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是刑部驗的,若最後真查出來有問題,那當事官員定然會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太子殿下的話音纔剛落地,刑部官員就趕緊出來說話:“物證由三個物證仵作同時效驗,絕對不會有假。”
“即便物證都是真的,也只能證明四皇子和各位官員有所往來,難道給官員些銀子就都是拉攏收買?難道誰家每個月花用大些,他們就都是在圖謀不軌,都是有造反的心?”
莞貴人心裡雖然明白這樣的說辭還不足以成爲理由,一個不慎,說不定還會給天子清洗四皇子黨的藉口,可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也只能用這樣的理由拖延。
因爲她自己也非常明白,只憑她手裡的那塊特赦金牌並不足以抵消四皇子謀逆的大罪。
那些和四皇子有所牽扯的官員都不敢吭聲了,尤其那些收受了四皇子好處的官,心裡更是惴惴不安,緊張得背心發寒。
四皇子做事不牢靠,行賄之事也有賬冊記載,現在刑部已經確定那賬本不是作僞,那如果他們的名字赫然在列,等着他們的只怕就是滅頂之災。
這個時候,誰都不想當出頭鳥,誰都不想和太子一脈結仇。
“李侍郎,賬本上記載你於十月初三收了四皇子五千兩白銀,你倒是說說看,你收了這銀子就已經是對朝廷有了二心,是要準備謀反了嗎?”
被點到名的李侍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只喊冤枉:“下官對朝廷向來忠心耿耿沒有二心,四皇子給的五千兩白銀卻不是無憑無故白給,微臣舍弟不成氣候,在老家惹出了禍事需要用大筆銀子,是以下官朝四皇子借銀五千兩,說好十年還清。”
“呵,借的?”
皇后冷聲一笑道:“既然是借,這麼大筆銀子總不該連個借條也沒寫吧。如今說成這事,不如將借條拿出來看看。”
這一問就將李侍郎問懵了,本來就是行賄,怎麼可能有欠條?
李侍郎偷眼去看四皇子,四皇子卻皺着眉頭望着龍椅發呆,好像已經超脫於世俗之外。
“四皇子沒有話說嗎?那銀子到底是借出去的還是怎麼回事?若是借出去的,你手裡的借條該不少吧。”
皇后再次問四皇子,言辭之間已經很有些咄咄逼人。
四皇子依舊沒能回神,急得莞貴人不斷拉他的袖子,小聲提醒道:“這種事情原本就說不清,你就說信任那些官員人品,不曾要他們寫欠條。”
李侍郎一腦門全都是冷汗,別的有牽連的官員也都緊張忐忑,無一敢隨意說話。
正當整個大殿陷入寂靜,落針可聞的時候,四皇子突然笑了起來狂妄而癲狂,他說:“太子,你何必耍這樣的手段?
咱們彼此是什麼心彼此心裡都明白,如今落在你手裡,本皇子任你發落就是。本皇子迫害蕭家不假,想奪他家財也不假,甚至給朝廷命官送禮籠絡人心都是事實。
可這能說明什麼?本皇子給官員行賄就是謀逆?
哈哈哈……”
他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下來:“你若要判我謀逆,那這幾十名朝廷命官也絕不能姑息。你若當真有本事,就按謀逆罪處置了本皇子以及所有有牽連的官員,若是不能,便不要在這裡裝腔作勢。”
他的聲音很冷,冷得四皇子黨的心都跟着寒了。
太子那裡雖然證據確鑿,可只要他們不認罪,堅持將案子發往刑部去審,總也能拖上一段時間,拖的那段時間就是他們翻身的機會。
現在四皇子當着所有人的面認了罪,豈不是給了太子殿下清算四皇子黨的機會?
這些人心思還沒轉完,太子殿下的聲音已經響起:“既如此,那本宮便秉公定罪了!”
他轉頭看着刑部侍郎道:“以四皇子作爲,該當如何定罪?”
刑部尚書也不敢怠慢,趕忙回答道:“按照目前所掌握的人證物證來看,四皇子謀逆之罪還待進一步尋找證據。
可謀財害命未遂,嫁禍他人行兇,草菅人命以及行賄大量朝廷命官的罪名成立,按律,當剝奪皇子封號,流放四千裡開外,用不許歸京。
因爲所涉及的人物過多,金額過於龐大,按律也可判其秋後處斬。
至於具體要怎麼判,還請太子殿下示下。”
皇后也眼巴巴的看着太子,那神情無疑是在讓太子殿下斬草除根。太子卻沒有立馬給她迴應,只偏頭去看徐莊,問:“這事,三皇叔怎麼看?”
徐莊呵呵一笑道:“本公子是個閒散慣了的紈絝,哪裡會懂朝堂上的要事?剛纔章先生不是說四皇子和軍中還有牽連嗎?現在就判了死刑的話,軍中的事情又該怎麼追查呢?
再說了,你乃監國的太子,他是監國的皇子,雖說你的身份更尊貴一些,卻也還沒到判皇子死刑的地步吧。現在要了四皇子的命,舉國上下不知情的百姓會怎樣看你呢?
皇子行賄官員,謀財害命的黑心事情到底有礙皇家名聲,不宜宣揚出去。可若不說老四真正的罪名你就以太子的身份要了他性命,這事怎麼看也對太子殿下您的名聲有損吧。”
徐莊說的是真心話,雖然他更恨不得現在就要了四皇子的命,可軍中是個什麼情形沒人知道,在沒控制住軍中之前,貿然動四皇子都不會是明智之舉。
更何況,流言猛於虎,京中要是真廣泛流傳太子爲除異己而要了四皇子的命,那太子的名聲就有了污點,連至親手足都容不下,何以能容整個天下?皇帝的兒子不止四皇子和太子兩個,覬覦皇位的皇子,也絕不會只有四皇子一個。
太子和徐莊向來都有默契,徐莊這樣一說他就明白徐莊是在勸他先沉住氣,小不忍者亂大謀。
他心裡有了決斷,卻也沒有立馬定四皇子的罪,只問朝臣道:“對於這件事,衆卿家怎麼看?”
太子一黨稍微得信任的都明白徐莊在太子陣營至高的地位權利,聽他這樣一說,自然不會有人去慫恿太子要四皇子性命。
四皇子陣營就好看了很多,有人主張重懲,即便謀逆的罪名不成立,現在要了四皇子的命也在情理之中。
他們是盤算着讓四皇子早死早好,只要四皇子死了,他們貪污造反之類的事情就有機會瞞天過海,即便不能瞞天過海,也儘可以將大部分的罪名推到四皇子身上,如此一來,即便要受懲罰,至少也不會連累族親。
在他們看來,四皇子已經敗了,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現在主張要四皇子的命,還能順便向太子殿下示好。
還有一些人沉默着,這些人就是牆頭草,他們在觀望看看莞貴人和四皇子還沒有什麼殺手鐗,然後才決定是要追隨還是落井下石。
更多的卻是爲四皇子喊冤求情的人,他們就抓住四皇子不曾謀逆,太子作爲兄長沒有權利謀害四皇子性命,說案子還沒最後審完,要求太子殿下將這個案子發往刑部,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後再一併發落。
這些人便是死忠了,他們將自己一身的榮辱都繫到了四皇子身上,誓死追隨。
太子和徐莊將這些人的嘴臉看了個清清楚楚,誰是怎樣的人也已經牢牢的記在了心上。然後,他幽幽道:“本宮念在兄弟手足之情上,本不欲立馬就要了四皇子性命,可他心狠手辣,德行有虧,若是不治他死罪,只怕要令忠臣寒心,是以本宮決定……”
“有陛下的特赦令牌在,你休想因爲這麼個小事就要我皇兒性命!”
沒等太子將後面的話說完,莞貴人就將手中金牌舉在了太子殿下眼前,表情也更加的嚴肅認真:“太子還沒登基呢,莫不是就要視特赦金牌爲無物?”
特赦金牌這種東西,只要不用就永遠沒有過期的時候,即便皇帝駕崩,那這也是先皇遺詔,無人敢不承認、遵循。
太子早在徐莊說那席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現在不是要四皇子性命的時候,後來試探朝臣也不過是想看清四皇子的死忠黨羽都有那些人。
至於最後說出的那席想要四皇子性命的話,那根本就是說給莞貴人聽,要她拿特赦金牌救人的誘餌。
現在四皇子的最終罪名還沒定下來,現在要是不讓莞貴人用了那金牌,等最後四皇子罪名落實,指不定就又要鬧出來什麼幺蛾子。
原本以爲要達成目的需要費一番心思,卻不想莞貴人護子心切,這麼輕易就將保命的令牌拿了出來。
太子在心中歡喜,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甚至還眉頭緊皺:“特赦金牌可赦不了死罪,四皇子窮兇惡極……”
“剛纔刑部尚書不也說得清楚,四皇子的罪名也可以定爲剝奪封號,流放四千裡?既然這一條律法也適用,太子殿下又爲何要趕盡殺絕?
嚴格說起來,你不過是個監國的太子,和四皇子是一樣的身份,你又有什麼權利要了四皇子性命,你別忘了,陛下正在養病隨時都可能痊癒,你迫不及待要和四皇子手足相殘,陛下知道後該是什麼反應?”
“這麼說來,本宮還無權處置是四皇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