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古劍背對大門，聽到夏無憂的話才忙不迭回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個老人。
坐着輪椅的老人。
老人形單影隻，雙腿蓋着一條毛毯，落在偌大的宮殿之中，顯得相當渺小。
乍一看，甚至如同孤寡老人般，讓人感到幾分可憐。
但在看到他的時候，程古劍卻覺得有點心悸。
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剛纔完全沒有察覺！
以他的水準都沒有一點感知，要麼對方真的行將就木毫無威脅，要麼就是真的比他還要強。
比他還要強，那得是什麼水平？
程古劍絕不願意往這個方向去想，但奈何情況是後者的可能性絕對更高——因爲老人家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一件足夠奇怪的事情。
夏無憂是一早就來到宮中埋伏的，她的出現當然算不得意外，甚至當程古劍剛進入宮殿時，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但這老人可不是！很明顯他是穿越宮門外的層層封鎖來到了這裡，如果真的只是個普通老頭，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
早就被門外的守衛砍成肉醬了！
所以。
他一時間僵在了原地，甚至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
“……夏家丫頭，你叫我什麼？”
就在此時，文盛魁卻先開了口，似乎對夏無憂的稱呼很不滿意，一臉不爽的皺了皺眉。
“文老先生……啊不不不，外公外公。”
夏小貓回過了味來，趕忙擺擺手改了口，趁着程古劍宕機的時候來到了他身後，“您怎麼會來這裡？”
“你以爲是我願意來？”
文老爺子餘怒未消，氣哼哼咕噥道，“許時那混小子惹禍的本事不小，鬧了這麼大一攤自己照顧不過來，還不得是我給他擦屁股？”
“是是是，他這麼做是有點過分。”
夏無憂賠笑道，“委屈您老人家了，我替他給您道歉。”
最起碼許時你派個人照顧一下啊！
老人家再厲害，讓人家一個人來也太沒禮貌啦！
“那個……夏師孃，這位是？”
東方曉後知後覺回過神來，“是……你外公？”
“……準確來說是許時的外公啦。”
夏無憂回眸一笑，心情很好的解釋道。
不過以她和許時的關係，叫外公當然也沒錯。
“哦……”
小女皇木訥的點了點頭，也明白了她剛纔哪怕面對程古劍時，依然給人一種有恃無恐的感覺。
顯然是因爲她已經知道了還有靠山可以搬，哪怕這個老爺爺看上去的確不像很強的樣子。
好傢伙，還有高手？
她不知道的是，一開始夏無憂其實也不知道文盛魁會來。
又或者說今天開打前，許時甚至都沒告訴她具體計劃是什麼——那時候他還在和謝清焰鬧分裂呢，沒有任何一方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也只是被安排到了皇宮確保東方曉的安全罷了。
直到教廷那邊的戰鬥結束，她才知道碼頭來的不光是貨船，還有夜罪之城的後備援軍，蘇琳啊唐霜什麼的，不然那邊的事情也沒可能這麼輕鬆且快速的了結。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纔想到會不會外公他老人家也來了？
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畢竟光靠她一個人的話，如果王室這邊真出點什麼事情，想要和程古劍抗衡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他們加在一起都未必能行，對方的實力擺在這呢。
這樣的情況下，要想借此機會將華蘭帝國整個收入囊中，最起碼也得有個SS級坐鎮才行。
這不是對夏無憂的不信任，而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
還不能是夏可安那種SS，老阿姨哪裡會打架？比吉祥物還吉祥物。
那思來想去，恐怕也只有文盛魁符合條件了——如今教廷的危機解除，他自然要來這裡，解決掉程古劍這個威脅。
在許時身邊這麼久，這些事情對夏小貓來說，真真一點就透。
小女皇當然想不到這麼深，但她也徹徹底底反應過來了。
剛纔夏師孃和程古劍雖然看起來打的兇，但其實切磋較量的味道更重，顯然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自己能拿下程古劍，更多的還是通過和SS交手來提升自己。
“打得不錯，看來出海這一年多，你的長進不小。”
文盛魁也對她的戰鬥給予了點評，雖然人沒到，但以他的能力，看個遠程直播也是輕輕鬆鬆，“許時那小王八蛋打不了架，有你保護他我就放心了。”
“不過還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說……”
“啊，哈哈哈，是麼……”
夏無憂聞言心花怒放，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其實我做的還很不夠……”
不怪她樂的找不到北，能聽到文老爺子一句誇誇，可能比聽到許時誇誇還不容易。
更不要說這是什麼了，這是來自長輩的認可啊！
換成別人做得到嗎？做不到！
一向謙虛內斂的夏小貓，很難得的驕傲了一把。
等到這場仗打完了，一定得在其他那幾塊小餅乾面前狠狠秀一秀！
老孃可是第一個被官方承認的孫媳婦！
哼哼！
只可惜，這其樂融融的氣氛很快就被程古劍的磨牙聲煞風景的打斷。
古劍大公蚌埠住了。
有一說一，身爲位極人臣的大公爵，這麼多年他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哪怕逼宮造反，都未必能從他臉上看到一絲表情。
但現在他是真的有點破防。
剛纔被東方曉指着鼻子罵髒話還則罷了，現在你們又是在幹什麼？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親人團聚呢！是不是等下還要一起去吃個飯？
我！在造反！
沒人當回事是嗎？
我不要面子了？
“……都忘了還有正事要做了。”
磨牙聲成功吸引了文盛魁的注意力，朝着夏無憂示意了一下，“夏家丫頭，你先保護好那個小丫頭。”
“等我收拾完這裡再去找許時那混小子，先說好，等下我教訓他你不能插手。”
“是。”
夏無憂連忙點頭，她纔不插手呢。
這和愛不愛許時關係不大，再愛許時也無法否認那傢伙很欠揍的事實。
而她，包括其他妹子是沒什麼機會收拾他的，長此以往大家倒是心照不宣的達成了默契。
難得看到許時吃癟，這種戲碼可不多見。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了，她能做的只有保護好東方曉。
“謝謝夏師孃。”
小女皇朝她道了句謝。“不客氣，只是你死了會很麻煩。”
夏無憂心直口快，“好歹許時培養了你這麼久，如果再換新人的話，豈不是要做重複工？”
“……”
東方曉無語住了。
雖然她也知道這個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如果許時今天大獲全勝，是可以單方面撕毀契約，把她順便拉下來，換成更可靠的自己人，甚至他自己坐上這個皇位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的下場要麼是失去利用價值直接“暴病而亡”，要麼就是被許時圈養起來當星怒力……
但你也別直接說出來啊！好歹給人留點希望不是？許時應該會遵守承諾的……吧？
總之，這個夏師孃也是有夠討厭！
嗚嗚嗚，想念謝師孃，哦不，謝姐姐的第一天。
當她在內心偷偷掉小珍珠的時候，文盛魁也終於正視起了自己的對手。
“SS級？難怪許時那小子一定要叫我來。”
他的眼神恢復了冷漠，“你叫程古劍？能和你交手是個不錯的事情。”
“來吧，讓我看看你實力如何。”
“……那便在手上見真章吧！”
程古劍也不廢話，長槍重新燃起灰焰，一出手便是殺招！
他當然也感受到了危機，和夏無憂都是小打小鬧，眼前這老頭可不一般！
雖說他並不會把對方放在「神之境」，也就是SSS上，但和自己實力相仿的對手，也必須要全力以赴！
槍出如龍，裹挾的攻勢比剛纔面對夏無憂要強出太多，甚至周遭的空間都出現了點點黑斑，如同被徹底毀滅一般。
面對對方的攻勢，文盛魁也認真了起來。
“防禦。”
老爺子原地不動，輕聲念。
下一秒，程古劍便感受到身邊出現了莫大的阻力，想要往前推進半分都相當困難。
他下意識的皺眉。
他知道文盛魁的實力不俗，但對方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他可一無所知，這一槍也帶着不小試探的意味。
所以他的能力……是防護？
還不等他確認，文盛魁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死亡。”
霎時間，程古劍便感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冰冷，彷彿惡鬼般黏在身上，不停的蠶食着他的生機。
不妙！
古劍大公心頭一緊，顯然沒想到對方的能力霸道到了這個份上。
不過他的應對也足夠快，長槍一頓，周身泛起絲絲灰氣。
隨着灰氣火焰般燃燒，他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
“……夏師孃，他們這是？”
東方曉眨眨眼，很是疑惑的問道。
如果說剛纔夏無憂和程古劍的對決她好歹能看個熱鬧，現在則是真的一點都看不懂了。
明明也沒有感覺這兩人間的交鋒有多驚天動地，但又有種說不上的古怪。
夏無憂抿了抿嘴脣，倒是不吝嗇替她講解一下。
文老爺子那個「知識就是力量」的能力她當然門清，一年前夜罪之城暴亂，他一擡手便抹殺S級的龍天鼎的畫面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現在看來，出海的這一年，老爺子的能力又有所增強。
他的能力要進步真的不算難，只要保持正常的知識攝入就一定會有提升。
雖說由於身體原因，他衝擊SSS的希望渺茫，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絕對是SS級裡最頂尖的那一批。
至少如今的他已經達到了「言出法隨」的境界。
他說要防禦，便能建立無形的絕對防禦，他說要死亡，死亡就能在不知不覺間降臨在程古劍的身上。
至於程古劍如何防禦，則是利用毀滅異能，對「言出法隨」進行強行摧毀——文盛魁是在用自身的異能氣場進行發動這一切，本質上還是可以進行抵抗的。
當然了，這也僅僅是因爲程古劍是和文盛魁平級的SS，換成別人來早就死的渣都不剩。
氣場上的交鋒相對玄妙，也不是她所擅長的範圍，但夏小貓倒是也能感受到，頂級戰力間的無聲交鋒到底有多恐怖。
未必要驚天動地，但一定是細緻入微的，不放過任何一個破綻細節，她們離的這麼近卻絲毫不受影響，甚至一點壓迫感都沒有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是她，或者許時謝清焰這些S級甚至S+來，都很難做到這麼精準。
“……這也太厲害了吧？！”
小女皇直呼聽不懂，但她大受震撼，在她心目中程古劍的實力就已經是頂天，沒想到還有更可怕的？
夏無憂不置可否，不過她更關心的還是文盛魁本身能不能吃得消。
明面上來看，現在絕對是老爺子佔據上風，但她也知道，以對方的身體素質，發動能力本身就是個吃力的事情。
如果不能在達到極限之前徹底擊潰程古劍，壓制的再狠也沒什麼用。
好在這份擔心似乎有點多餘，雖然文盛魁的狀態在肉眼可見的下降，但終究還是他更勝一籌。
隨着第三聲“死亡”的審判落下，程古劍周身的毀滅氣息也終於招架不住。
氣焰逐漸消散，而他也不受控制的被彈飛出去，落在了夏無憂和東方曉二人的不遠處。
那柄長槍早已支離破碎，古劍大公的身軀也如同瓷娃娃一般，出現了龜裂。
小女皇發誓，自己從沒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她更沒有想到對方的執念會這麼深，即便變成現在這樣，卻還依舊嘗試着要殺了自己。
“你……”
他沙啞且不甘的嗚咽着，企圖將手中的殘刃擲出，“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亂臣賊子，無可救藥！”
看着掉落在腳邊的殘刃，東方曉氣的發抖，舉起手中長劍，就準備給予他最後一擊。
如今的程古劍已是強弩之末，別說其他人了，哪怕是稚童也能輕易取走他的性命。
然而。
就在小女皇的劍即將落下的那一刻。
一個聲音悠悠傳來。
“我勸你不要這麼做哦。”
許時帶着其他人姍姍來遲，“又或者，至少先聽我說完，再殺他也不遲？”
“程大哥，你想借我的手下完這盤棋，我就偏不讓你如願以償。”