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心裡又慌又亂,她想着:要是真因爲自己吩咐失誤,害了小週一家五條人命,那她也就不用活了。
她火急火燎的去找醫女,半點都不敢耽擱。
蕭婉容雖是一臉鐵青,好在並不慌亂。她冷靜的圍着屋子走了兩圈,沒發現什麼線索,然後才問一直守在一旁的肖大嬸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大晚上的他們怎麼就中了毒?”
肖大嬸不敢隱瞞,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白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小周就有點精神恍惚,總說自己壞了上頭主子的事,一定會被殺全家泄憤。
奴婢們只當她是被下午的血腥場面嚇到了,勸了幾句也沒往心裡去。
誰知到了半夜,奴婢們突然被一陣響動驚醒,緊接着就聽見小周着急的喊救命。
奴婢和周圍的鄰居火速趕過來,抓到一個從窗戶裡爬出來的黑衣侍衛,正準備將他綁起來審,卻被他威脅說動他一根汗毛上頭的主子便會要了咱們所有人的命。
那侍衛會功夫,大夥兒又被嚇得不輕,一個疏忽就讓那黑衣侍衛逃了。再進門一看,小週一家都臉色發黑,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看清楚那黑衣人的長相了嗎?”
肖大嬸趕忙搖頭,很是心虛:“奴婢們畢竟是下人,哪裡敢管主子們的閒事?那侍衛將主子擡出來,奴婢們都被嚇住了。”
“大概是哪裡的人,就沒半點線索嗎?”蕭婉容認真的看着肖大嬸的眼睛,用眼神告訴她別怕,只要有本夫人在便能保你們安全無虞。
或許是蕭婉容的眼神能讓她信任,也或許肖大嬸和站在院中的人一樣走投無路了,不管是爲什麼,總之她選擇了相信。
“這是慌亂中從那侍衛身上扯下來的東西。”肖大嬸將一枚玉佩遞給蕭婉容,接着又補充道:“當年張王妃進府,她院中每個奴才都有額外的賞賜。奴婢們是成色不錯的玉簪,奴才們便是這種材質和花樣的玉佩。”
事關重大,肖大嬸說得很小聲,即便這樣,蕭婉容依舊聽明白了。
她將那玉佩收進袖中,然後警告肖大嬸:“事關張王妃,沒有證據之前不許胡說。”
肖大嬸狐疑的看着蕭婉容,身子都忍不住發抖:“這件事三夫人不準備管了嗎?那侍衛逃跑了,很快就能猜到玉佩是被奴婢們扯下來了。
還沒有暴露身份的時候,他就說要大夥兒命,現在要是知道身份暴露,奴婢們哪裡還能有活路?”
蕭婉容打眼往外面看去,她知道那些人之所以久久不散,就是因爲害怕被報復,所以想在蕭婉容這裡要一個保證。
當然,最好的保證就是將兇手繩之以法。
可出了用真毒藥這件事,其外的局原本就是蕭婉容自己設的,她又怎麼去將兇手繩之以法?
“奴才也是人,白天出了那麼幾條人命官司,晚上小周這裡又出事,看來這邊的安全實在得不到保障。
即日,本夫人會派侍衛過來巡邏安全,直到揪出真正的兇手,確保大家的人身財產安全爲止。”
能保證安全,大家心裡的石頭就落了地。至於毒害小週一家的究竟是不是張王妃,他們可沒有心情去較真。
大家心裡的擔心雖然都消散了,卻都也沒着急離開。
他們在等醫女過來,在好奇小周究竟還能不能活命,如果真的是中毒,又能是中什麼毒?
錦書很快就將醫女全都叫過來了,統共四個醫女,一人負責一個把脈確定病情。
蕭婉容看了滿頭大汗一臉擔憂的錦書一眼,想問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話,只坐到一邊專心等醫女的結論。
“是彌毒。”給小周把脈的郭醫女率先開口。
沒一會兒,剩下的醫女也都出聲贊同:“奴婢們的診斷和郭醫女一樣,認爲他們中的是彌毒。”
彌毒是一種相對來說比較烈性的毒藥,毒藥才一入口人就會失去意識,過了兩個時辰,中毒的人才會從新醒來,身上就會開始腐爛。
到那時候,他們說不出話,也動彈不了分毫,看着皮膚潰爛,卻死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皮膚爛得什麼都不剩,在往後的三天,纔會被疼痛和絕望折磨得死去。
這種毒藥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有聽說過,可和張王妃有牽連的奴才心裡都清楚。
彌毒,那是張王妃用來懲罰背叛奴才的!
蕭婉容心裡清楚得很,卻只能裝着什麼都不知道,她拳頭緊握,聲音裡有忽視不了的緊張和擔心:“這個毒,你們能解嗎?”
還是郭醫女出來回答:“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從自己衣袖裡取出來一個瓷瓶,她將瓷瓶遞給錦書,而後吩咐:“這是解藥,一人一粒用溫水送服。”
錦書不敢耽擱,趕忙倒水喂幾人吃了解藥。
沒過一會兒,小周的母親以及哥哥嫂子就都醒了。可小周卻依舊昏迷不醒,就好像那解藥對她沒有半點用處一樣。
蕭婉容的眉頭皺了起來,問:“怎麼回事?小週中的難道不是彌毒?”
郭醫女心裡也沒有底,她重新過去給小周仔細檢查,結論卻依舊和先前一樣:“是彌毒沒錯啊。”
“那她怎麼還不醒?”
“可能是她服用的毒藥量比較大!”
“那就多給她吃點解藥。”蕭婉容是真的着急了,這個主意是她出的,要是真牽扯上人命官司,她可得負全責。
郭醫女卻爲難了:“彌毒和別的毒藥不一樣,只要是中毒了不管藥量是多少,一顆解藥就能解了。小周這樣情況,不是還沒解毒,應該是中毒深了,腦袋有所損傷。”
“什麼?”
這一聲驚呼是小周的母親和哥哥喊出來的,他們不相信小周的腦袋會有損傷。
郭醫女規規矩矩站在一邊毛並不接話,蕭婉容看着這些人卻忍不住心虛起來。
她問小周哥哥:“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中了毒了?”
小周哥哥自然不會當着那麼多外人的面告訴蕭婉容真相,不會說是小周怕用假毒藥不夠逼真騙不過大家,又憎恨張王妃心狠手辣,沒有人性,所以去肖嬤嬤藏毒藥的地方偷出來了些彌毒代替了事先準備好的假毒藥。
他腦中紛亂,眼神複雜無奈:“奴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奴才和媳婦睡得真香,突然就被人從牀上拉了起來,二話沒說
就捏開奴才下巴灌了一顆藥丸下去。
奴婢媳婦嚇得不輕,正要喊人就被點了穴道,然後也被餵了藥丸。沒等上奴才們求救,就暈倒了,後面再發生什麼,便是毫不知情。”
肖大嬸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問道:“進來就殺人,半個字都沒說?”
小周哥哥點頭:“不曾說話。”
小周母親倒是說了話,她說:“老婆子倒是聽那侍衛說了一句,好像說對付叛徒,這樣的處罰是輕饒了我們。”
這話一出,和張王妃勢力有牽扯的人心裡都冷得猶如臘月寒冰。
別人不清楚,他們基本都能認定這是張王妃的手筆了。
小周是肖嬤嬤的人他們心知肚明,小周不過一個小羅羅替張王妃辦的事情可不少,到了最後卻落得這麼個結局。
張王妃要用姑娘家的貞潔和全家人性命去陷害三夫人,這事哪個人會同意,誰能做得到?
強人所難不成,最後竟要當叛徒兇殘處理?
心寒啊,無比的心寒,這樣的主子真的值得他們全心全意去效忠嗎?
張王妃原本的手下寒心得很,那些還沒有站隊的奴才也對張王妃意見不小。結合白天的事情,以及玉佩侍衛等細節,誰都能猜到這是張王妃在報復小週一家。
這樣不把奴才當人看的主子,他們想一想都覺得害怕。
要是誰不幸跟了這樣的主子,那可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下人們各懷心思,蕭婉容卻緊張着小周的病情,她沒再去追問事情真相,只一本正經的問那醫女:“小周的情況嚴不嚴重,多久能將她治好?”
醫女拱手作揖,面有難色:“彌毒是腐蝕性毒藥,一旦有損傷便說明有地方被腐蝕掉。看小周這情況,被腐蝕的地方想來還挺關鍵,奴婢無能只怕沒辦法讓小周被腐蝕的地方再生。”
周家人哭成一片,蕭婉容的拳頭也是緊握:“你治不了,可有能治的人?”
醫女猶豫半晌,最後答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神醫岐黃能試上一試。”
岐黃都只能試一試?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他們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小周,又看了看一臉着急的蕭婉容,同時在心中感概:張王妃當真禽獸不如!
“那就去請岐黃!”蕭婉容沒有猶豫,她立馬將自己的腰牌和出府令牌交給錦書:“你帶了侍衛去請岐黃,他若不肯來,便告訴她本夫人欠他一份人情,將來定有求必應。”
“夫人!”她震驚的看着蕭婉容,久久都不去接腰牌:“有求必應,太大了!”
“是啊!區區一個奴婢,不值得!”有人附和!
蕭婉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不僅僅是奴婢,還是人命!一心爲着我蕭婉容辦事的人,本夫人不許她受到任何人迫害。”
這話一出,滿場寂靜,他們重新審視着蕭婉容,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天神。
是啊,他們這樣的人,要找的不就是一個知道心疼下人,能將小人當個人看的主子?蕭婉容不僅能給庫房那幫犯了大錯的人機會,還能這樣對小周,那他們要是全心全意爲蕭婉容效勞,自己是不是不用再被人當豬狗使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