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雙眼赤紅的看着魏嬤嬤,他實在沒想到那個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女人竟敢對他見死不救。
魏嬤嬤勇敢直視他的眼睛,面對看一眼就會全身發抖的熊二眼神,魏嬤嬤竟強忍着沒有移開。
她認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想看他在生死的最後關頭,會和她說什麼話,會爲兒子留下什麼。
魏嬤嬤想着,只要他能說出一句暖心的話,哪怕對她和兒子有個粗略的安排,她心裡也能感到安慰,對他也能存最後一點情誼。
可她等了很久,依舊沒等來想聽的話。
酒鬼對她,只有滿腔的恨意和威脅。
比如:“姓魏的,你給老子想好了,老子要是死了,你們兩兒倆誰都別想活。”
又不如:“求情啊,你不是三夫人的心腹嗎?虞美人和張王妃又給房子又給銀子你都願意效忠,你幫着三夫人,三夫人卻想要你丈夫的命,想要你活活守寡。”
……
蕭婉容一直沒吩咐李侍衛硬性將人拖走,她看了會兒酒鬼的作爲,心裡說不出的憤怒。
於是她問:“你不想死?”
酒鬼趕忙狗腿的點頭,那沒骨氣的模樣,實在讓人覺得噁心。
蕭婉容卻在心裡笑了,她示意李侍衛對酒鬼進行一場專業的拳打腳踢,看着酒鬼被打得鼻青臉腫,沒了人樣。蕭婉容又問他:“疼嗎?”
酒鬼哪裡知道蕭婉容的用意,孬種樣的趕忙點頭:“疼,疼死奴才了都快。”
蕭婉容就又笑了:“原來你還知道疼啊?那你打魏嬤嬤的時候,她疼不疼?”
“一個女人,有什麼疼不疼的?丈夫是她的天,便是將她打死了,她也該毫無怨言的受着。”
酒鬼以爲這不過是他自己心裡的想法,卻沒想到想的時候已經不經意間的脫口說了出來。
擡頭一看蕭婉容的臉色,他悔得腸子都青了,一連磕頭道:“不是的,奴才糊塗。奴才以後再也不會動魏嬤嬤一根手指頭,奴才將她供起來,往後她就是我家的祖奶奶。”
蕭婉容呵呵一笑,笑聲中盡顯輕蔑。
她說:“將她當奶奶供着,前提是你得有命。”
酒鬼傻眼了,蕭婉容沒讓人將他拉出去,還和他說了那麼多話,甚至還打了他一頓,不就是已經饒了他性命的意思嗎?
“你犯的罪,賞二百棍子你一點都不冤,本夫人也沒什麼想問的了。你便乖乖去挨棍子,打完了你要是還有命,再去將魏嬤嬤當祖奶奶供起來。”
“三夫人!”
酒鬼是真的被嚇到了,他軟泥一樣癱倒在地,冷汗直流。
李侍衛要過來拉他,蕭婉容突然自言自語道:“真是畜生一樣的狗東西,要是對別人心生歹念還情有可原,自己髮妻的一對侄兒、女,怎麼就下得去手?
幸虧兩個孩子都完好無損,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本夫人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話一出,酒鬼原本晦暗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
他朝蕭婉容‘咚咚’的磕頭,大聲喊道:“回稟夫人,那兩個孩子算不得是什麼妻子侄兒,奴才早就想休妻了。
只要休了妻,那兩個孩子就是外人,對奴才的責罰是不是也就能減輕一些了?”
聽着這話,魏嬤嬤藤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顆心已經寒得比冰封了三千年的雪山還冷。
她直直的看着酒鬼,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魏嬤嬤是想獲得自由,如果可以她也不介意被休。可酒鬼說他早就想休妻了,卻狠狠的傷害了魏嬤嬤的自尊。
吃穿用度甚至酗酒、賭博的銀子,哪一分不是魏嬤嬤掙回來的?他一邊花着魏嬤嬤的錢,同時還在想着休妻?
憑什麼?他配嗎?
魏嬤嬤氣得手腳發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婉容卻看着酒鬼笑了,她問他:“休妻?這個主意不錯,要是你真的休了她,那兩個孩子還真和你沒有了瓜葛,對你的責罰至少能減少一半。”
酒鬼馬上就興奮了,他一臉激動的朝蕭婉容磕頭道:“奴才馬上就休了那賤人,還請三夫人成全一套的筆墨。”
蕭婉容便擺手讓豆蔻拿筆墨紙硯來。
趁着這個空檔,她慢條斯理的問酒鬼:“休妻是成,可你要用什麼名目啊?據本夫人所知,魏嬤嬤賢良淑德,還爲你生了三個小子,老大老二已經去別院當差,三小子身子不好一直在鄉下休養。
魏嬤嬤這樣的賢妻良母街坊鄰居都是稱道不已,你要休妻,總該有個理由不是?”
筆墨紙硯端上來,酒鬼卻跪在原地傻了。
是啊,休妻要有名目,魏嬤嬤沒犯錯,他能用什麼名目休妻?
看出了酒鬼的爲難,蕭婉容非常善解人意的提出新辦法:“既然你休不成妻,那便求着魏嬤嬤休了你唄。她要休你理由可是一大籮筐。
只要她把你休了,你和她一雙侄兒女也成了路人,責罰也能少不少。”
酒鬼一聽就愣在了原地:“自古以來都是男人休妻,何曾聽過女人休夫?”
“不願意那就算了唄,本夫人又沒心思管你們這些事。”蕭婉容用指甲剔着茶勺玩兒,漫不經心的道:“李侍衛,按章程辦吧。沒廢話的必要。”
李侍衛趕忙就去抓酒鬼,酒鬼被這一嚇,急切的喊了起來:“奴才願意,奴才願意被休。”
蕭婉容擺手讓李侍衛退下,她自己才饒有興趣的朝就酒鬼看去。
爲了活命,酒鬼倒也豁得出去。
他當着蕭婉容的面膝行到魏嬤嬤面前,摟着她的小腿磕頭求道:“你休了我吧,你嫁給我這麼些,我就沒對你好過一天。
我不幹活掙錢,你掙的銀子全讓我拿去喝酒賭博,你爲我生孩子,我對你卻從來沒有好臉色,稍不順心便對你拳打腳踢。
我這樣的混蛋不配當你丈夫,你休了我吧。你休了我,我感謝你,全心全意的謝謝你。”
魏嬤嬤緊咬着下脣不說話,兩行清淚卻沿着臉頰留了下來。
走到這裡,蕭婉容便沒什麼能幫忙的了。她安靜的坐在上首,冷靜等着魏嬤嬤的選擇。
好久之後,魏嬤嬤終於說了話,她問他:“讓我休你,是真心的嗎?往後見面,會後悔今日嗎?”
酒鬼趕忙搖頭:“不會,你這
樣的娘們一抓一大……”
把字還沒說完,意識到這樣說會惹惱人,他趕忙扭轉話頭道:“不後悔,你放心,我絕對不後悔。”
“可我怕我會後悔啊,跟了你二十年,卻什麼都沒得到。休了你,我甚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憑什麼?”
“房子給你,我不要。”酒鬼非常大方:“你就將準備用來喂牲口我草房留給我就成。”
“便是有了房子又能怎樣?我都快四十了,便是再婚也不可能有親生孩子養老。晚景淒涼,實在可悲。”
“怎麼會?你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子都該給你養老。”酒鬼眼珠子一轉,算計道:“不如三個孩子都跟你,往後我老了他們能賞我一口飯吃就行。”
老大十六,正是該說媳婦的年紀了,跟着他娘,他還不用給孩子出聘禮錢,後面娶媳婦的花銷,他也一個子兒都不會出。
老二十四,過不久也該說媳婦。
這兩個孩子跟着他都是累贅,給了魏嬤嬤纔是正好。至於老三,根本就是個沒用的藥罐子,跟着自己,那真真就是拖油瓶。
這三個孩子都給了魏嬤嬤,讓她費盡力氣去養。等往後三個孩子有了出息,還能不認她這個爹?
要真敢不認,官府都饒不得他們。
魏嬤嬤一眼就出來他在打什麼算盤,卻裝着什麼都沒看見,又接着說道:“房子裡的東西,除了你自己的衣衫,你一樣都不許帶走。
三個孩子,他們不主動去看你,你不許以父親的姿態去見他們,更不許對他們有任何要求。”
WWW▪ тт kán▪ ¢ O 酒鬼點頭:“那是那是,你快些休書吧。”
魏嬤嬤卻依舊沒動,她認真的看着酒鬼道:“寫了休書,你我便恩斷義絕,往後見面只當陌路。以後你若敢對我胡攪蠻纏,我便使人打斷你的腿。”
“要了我的命都成,我的姑奶奶也,你快寫休書吧。”
魏嬤嬤嘆了口氣,正準備擡筆去寫,接收到蕭婉容遞過來的眼神,又轉身退回去端正的坐到椅子上,一本正經道:“既然是你求我休你,那你也該拿出個求人的態度。求,懂嗎?”
看她的語氣表情,酒鬼知道那個維諾的女人是來真的了。
他氣得想踹她一個窩心腳,眼角餘光掃到李侍衛那冷麪閻王一樣的臉,再偷眼看了看蕭婉容毫不讓步的態度,爲了自己的小命,再氣也只能咬牙忍下來。
他端端正正的跪在魏嬤嬤面前,磕着頭求道:“我的祖奶奶,求你大慈大悲,休了我吧。”
魏嬤嬤沒吭聲,酒鬼就只能接着磕頭去求:“求求你了,休了我吧……”
爲了達到目的,酒鬼又是抱小腿又是奶奶親孃的亂叫,那模樣猥瑣得讓人反胃。
魏嬤嬤受不了他沒有骨頭的畜生樣,蕭婉容對這出鬧劇也沒了興趣。她們交換了個眼神,而後蕭婉容便吩咐豆蔻:“將他剛纔答應的條件全寫下來讓他簽字畫押,省得過了他又不承認。”
很快,豆蔻就將寫了那些條件的契書拿了過來,酒鬼毫不猶豫就在上面簽字畫押。
魏嬤嬤也不含糊,收了契書之後就將休書寫好,毫不猶豫的遞給了酒鬼:“從這一刻起,咱們恩斷義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