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王妃喊了起身,蕭婉容卻沒有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章張王妃皺眉看着蕭婉容的眼睛,眸中有冷光劃過。
蕭婉容也不惱,只是聲音裡帶了很是明顯的委屈和可憐,她說:“蹲時間長了,腿麻。兒媳雖然不是公主郡主,可打小也被母親捧在手心裡長大,實在沒受過這樣的苦。”
我呸,你她孃的當我傻,這天下還有對庶女好到心坎裡的嫡母?
張王妃在心中腹誹,面上卻是一臉歉疚的笑:“剛纔的確是本王妃疏忽了,可那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是不是故意的,大家心裡都有數,便是一旁看着的丫鬟也都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擺明了是衝着蕭婉容來的,說話中間又看了蕭婉容好多回,這時候說他不知道蕭婉容依舊跪着?
騙鬼!
蕭婉容知道大家都已經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都更加深入的瞭解了張王妃的爲人,也就不再在這上面做文章,而是由着柳兒親自過來將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纔看着張王妃道——
“母親剛纔那話可說得嚴重了,您身體不好,這世上就沒什麼事比養自己的身體更重要。至於家亂,這個家有兒媳和虞美人共同和看着,如何會亂呢?”
蕭婉容話音剛落,張王妃就冷哼了一聲道:“如今滿王府各部門都沒人幹活了,這都還不算亂。要怎樣纔算亂呢?”
“各部門兒媳都留了人看守,應對突來的急事。今天午膳,兒媳也在七里香定好了桌席,扣除這餐該有的銀子,多出來的由本夫人自己補。
只要在場的奴婢都全力配合,輪着書寫簡歷,今天一天所有事情都能辦完。這個家怎麼會亂呢?”
張王妃有些無話可說,卻又不甘心,只得道:“可你將這些奴婢弄過來,又不是做正事,挖人家的過往,揭人家的傷疤,這是當家夫人該做的事情嗎?”
一聽張王妃終於說到這上面來了,蕭婉容就忍不住笑了。
她說:“如何管教下人,這是兒媳自己的事情。母親身體不好,還是少操些閒心。”
“那些都是在我王府效半輩子的人,本王妃不允許你這樣侮辱人。”
張王妃將腰身挺得筆直,滿臉都是認真嚴肅的神色,好像今天就要和蕭婉容耗,有她在,就誰都別想配合蕭婉容做完後面事。
蕭婉容卻還是笑,她說:“兒媳不認爲這是在侮辱人,就算兒媳知道他們犯了什麼事,也敢保證永遠不會翻舊賬。這對他們來說是新的開始,要是有良心,他們就該感激本夫人。”
“胡說八道!”
張王妃拍了桌子惡狠狠的看着蕭婉容道:“你以往犯了些什麼錯現在也給本王妃坦白吧,只要現在坦白,本王妃可以既往不咎。可要是現在不說,等以後我查了出來,那你便得吃不了兜着走。
三夫人,你先以身作則,向本夫人交一份簡歷如何?”
竟然拿三夫人當丫鬟比較?
錦書氣得不輕,上前一步正要說話,蕭婉容將她拉了回來。
她笑嘻嘻的看着張王妃,而後笑道:“婆母和婉容是一家人,你查
我,那是你對我的不信任,不尊敬,說難聽點,那是您自己沒有分寸,搞不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婉容這樣對奴才,那是知人善任,因爲我要根據他們的優缺點安排崗位,好讓他們揚長避短。這是用人的策略,是聰明才智。”
“你……”
張王妃氣得胸口起伏,腦海馬不停蹄的想着該用怎樣的法子治蕭婉容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可她都還沒來得及說後面的話,蕭婉容就已經打斷,幾乎咄咄逼人的問道:“我記得剛纔婆母說過,這個王府是王爺的王府,後院是王爺的後院。所以,王爺讓誰管家誰就管家,旁人不得插手,不得有異議是吧?”
張王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說的話又漏洞,可即便後悔她又能怎樣?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她難道還能抵賴不成?
“本王妃是說過,可本王妃即便只是作爲長輩,也該叫你做人的原則,不能由着你這樣胡鬧。”
蕭婉容臉上的蕭婉容更家明媚奸詐起來了:“兒媳做人又什麼問題,容後再說。現在,是婆母你干涉我管教下人了。”
她朝周圍的人看了一眼,慢慢道:“王爺將管家大權託付給本夫人的時候,一併許諾由着我用自己的方法管理事情,教導下人;承諾本夫人管轄範圍的所有奴婢只由我差遣。
兒媳現在在管教下人,在治家,母親你帶病在身還強行干預,這恐怕不好吧。”
“本王妃是在教你做人!”
蕭婉容一聽就怒了:“我父母親都還沒死呢,婆母你口口聲聲要教我做人,是嫌棄我父母沒把我教育我?
若當真如此,您說出我的罪狀,如何喪盡天良,如何品行不端,我父母親來了也好給您賠罪!”
蕭婉容態度實在強硬,硬到逼迫的程度。
張王妃從沒見蕭婉容這樣咄咄逼人過,她愣在當場,腦袋都有些短路。
讓下人寫過往歷史,這最多有些不尊重人,可都已經承諾了不處罰這也算不得多讓人有多爲難。況且,奴婢都賣身給主子了,連整個人都是主子的私有物品了,當主子的想了解自己私有物品的過往,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蕭婉容冷眼看着張王妃,並不給她一直沉默的機會,她板了臉,收了笑,眉間藏了鋒銳,緊緊逼問道:“或許婆母覺得我還不夠格知道自己的短處,應該直接請了我父母親過來給您道歉認錯?”
若真將蕭侯爺請來了,事情可就鬧大了。到時候,說不定連王爺都要在侯爺面前沒臉。
“我不是那個意思,當婆母的都想自己兒媳婦更好。您這樣不尊重手下的人,會不得人心,影響……”
“兒媳每次去醫女哪兒求藥,十有八九都能碰見母妃院子裡的人。他們身上的傷可層出不起,什麼燙傷、燒傷、板子打傷、東北砸傷、耳光扇傷……兒媳連數都數不過來。
婆母您這樣動不動就體罰下人,就不怕失去人心,影響自己寬和大度的名聲?”
張王妃一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一張臉不受控制的漲成了豬肝色。她從來都不知道,她院子裡的動靜,蕭婉容竟然也能知道。
“放肆!”
她憤怒的拍了桌子,幾乎兇狠的衝蕭婉容吼:“本王妃要怎麼管教丫鬟,還輪不到你來質問!”
蕭婉容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樣子看上去諷刺味十足。
她說:“本夫人如何管教下人,如何管理自己的管轄範圍,也不需要婆母你過度關心。我管的地方只要正常運行,只要按時保質完成了主子們交代的任務,婆母就應該滿意不是?”
張王妃被嗆得無話可說,起身要走:“今天本王妃才知道,原來蕭家的女兒就是這樣忤逆長輩的。”
又是蕭家,姓張的不往蕭家身上潑髒水她都活不下去是不是?
看來,若是自己在這場爭鬥中戰敗,張王妃不但會按計劃捅出蕭侯爺寵妾滅妻的罪證,還會添油加醋的說蕭侯爺教女無方。
堂堂侯爺,管不了家,分不清尊卑,對不起老婆還教不好後人。
這樣的一個人,他自然也不配當侯爺,更沒有能力替陛下分憂,管好這天下!
蕭婉容幾乎都怒了,她箭步過去擋住張王妃的路,黑着臉道:“婆母要離開婉容不敢阻攔,可剛纔您給那幫刁奴壯膽,放他們離開,兒媳便是強行將他們叫來,他們只怕也分不清現在究竟該服誰的管轄。
所以,勞煩婆母派人走一趟,替本夫人將那幫刁奴叫過來。”
纔剛在那幫人面前耍盡了威風,現在有自己派人去將人叫過來?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告訴大家:我張王妃不是蕭婉容的對手,別說幫你們,便是本王妃在她面前也得夾着尾巴做人?
“本王妃沒這義務!”
她衝蕭婉容低吼一聲,見蕭婉容還不讓步,又怒聲道:“讓開!”
蕭婉容還是不讓,她剛纔讓那些人走,就是爲了讓張王妃從新去將那些人給她請過來,現在讓步,那不是證明自己輸了?
她說:“婆母該有長者風範,攪了晚輩的局,好歹該將局圓回來。”
“我要是不呢?”
“那本夫人只能暫停所有事情,等公爹回來,讓他主持公道。既然公爹給了兒媳全權負責的權利,難道還能說話不算話不成?
何況,本夫人也很想知道,蕭家的女兒究竟怎樣忤逆了長輩?
兒媳的腿,蹲得麻木,現在還酸脹難受呢!”
“你!”
“婆母是長者,既然是來教兒媳做人的本分,還請婆母自己以身作則。”
張王妃恨透了王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恨。
他不但奪了她的管家大權,還將管家的權利交給了自己的敵人蕭婉容。這也都不說了,可他既然有心奪蕭婉容的權,有心治她,爲什麼還給她那麼大的權利。
全權負責,這不是讓蕭婉容無法無天?
最可恨還不是他給了她這樣的權利,是他明明給了蕭婉容這樣的權利,還不讓她們知道。她要是早知道王爺給了她這麼大的權利,她以王妃的身份根本就壓不住,那她今天就絕對不會過來出這樣的醜。
現在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她該怎麼辦?難道真要自打自臉,讓奴婢看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