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四皇子和侯夫人都說了什麼,反正四皇子出來的時候臉上帶着高深的笑,就像一隻老狐狸找到了喜歡的葡萄園。
他快走出院子的時候,侯夫人卻又追了出來,爲難道:“敬芝……”
“讓她在侯府住幾天吧,今天出了那樣的事情,回去後難免要去正妃那裡磕頭領罰,在這裡住着一來養傷,二來也能幫襯着你一些。”
四皇子將話說得合情合理,語氣表情都透着對蕭敬芝濃濃的心疼,可他心裡想的卻是:倘若事情辦好了,那蕭敬芝便接着回去當時侍妾,拿着四皇子的名頭多耍幾天威風。
可蕭侯爺不識相,那對不起,毫無用處的蕭敬芝也不用再去四皇子府吃皇糧了。
侯夫人猜不透四皇子的意思,她聽着這些話,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只要四皇子知道心疼敬芝,那本夫人就是豁出這條命也會爲四爺爭來原本就該四爺的東西。”
四皇子點頭,眸光閃亮:“一定盡力,父皇已經將太醫院的大夫都換了個遍了。”
第二天早朝,四皇子陣營的禮部尚書突然彈劾了四五個官員貪污受賄,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和侯爺有牽連的官員。
皇帝病重早就不上早朝,朝堂大事由太子和四皇子一起主理。
四皇子瞟了侯爺一眼,問他:“這事侯爺怎麼看,吏部、戶部在這個節骨眼出事,查不查,怎麼查?”
侯爺眉眼微擡,神情吃驚中帶着些慌亂痛心。
他說:“微臣願爲殿下分憂,徹查此事。”
貪污受賄的事情一旦出來,便不可能壓得下去,侯爺申請主理案件,才更方便控制事態,更方便將自己人保下來。
四皇子就知道侯爺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神秘一笑,並沒表態,而是又問太子:“殿下作何考慮?什麼時候查,讓誰來查,您可有安排?”
太子也瞟了蕭侯爺一眼,而後震怒道:“國之蛀蟲,自然不能輕饒,發現一起就必須處理一起。”
“那讓蕭侯爺主理?”
“他一個管着史實,翰林院的侯爺,來摻和刑部的事情做什麼?”
太子的語氣很輕蔑,對蕭侯爺果斷否定:“讓刑部主理,半月之內必須結案。”
看太子這樣,四皇子又疑惑了:難道蕭侯爺和太子不是一黨?不然,侯爺手下的人便是太子的人,現在侯爺的手下出事了,太子卻一點要保的意思都沒有?
是了,連撕毀侯夫人休書的事情蕭侯爺也沒敢告訴太子,而是私下裡和他商量,這樣看來,蕭侯爺和太子還真不像有勾結。
退朝之後他想了半天,而後傳令刑部侍郎:“除了實在太不像話的官員,其它的能保好就保,能輕罰就輕罰。”
畢竟是侯爺的勢力,要是侯爺依附了他,那便也是他的助力。要真將侯爺的勢力削弱得狠了,對他也是不利不是?
四皇子說了要保,太子殿下那邊卻在下死手。
刑部尚書中立,左侍郎卻是太子殿下的人,他得了太子命令,但凡報出來的貪官,一個都不能留。
於是,這些天整個京城氣氛都緊張起來,涉案官員的府邸隔三差五
就有官兵去搜查不說,和他們有關係的錢莊商鋪都遭了殃,被官兵擾得成天成天的不得安生。
那些人心裡着急,信一封一封往蕭侯府遞,蕭侯爺看着信件,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成天不是忙着奔走找關係,就是翻閱典法看能不能讓那些人被輕罰。
這一忙,侯爺竟就有五六天不曾去後院了。
侯夫人當然知道侯爺在忙什麼,侯爺書房的那些信箋,她幾乎每天都能偷看到,然後每天都會給四皇子傳信。
今天,她又悄悄去了侯爺的書房,看到侯爺的公文,發現他要保和太子很是親近的魏綜保,心裡暗驚不已。
她將公文偷出去拿給蕭敬芝看。
前腳剛走,侯爺和徐莊就從後面暗房裡走了出來。
兩人看着侯夫人急切的身影,脣角都是得逞的笑。只不過侯爺的笑容裡多少有些尷尬和難爲情。
他朝三爺作揖:“事成之後還請三爺高擡貴手,爲了蕭侯府留一點臉面。”
三爺大馬金刀的往書桌後面一坐,邪魅一笑:“侯府的臉面就是婉容的臉面,岳父大可放心。”
他們在書房裡緊鑼密鼓的安排下一步計劃,侯夫人和蕭敬芝也正熱烈的討論。
侯夫人道:“這公文現在還不能給四皇子,他看了這個便一定會覺得侯爺是太子黨。這個關鍵時刻,他手裡又有侯府的把柄,第一反應一定是將侯爺除之而後快。”
侯爺倒了,那蕭侯府也就倒了,蕭侯府倒了,蕭敬芝便一點依仗都沒有了。
這個道理蕭敬芝也懂。
她急得沒有皺成小山,更氣得跺腳:“就說父親是不是傻,他是不是傻?我是四皇子的側妃,四皇子得了天下,女兒就能發達。
倒時候父親和我裡應外合,我在後宮是第一人,蕭家在朝堂在天下難道還有人敢冒犯?
去幫着太子,太子能給他什麼?
枉費他還是大學士,竟然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都不懂?他在太子身邊沒有至親的人幫襯,太子能對他好幾天?”
“誰說不是呢?”侯夫人跟着嘆氣,滿臉的無奈痛心:“只憑這個也肯定不了侯爺就是太子一黨,當務之急,咱們還是得想辦法將事情問清楚,也好找個時機好生勸一勸你父親。”
“那就今天晚上吧,四皇子那邊要父親的底細要得急,今天晚上要是不傳信過去,他該不高興了。”
“以什麼名義請你父親過來呢?他最近忙得很,誰請都請不動。”
兩人正犯着難,突然有小廝來報:“侯爺暈倒了,剛請了大夫來瞧,說侯爺是思慮過重,氣急攻心,讓夫人去侍疾,順便多開導開導侯爺。”
侯夫人和蕭敬芝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歡喜。
去見侯爺之前,他們得到了四皇子傳過來的信——
刑部掌握了侯爺那幾個手下犯罪的關鍵證據,若是不出意外,明天刑部就能開堂審理,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這些人要保下來難度不小。
可要是侯爺答應輔佐四皇子,那以四皇子的實力就算不能將人全救出來,也能保一半的人官復原職,不受牽連。
“太好了!”蕭敬芝看着四皇子傳過來的信箋,歡喜得差點跳起來:“父親最是重情義,尤其對自己的手下更是願意以命相護,四皇子都承諾能保半數人了,父親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侯夫人也是歡喜,她看問題比蕭敬芝更深入,在她看來,保住了部下就是保住了府上的實力,保住了府上的財路。
既然那些貪污受賄的官員是侯爺的勢力,出了事也敢來找侯爺庇護,那就說明他們尋常是給侯爺上了供的,只有保住了部下,侯爺才能安全。
若是不然,貪污一直查下去,侯爺也別想討到好。
“是了,有了這個砝碼,侯爺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兩人興匆匆的過去,等侯爺一醒,侯夫人就開了口:“朝堂上的事情妾身都已經聽說了,都是跟了你那麼多年的人,侯爺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侯爺虛弱的搖頭,整個人一瞬間蒼老了幾歲,渾身都透着無能爲力的無奈:“老夫難道不想保?這些日子以來,能求的人都求了,該花的銀子也花了,誰知道竟得來一個只能保一個的結果?”
說到這裡,侯爺幾乎萬念俱灰,眼角甚至還泛起了眼淚,悲傷的聲音中透着濃郁的絕望:“也怪他們太貪心,我勸了他們多少回,就是不聽,現在可好,連命都保不住了,有了那麼多銀子又給誰去花?”
侯夫人也假惺惺的抹眼淚,她嘆了口氣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想辦法多保一個是一個,他們對侯爺的事情也知道不少,要是真將他們逼急了,對您也不利不是?”
侯爺一雙眼睛盯着侯夫人的眼睛不曾挪開一點。此時,他無比慶幸侯府經歷的這一場劫難都是徐莊和太子殿下要他演的一場戲,若這事是真的,他都不敢想象侯夫人會將侯府推進怎樣的深淵。
黨羽都處在生死邊沿了,她竟然還在試探侯爺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別人手裡……
這個賤人!
這一刻,侯爺對侯夫人厭惡到了骨子裡。
“你這樣看着妾身做什麼?妾身說錯什麼話了嗎?”侯夫人被看得渾身發毛,不自在的摸着自己的臉無辜的問侯爺。
侯爺這才從侯夫人身上收回目光,他嘆道:“你記住了,他們是老夫的好友不假,可老夫和他們可不是一丘之貉,朝廷的銀子,老夫一分都沒貪。”
侯夫人這才知道自己過於心急了,她趕忙彌補:“妾身不是懷疑侯爺,妾身是太擔心了。狗急了還咬人呢,他們要是知道侯爺無力救他們,說不定就要亂攀誣。
如今太子和四皇子爭權奪勢,你兩邊都不依附,他們自然容不下你。如此一來,咱們蕭家的百年基業豈不是要毀於一旦?”
侯夫人痛心疾首的說完這些話,而後試探的去看侯爺的臉色,見侯爺沉思,她便大着膽子道:“其實侯爺還有路沒有走。”
“什麼路?”侯爺在心裡感嘆徐莊料事如神,對侯夫人更直接痛恨起來。
如他所料,侯夫人果然直接說道:“四皇子,敬芝雖然是側妃,可畢竟也是妃,四皇子也得叫你一聲岳父。”
侯爺心中冷笑,暗暗感嘆:三爺不愧是三爺,按着他的計劃,四皇子這次可得栽跟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