從本夫人的庫房裡取一匹上好的雲錦來給姨娘,這匹剪碎了的雲錦算在本夫人的頭上。”
等錦書離開,她又不緊不慢的吩咐和的肖嬤嬤對立的庫房副管事:“今天先封庫,着人仔細查看庫房的損耗。不管是老鼠咬的還是雨水淋的,只要有一點問題,就立馬給我清出來。”
副管事魏嬤嬤一直被肖嬤嬤壓着,如今有機會出頭自然不會讓着。她朝肖嬤嬤拋了個得意的眼神,然後才大步離開。
這府上,只怕要大洗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